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房間的怪聲
大家一定會問,像我這種從小見過真正的地府陰差,參與給一大串鬼魂引路的人,怎麼會因為害怕鬼而晚上睡不著覺呢?其實這裡面有個心理學方面的問題。
在人的心理中,恐怖是分等級的。單純的恐怖是恐怖中等級最低的一級。舉個例子,滿臉煞白的鬼魂,你心目中對它的預期就是恐怖,而且實際上它的模樣也確實恐怖,這就叫做單純的恐怖。而比單純的恐怖更高一等級的,其實是你預期中本應很平常甚至慈愛的東西,突然變得讓你不認識,這種恐怖要比單純的恐怖更甚一級。就好比你晚上回家,你媽把飯菜給你做好,你們一家三口坐在桌子前其樂融融地享受一餐,一切的一切都和平常一樣,但是,在吃完最後一口之後,你媽媽突然把臉上的皮一抹,露出來一張蜥蜴人的臉,然後跟你說:要上路了。這種科幻片套路,實際上比恐怖片中所出現的鬼怪還要恐怖,這是典型的:熟悉的人或事物突然發生變化。
而當時的我就是這種情況。佛菩薩在一般人的印象中應該是慈愛溫和的代表,即使是顯靈,也應該是那種潤物細無聲地默默地給你安排好運,從來沒有自稱老娘,還找人要東西吃的。
當初第一次見這張畫時的那種感覺一掃而光,這間被所謂的佛菩薩罩著的房間竟然透出絲絲的陰森。
我把大燈打開,看看掛在牆上的那幅畫,那些佛像依舊平靜安詳,並無異樣。
雖然如此,這燈我卻再也不敢關了。可是,不一會兒就傳來了老爸老媽的呵斥聲,說我大晚上開著大燈純屬浪費電,我跟他們說,因為剛才的事兒,我有點害怕。我爸氣得直叫:「怕啥怕,有佛菩薩罩著,有什麼好怕的!」
在家長的威逼下,我只好又關上燈。躺在床上,還是睡不著,數羊也不行。我把眼睛閉上,不敢睜,因為一睜眼我就忍不住地想去看那張畫,一看就又會害怕。
思來想去,我還是默念曾經背過的開眼咒吧!上次背這咒語的時候還是上上周呢,結果。。。唉,不提了。
「天法清清,地法靈靈,陰陽結精,水靈顯形。。。然後是什麼來著?」其實這咒語我當初並沒有背下來。就在我小聲咕噥的同時,耳旁突然又響起了那種女人的聲音:「靈光水攝,通天達地,法法奉行,陰陽法鏡!」
我曹,這聲音分明是在接下茬啊!可以肯定這不是從我腦子裡產生的幻覺了,因為這咒語的後幾句我根本就不會背,要是我能幻聽出我自己根本就不會的咒語,那才是真的有鬼了呢!
我把頭蒙在被子里,渾身瑟瑟發抖,與此同時,那種聲音依舊沒有停頓:「呵呵,瞅這膽兒,瞅這膽兒,瞅這膽兒。。。」這種聲音一直徘徊不去,我簡直都要瘋了,就連這口音我都聽著倍兒耳熟。
我實在受不了了,又把燈打開,那種聲音馬上就消失了!
好在我此時開燈,父母也都睡著了,他們沒有發現。我就這麼開著燈迷迷糊糊地睡到凌晨四點左右,才偷偷地去把燈關掉。
早晨5點,我爸催促我趕快起來,迎著朝陽,對著佛菩薩做俯卧撐的時候,他看見我的黑眼圈,吃了一驚,問我怎麼了,我把昨晚的事情跟他講了一遍。可以看出,他的臉上也稍顯狐疑之色了,但是猶豫了幾秒鐘后,他還是對我說:「這恰恰證明了咱們家佛菩薩真的太靈了。」
第二天上課,因為昨晚沒有睡好,導致我一整天都沒有精神,晚上6點回家做完作業吃完飯,按照慣例又對著菩薩像做完晚課,我就脫衣服準備上床了。因為我父母要在外屋看電視,我這屋關了燈聽著外邊的電視聲,多少能轉移注意力。
我媽說:「哎呦,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怎麼這麼早就要睡覺?」
我告訴她,早睡早起身體好。我爸一聽這個,臉上樂開了花,他說:「你瞧瞧,我說什麼來著,這請來佛菩薩效果就是快,剛四天就被菩薩調教得知道早睡覺了!」
我一聽心裡這個氣呀!這明明是被嚇得,不過,這或許也算是另外一種調教吧。
我媽誇完了我,然後問我爸,供佛用的水果該怎麼處理?我爸說,依據寺廟裡居士的說法,供佛用的水果可以在晚上吃掉,畢竟佛祖也不希望我們浪費糧食。
我媽想給我吃一個,不過我當時已經刷過牙了。於是,他們兩個就在外屋,一邊看電視,一邊吃供過佛的水果,因為昨天沒睡好,今天上床倒是馬上就進入了迷迷糊糊的狀態,在恍惚之中,我彷彿聽到外屋的父母在抱怨,這水果怎麼不甜了?
要說過早睡覺其實有一個壞處,那就是醒得也過早,如果早過了頭,那就跟過晚沒有區別。
我醒了以後,一看錶剛凌晨三點,但當時已經睡得很充足了,外面依舊黑壓壓的一片。我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打開燈,心裡頭還是害怕,生怕再聽見什麼怪聲兒。於是我就偷偷跑到外屋拿了一個昨晚他們吃剩下的蘋果,嘴裡頭有底,心裡也就有底了。不過,這蘋果還真是沒什麼甜味,果肉放到嘴裡,說味如嚼蠟有點誇張,但是這蘋果至多只有平時三分之一的味道。
我倒沒有多在意這個,只是拿起一本《哆啦A夢》,準備就靠這個挨到天亮。
從三點到五點,沒有聽見什麼怪聲兒,我也總算是放下心來。
這周的最後幾天過得相對平淡,再也沒有出現什麼怪事。周六按說應該休息,不過因為學校集體組織注射乙肝疫苗,所以我還是到學校呆了一上午。
那一針下去,還真是夠疼,我不禁又回想起四歲時尹大夫給我抽血的時候,人家那技術,在我的小胳膊上畫了一個不知道什麼符,就在跟我聊天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地就把血抽掉了。唉,尹大夫,他現在又在忙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