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潛入太平間
隨著我媽跳下車子,我爸,周先生,尹大夫全都吱呀吱呀地剎住自行車,過來查看我的情況。當時,我感覺到自己的大腦逐步逐步地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與此同時,有很多古怪的念頭如潮水般向我湧來,那些念頭好像是一些零散的記憶片段,但完全不屬於我的個人經歷。
這種怪異的感覺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我的頭開始劇烈疼痛,不同於一般的頭疼,那種痛好像是某個人用鑽在鑽開我的頭蓋骨。我哭喊起來,與此同時周遭的景物在我眼中變得模糊,漆黑的夜景好像突然騰起了一股白霧,路燈發出的微光開始扭曲,父母焦急的詢問的聲音彷彿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帶著悠悠的迴音。
「辰博你怎麼了?」
「這是對手開始進攻了嗎?」
。。。
「不好!」周先生突然大聲喊道,「老尹,快開眼!」說著,他從包里拿出兩片葉子,念了幾句咒語后,往兩隻眼睛上一摸。尹大夫隨即也跑過來,摘下眼鏡,用葉子開眼后,又重新戴上。
周先生叫罵道:「唉,傻啊,傻透了!為什麼咱倆誰都沒想到!」
我父母焦急地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先生答道:「劉建國的三魂七魄現在就在辰博的身體里,辰博先前做的那幾個夢根本就不叫陰人送禮,而是實實在在的撞客夢!我們全都搞錯了!」
我爸問道:「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周先生說道:「當辰博做夢夢見他打開了那個罈子的蓋子的時候,劉建國的魂魄就已經逃出來了,後來他又夢見劉建國請他吃了一頓雞肉,一盤三大塊,一盤七小塊,那就代表劉建國的三魂七魄已經被辰博吃進了肚子,同時就暗示著他已經附上了辰博的身體!我和老尹之所以都沒往那塊想,就是因為我們認為劉建國的魂魄已經被打散了,而被打散的魂魄就相當於死人沒辦法復活,根本不可能再附別人的身!萬萬想不到這孩子的身體竟然有修復魂魄的能力,已經被打散的魂魄在進了辰博的身體后,逐漸地恢復為一個完整的靈魂了!」
我爸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周先生回答:「馬上去XX人民醫院,咱們一起行動!在那裡的太平間和那邊過來的調查判官會合,現在活生生的人證就在這裡,不怕告不倒那個奪舍的鬼逃犯!」
我知道他們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麼,但是我的聽覺現在正在逐漸退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來自四面八方的轟隆轟隆的巨響,我已經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了,在我眼中,他們的嘴一直在動,而充塞在四周空氣中的則是一種劇烈的噪音。
突然,我開始不受控制地手舞足蹈起來,大腦中原本充塞的無數的雜亂的念頭現在匯聚成為一個完整的意識,但這個意識不是我的意識。那一刻,我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記憶,他經歷的,也是我經歷的,從下鄉睡通鋪,掙工分,到進工廠里受排擠,一切的一切都歷歷在目。悲傷,沮喪,渴望融入群體卻又被無限的自卑所困擾。。。這種本不該屬於一個四歲小孩子的情感被一股腦地拋給了我,使我的心理年齡足足長了二十歲。
突然,我能聽到他說話了,當然,這也是我在說話:「我好冷。。。我好苦。。。他把我擠出去,這裡很黑很黑,我身上全都是毛,我變成了雞,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打不開門。。。」
我媽過來緊緊地抱住我,之後,他們幾個人又在一起說了些什麼,那種轟隆轟隆的巨響又重新開始洗劫我的聽覺。
我看到周先生從包里拿出一道黃符,抹了點膠水后往我腦門上一貼,我立刻感覺到渾身無力,一下子癱軟下來。
我依舊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肌肉,但他也沒辦法控制了。我被我媽抱上了自行車,幾個人繼續在暗夜中前行。
這個時候,我的視覺也逐漸地開始出現了扭曲。夜不再是純黑色的,而是呈現出一種黑中透紅的顏色,如同起了一片紅霧一般。半空中,時不時地有青色的火焰從虛無中噴射出來,彷彿在那裡有看不見的噴口,這些火焰還在慢慢地漂浮,移動,像是一個個看不見的鬼怪手中舉的火把。道路上,偶爾能看到半透明的白影在緩慢地移動,它們在暗夜中行走,不知道目的地在哪裡,亦或是尋找著什麼。
這就是鬼怪的世界嗎?
我坐在自行車後座上,不停地打著寒戰。此時此刻,我感覺到初秋的自然涼風和周圍陣陣的陰風混雜在一起,分不清楚到底是哪種風在吹刺我的骨髓。自行車的速度越來越快,時不時地有青白色的鬼火從我的臉部穿透過去,我頓時感到陰氣入腦,我努力地想躲開迎面撲來的鬼火和陰風,但身體依然不受控制。
四輛自行車行至XX人民醫院,這是我近一段時間裡第三次光顧這裡了。
大人們把自行車鎖定后,我媽抱起我,在尹大夫的帶領下,向醫院門診樓奔去。這種感覺相當奇怪,急匆匆地去往醫院,不是為看病,而是為去赴一個和那邊過來的一個什麼官員的約會。
我們進了門診樓,乘電梯進了地下負X層,進入了黑漆嘛唔的走廊。漆黑無比的醫院走廊,只能聽到我們幾個人呼吸的聲音。
「有燈沒有,開關在哪裡?」我媽問道。
「噓!」尹大夫豎起食指示意我媽不要說話,他輕聲地說道:「別開燈,我來搞定這裡!老周,上傢伙兒!」
周先生拿出手電筒,在手電筒微光的照射下從包里找出一張黃符,一盒火柴和幾張冥幣遞給尹大夫。
尹大夫拿過黃符,口中輕聲念道:「陽人尹順平,祈請石門首土地廟轄下第九院當值陰差出間!」說著,划著了火柴,把黃符連同幾張陰票一同燒了。
雖然我當時沒辦法控制自己,但是我的眼睛卻什麼都能如實看到。我看到那些陰票隨著火焰的焚燒,頓時化作一束青白色的光芒,這道光芒如同一條蛇一般,飄飄忽忽地就飛到了走廊的遠處一下子消失了。
尹大夫說道:「成了,等著吧!」
話音剛落,我就看到一個戴著尖尖的白帽,穿著寬大白袍,瘦得如同一根柴火的「人」從走廊的遠端緩緩地浮現,並慢慢地向我們這邊飄過來。昏暗的醫院走廊里,那張皺皺巴巴的臉慘白得就像一張白紙一樣。這形象我太熟悉了!只見他手裡拿著幾張紙錢,飄到尹大夫的跟前,說道:「就這點兒?」
尹大夫說道:「得了你,我自打在這上班,孝敬你們的還少啦?快辦事兒吧。」
我媽驚呼道:「他在和誰說話?」
周先生伸手擋住我媽:「噓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這個場面,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放任何一個普通人在這裡,都得嚇得頭皮發麻。
那「人」桀桀地笑了兩聲后,問道:「怎麼還帶著幾個生人在這裡?」
尹大夫說道:「你哪來那麼多廢話,回頭我請你喝陰酒!」
那「人」嘿嘿笑了兩聲,說道:「得嘞,先開燈!」
啪嗒一聲按開關的聲音,走廊頓時大亮。此時此刻,我們一行人在尹大夫,(實際上是在那個陰兵的指引下,因為我父母都看不見這一切。)走到一個小門前,這個小門上面掛著一個牌子,標識著《太平間管理處》。到門前後,尹大夫示意我們等在外面,我看到那個戴著尖帽子的「人」忽悠一下子就從門裡穿過去,連一分鐘都不到,就又從門裡穿了出來。
他從太平間管理處飄出來后,對尹大夫說道:「吹了一口,睡上兩個時辰沒問題。」
尹大夫回道:「謝了兄弟!」說著,他打開了房門,我們也跟了進去。裡面是個狹小的辦公室,有一個老頭子趴在辦公桌上,地上還有張報紙。
周先生向我們解釋道:「這是太平間管理員,太平間鑰匙就擱他身上。按說是很清閑的好差事,只是在這家醫院管太平間算他倒霉,有事沒事就得挨陰風吹,吹一下子能睡四小時,不然他會妨礙咱們辦事!」
尹大夫從他身上摸出一串鑰匙,回頭跟我們說:「跟上我!」
我們一行人緊緊地跟著尹大夫,尹大夫走到一個鐵門前,用鑰匙三兩下打開了鎖,隨著鐵門打開,一副更震撼的畫面映入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