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借燈油
我記得那天中午從飯館出來的談話不是十分愉快,但也沒傷和氣。後來,我爸酒醒后,有點後悔。因為,關於我,那個三十歲癌劫的詛咒仍在,而周先生雖說有行騙污點,但畢竟不是一點本事都沒有的人,畢竟那天晚上在工廠門口,那些東西他都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而那個神秘的小老頭,可以說是三救我於水火,第一次靠的是護身符,第二次親自出馬把我從望鄉台直接送回醫院,第三次直接解放了封印在石獅子中的鬼差,一下子救了我們五人,可以說三次出手都有不凡的成就,而他本人也真算得是神出鬼沒,幫人不留名,第三次投胎在老趙家裡,就為了救我們那一下子,之後又瀟洒地舍壽,不知魂歸何處,端得可稱得上是神仙里的雷鋒了。這麼一個神秘而又高端的存在,親口指定周先生為我的救星,那周先生就相當於是欽定了。如此一來,我爸還是琢磨著怎麼著跟周師傅好好說說,別壞了關係,但最好也不讓我再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維護關係和拒絕對方要求之間,必須要找到一個合理的平衡。
石獅子被砸碎后,一切似乎又恢復了平靜。大家依舊該幹什麼幹什麼,父母照常每天上下班,而我則是每天住外婆家,由我媽接送。
這件事,對我們經歷過的每個人都有些許的改變。首先是我爸,他的世界觀徹底改變。他曾經受八十年代氣功熱的影響,發現自己受騙后曾經一度成為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可是有了這次開陰眼的經歷,他看待事物的眼光變得更加開放,任何事情,尤其是超自然事件的報導和靈異事件,他都抱著寧信其有不信其無的態度,敬鬼神而遠之。我媽也時不時地問他那晚到底看見了什麼,他只是故作神秘地跟她說:「不能告訴你,告訴了你你這輩子晚上都睡不好覺。」
不知內情的廠長依舊還是喜歡高談闊論。據說砸碎獅子像后的第二天,廠長就開了慶功會,他宣稱:人心齊,泰山移,只要擰成一股繩,什麼妖魔鬼怪都不是對手。我爸在一旁坐著直想笑。
自打被劉建國附體以後,我變了,變得性格內向,沉默寡言。尤其糟糕的是,一到了夜晚,各種離奇詭異的怪夢紛至沓來,搞得我晚上睡不好,白天沒精神,性格也越來越壞。我記得有一次,我晚上睡覺,夢見我和一個枯瘦乾癟的老頭圍坐在一張桌子上,我端著碗正在吃米飯,那個老頭走過來就把我的碗搶過去,端起來直接用手往嘴裡頭扒拉,我怎麼喊他他也不支聲。
第二天去到外婆家,一進小區就看到我外婆家那個單元外擺著好幾個大花圈,再一打聽,有一個老爺子昨晚剛剛去世世。因為上次我把自己的怪夢講出來以後製造了很大的轟動,所以我也養成了做夢就說的習慣,於是我就把昨晚的怪夢說
給外婆聽。她聽后大吃一驚!原來,這老爺子得的是晚期胃癌,早就做了胃全切手術,這一個月來躺在醫院裡一直靠點滴為生,而臨去世那天下午卻突然嚷嚷著餓,要吃米飯。醫生和子女當然都不會答應,於是這老爺子就這麼唉聲嘆氣地走完了最後一程。如今看來,這老爺子肯定是死後找我還了一把願。
類似這種怪夢還有很多,這裡就不一一細表了。後來我爸認為這肯定是我所謂的特殊體質造成的,父母一商量,覺得最後這事兒還是得找周先生解決,再加上,周先生曾經說過,他幫我書寫的那張防癌符每個月都得找他補一次氣,所以,在十月份的一個周日,我爸買了點水果點心,騎著自行車帶著我,再度來到了周先生經營的那個小壽衣店。
我爸說明了來意:今次來一是為給防癌護身符補氣,二是找周先生尋一個能讓我不再做那些詭異噩夢的法子,換句話說,就是讓那些奇奇怪怪的晦氣東西不要再來糾纏我了。
周先生猶豫再三,最終答應了我爸的要求。他首先簡要講解了一下原理:我的體質屬於容易招鬼的類型,就像我曾經做過的劉叔叔請我吃燉野雞,老頭搶我飯碗這類,其實都是因為人在睡覺時,頭頂的天沖火非常微弱,這個時候,一些
遊離在周圍的髒東西就會從頭頂鑽進去,給大腦製造一些離奇的夢幻,而我的體質又比較特殊,所以這類髒東西更是在我的周圍盤繞不散。按說沒有什麼大礙,頂多就是讓人做怪夢而已。如果非要杜絕這種現象,那就必須強行把頭頂的天
沖火燒旺,讓我即使在睡覺的時候,頭頂的那盞火也常明不滅,若能做到這樣,就等於是給身體加固了城牆,不管有多麼能吸引鬼怪的體質,只要城牆厚,即使是吸引過來它們也進不來,如此就能保得清凈無夢的睡眠。
我爸聽到這裡,非常高興,直央求周先生快點想辦法,但是周先生隨後的一席話又給我爸潑了一瓢涼水。
正如同電燈要耗電,油燈要燒油一樣,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按正常來說,一個人身上的七魄之火,自出生起就是均勻分佈的,每一魄都主一種生理功能。頭頂的天沖魄主清醒,此魄的火一旦微弱,人就會犯困。眉心的靈慧魄其實就是人的陰眼,我爸就是因為被鬼差吹滅了靈慧火才能看見劉建國的魂魄,並跟他做最後的訣別。咽喉部位的氣魄主人的呼吸。胸口的力魄主人的體質健壯與否,如果力魄火微弱,人就
會體質羸弱,虛軟無力。肚臍部位的中樞魄主人的行動,說白了就是運動細胞,如果中樞火旺盛,就會比較有運動的天賦。精魄主生殖,英魄主排泄。總而言之,每一魄都會對應人體的一套生理系統。如果要強行燒旺某一魄火,那就必須
從其他的火位上借油,說白了就是拆了東牆補西牆,一火旺另一火必然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