第二十三章 抽血

  進了病房，我看到張遷葉的父母已經開始打包行李了，大包小包兒的東西還真不少，什麼刷牙缸子，毛巾，還有張老爺子那天晚上聽孫悟空鬧地府的收音機。。。


  「呵呵，今天把東西整好，明天上午我們就回去了！」張遷葉的父親依舊是那副憨憨的笑容，一邊歸置東西，一邊笑呵呵地說道。


  我爸笑著說：「最近折騰得也夠可以的了吧？回家好好休息兩天，還有就是多看著點孩子，這年齡的男孩子可正淘著呢，小心別再出問題了。」


  張父拍著遷葉的頭說道：「聽見叔叔說的沒，看你今後還淘氣不？」


  張遷葉做了個鬼臉，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我又到看靠我病床的小桌子，上面有兩袋卜卜星。我拍著手就要去拿，我媽一把把我抓住，說：「這是我今天下午給你買的，吃完飯才能吃！」


  就在這個時候，尹大夫走進病房，他先對張家人問道：「怎麼樣，孩子沒什麼事兒了把？」張父說孩子恢復得很好，尹大夫和他們又寒暄了兩句后，把頭轉向了我們，表情凝重起來，他跟我父母說我血液中的一項什麼蛋白指標有問題，還需要進一步進行抽血化驗。我父母和我外婆聽了大夫的話，一下子就緊張起來，尤其是我外婆，摸著心臟就坐到椅子上。


  尹大夫看到他們反應如此強烈，馬上就說：「大家不要緊張，其實這還說明不了什麼問題，有很多種情況都會造成血清甲胎蛋白指標升高，為了保險起見，明天上午請再去驗一次。」


  我外婆情緒非常激動：「大夫啊，您行行好，可得驗准一點，你說這孩子最近鬧的這兩次。。。」


  尹大夫說道：「阿姨您先別著急，萬事等明天進一步驗血后才能決定。」


  「大夫啊，就說辰辰做的那個夢，說他二十多歲要得那什麼。。。」


  尹大夫耐心地說道：「阿姨，這件事我也聽說了，所以您就更不用著急了，即便是真的，那也還有二十多年呢，這二十多年咱還有好多辦法可想。。。記著今天晚上十點過後就不要再吃東西了！」尹大夫走後，病房裡陷入了一陣沉寂。本來我已經恢復了健康，本來今天下午和張遷葉玩得特別痛快，可是尹大夫這突如其來的一番話，搞得大家頓時都沒有了興緻。


  我甚至有點恨尹醫生，唉，你哪怕等我們吃完飯再來通知呢。


  晚上這頓飯吃得索然無味，只吃了點饅頭，喝了點棒子麵粥。吃完飯後，我本想把那兩袋卜卜星開了，也被我媽攔住了：「明天驗血，從現在開始什麼也不準吃！」


  我心裡彆扭極了，開始按照小孩子的那種思維邏輯胡亂地指認責任人：「臭尹大夫，早不來晚不來，竟跟我搗亂！驗什麼血？哼！」


  我爸一下子也生氣了：「臭小子，你怎麼亂罵人，你昏死過去兩次是誰救的你，你這小子怎麼好賴不分啊？」


  正如我夢中的那位小老頭所說，我性格基因里有暴躁的一面，我也開始了那種小孩子似的撒潑：「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吃！我就要吃！我才不驗什麼臭血！」


  每到這個時候，我外婆都是向著我的：「這大夫不是說晚上十點以後才不能吃嗎，現在才七點，要不。。。」


  我爸這下真來氣了：「今天我就不讓你吃！」說著，他一把拿起兩袋卜卜星就扔給張家：「來，給孩子吃！不聽話的小孩不許吃！」


  張家知道家庭內部戰爭外人不能干預，張父拿起兩袋卜卜星，走到我床前，正準備把卜卜星放回來的時候，我突然發作道：「******那天他就吃了我兩個雞腿了，今天還要把我的東西再給他嗎？！」


  大家聽到我的話，還真是被驚住了，就連一直滿面和藹的張父，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一瞬間，但僅僅是一瞬間而已，一瞬間后，張父又恢復了那種和藹的表情，他一邊把兩袋卜卜星放回我們那邊的桌子上，一邊說道：「你瞧你老李，孩子不高興，你好好哄哄，啊。」


  我爸聽見我爆粗口真急了，罵道：「你說什麼？你剛剛嘴裡不乾不淨地說什麼？你這臭小子，小小年紀你怎麼。。。」說著還要揮手打我。


  我外婆看到，蹭一下子就站起來，一把抓住我爸的手，吼道：「你動一下辰辰試試！」


  。。。


  總之今晚的病房氣氛比較尷尬，大家睡得也很早。大人們一晚無話，我則是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上7點，張家拎著大包小包，跟我們道過別後，帶著張遷葉出院了。而且，他們真的把電視機留在了醫院病房。我媽原本請的三天假期也到了，但是因為昨天尹大夫的那一席話加上今天還要抽血，所以她決定把假一直延長到周末，7點鐘就又出醫院，去單位請假了。


  8點鐘的時候，外婆和爸爸準備帶我去抽血。而我還在記著昨晚的仇，我爸說好話安慰了我幾句，說抽完血，就讓我把那兩袋卜卜星都吃了，好在小孩子好哄，我一聽說有好東西吃，情緒也就晴轉多雲了。


  這個時候我們才發現沒有驗血的單據。一般來說住院的時候要做什麼檢查，醫生都會提前一天通知，通知的同時就把單據交到病患的手上，第二天病人就拿著醫生開的單據去各個檢查室去做檢查。


  我爸估計尹醫生肯定是忘了，於是就說要領著我一起去尹醫生的辦公室要單據，然後直接就帶我去做化驗了，還讓我外婆躺在病房的床上歇會，這兩天也確實把她老人家忙壞了，但我外婆說什麼也不肯，執意要跟著我一起去化驗。我爸拗不過她，也就隨她去了。


  我們三個走在醫院的走廊里，全都沉默不語。能看出來昨天尹大夫的那一席話讓我家人都特別緊張，我也低著頭不說話。按小孩子的思維邏輯來說，不管什麼血蛋白不血蛋白，總之那一針我是一萬個不想挨。再加上，臨床的小朋友也走了，那種緊張又孤獨落寞的感覺著實讓人心裡頭彆扭。


  我們三個一起走到尹大夫的辦公室門前，敲了敲門。


  「進！」尹大夫看到我們過去了，熱情地站起身迎接，並說道：「來得真早呀！」


  我爸說：「大夫，不是說今天還要再驗一次血嗎，那個單據。。。」


  尹大夫說：「哦，是這樣，這次驗血由我進行，咱們不進化驗室。」


  按理說這是不符合規定的，不過尹大夫救了我兩次，大家也就沒懷疑什麼。


  我看著尹大夫取出驗血用的針和瓶，幾乎又要昏厥過去，身體也因為害怕而顫抖起來。尹大夫看到，笑了笑說：「別害怕，一點也不疼。來，把袖子擼起來。」


  我外婆幫我把袖子挽起來，我把一隻細細的胳膊伸到尹大夫面前，雖然他說不疼，可是此時的我已經開始輕輕地抽泣了。


  尹大夫伸出一隻手在我的胳膊上找血管，一邊跟我閑聊：「辰博平時最喜歡幹什麼呀？」


  我哆哆嗦嗦地回答：「最。。。最喜歡看小人書。」


  尹大夫問：「哦，是什麼小人書呀？」


  我回答：「變形金剛。」


  尹大夫說：「你喜歡變形金剛，那我問你，最喜歡裡面的誰呀？」


  「擎天柱。」


  「那你說擎天柱怕不怕疼呀。。。」


  就在這種閑聊當中，我的身心逐漸放鬆，尹大夫也找到了血管，之後他拿出棉簽，在我血管處的皮膚上抹上碘伏，那種清涼的感覺刺激得我哆嗦了一下。一般的化驗師都是直接用棉簽胡亂塗抹一番，而尹大夫則是用棉簽在我的皮膚上不斷地划著什麼，好像是在畫一個有規則的圖案，抹好碘伏后，他所做的動作，如果不注意看還真的不會發覺：他的眼睛微閉了有一秒多鍾，雖然說這段時間比人平時普通的扎眼時間長大約五到八倍，但是對於一個不在意的人，還是會認為這隻不過是一次閉眼時間略長的正常眨眼動作。在這期間，他的口中小聲咕噥著什麼，對於一個不在意的人，依舊會認為這屬於人類無意義動作中的吧唧嘴。而後，他睜開眼睛，伸出食指和中指輕輕地按住我的胳膊，當然，我也可以這麼描述，其實這就是一個劍指。


  待這一切都做完后，他沒有扎針，而是突然問我：「告訴我，變形金剛平時都吃什麼？」


  我被這一問唬住了，本來專註地盯著針頭的眼睛轉向尹大夫的臉，思索片刻，回答：「能量塊。」


  尹大夫說：「好，能量塊。。。能量塊，OK了！」


  待我回過神來時，已經看到尹大夫手中拿的那個小瓶子裝滿了紅血。


  乖乖，整個過程中，除了抹碘伏那一下子，一點感覺也沒有，就是跟我閑聊，在閑聊中不知不覺地就把血抽了！而且在抽完血之後，甚至連止血棉簽都不需要夾，針孔處一點血也不向外流！要知道昨天在化驗處抽血的時候我可是哭鬧了一大通的！


  我外婆和我爸在一旁嘖嘖驚嘆，一致誇尹大夫的醫術真是太高超了！尤其是我爸，他一直驚嘆，大夫您不會是以醫生職業作掩護的氣功大師吧！


  尹大夫哈哈笑著，說道：「我不是什麼氣功大師，這些都是中醫里的小技巧，不值一提。好了，這血樣我會送到分析室讓他們化驗，下午兩點就可以拿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