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莫老大
我看著那個唯唯諾諾跟在光頭男人旁邊的年輕人,在快回國的時候,他情緒很低落,現在似乎好些了。
「肖雨你個王八蛋!」阿成破口大罵,他倆本來就互相看不慣,現在肖雨跟在綁架我們的人後面,阿成氣得臉都紅了。「你個孬種!你不配當孩子的爸爸!」
肖雨進屋的腳步被阿成最後一句話硌住了,稍稍的定了一下,不過並沒有改變什麼,兩秒過後,他就假裝沒聽見一樣,埋頭往前走。我吐了口混著血的口水,定睛細看前面那個光頭男人。這個男人滿臉凶氣,眼皮耷拉,眼睛變成刀刻細縫,嘴巴往下撇,皮膚黝黑,左邊耳朵缺了上面一半,脖子上戴著塊玉觀音,穿著淺藍色短袖和斑馬花短褲,腳上穿著一雙皮涼鞋。我心裡默念:這人真是,要多土有多土。
等這幾個人都進屋了,之前打我那個去把門關上,一個穿迷彩服的男人搬來一把椅子,那光頭一屁股坐上去,另一個迷彩服過來給他遞煙點火。我和阿成困在牆邊,打我那人關了門就過來一把扯下我脖子上的石頭給那光頭送去。光頭一手抽著煙一手拿著石頭,對著蠟黃的燈光看了又看。
半根煙的功夫,沒有一個人說一句話,忽然那光頭拿著石頭朝我走過來蹲下問我:「這就是你老子那塊石頭?」說完吸了口煙對著我臉吐過來。我嘴裡大牙掉了,由於體質變了,我流血的地方很快就癒合了,但是有先見之明的我早就留下一口混著血的口水一直包在嘴裡,這時候對著光頭一口吐他一臉。光頭眉毛一皺,甩手一巴掌打在我臉上,這人力氣相當大,一下打得我有點暈,耳朵嗡嗡發響。我還沒反應過來,這孫子將那煙頭戳在我臉頰上,燒心的痛加劇了我的頭暈,我咬牙忍著汗水直流。
「你特么打女人是不是男人!有什麼沖我來你個臘豬肉!」旁邊阿成急得直吼,幾個穿迷彩服的過來對他一頓猛烈的拳打腳踢。
光頭又坐回椅子上了,抬手示意迷彩服們停手。我咬牙坐直,兩眼無神的看著對面扣指甲的7號。
「還要等?」7號吹著指甲上的灰問我。
「等。」我小聲說。
旁邊阿成被打的鼻青臉腫,嘴裡還在叨叨:「肖雨你特么個混蛋!」肖雨從頭到尾一直保持安靜,並且眼睛一直看著手機。另外兩個和他一起進來的人倒是饒有興緻的看著我和阿成的慘狀,其中一個穿著一身運動度,個頭不高,花白的寸頭,雙手後背。這個人……
我正在思考,那光頭又說話了:「小姑娘,你老子還留下什麼了?你給我們說,我們可以考慮給你留個全屍。」我目光不移,不理會他。
「我說小娘們,你特么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特么的快說!神老鬼那些錢都去哪兒了?」光頭火了,拍著椅子給我大吼。可我還是不理他,心裡暗暗問7號:「你說,如果我大姨媽來了,這種特別的體質是不是會直接癒合了?」
7號走到那個花白寸頭男人背後,一隻手指戳進了那人的腦袋,接著我腦袋裡瞬間多了一些畫面:一堆堆的金錢,一箱箱的武器,一個留著兩撇鬍子的男人在喝茶談笑,一群持槍武警,一個女人在我眼前中槍倒下……差不多就三四秒的時間,7號又把手指拿開,然後跑過來給我說:「事實上,你已經不再有生理期了,除非你想有。」
「什麼叫我想有?」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說,你已經可以控制你的身體,生理期主要是為了繁衍後代的準備,而你可以選擇刪除這些不必要的狀態,直到你覺得你重新需要的時候,再譜寫進去就好了。」7號自認為簡單的給我解釋了一下,而我理解到的是,我現在變成了一個以代碼為基礎的具象化出來的人.……
我正和7號說話呢,不知道什麼朝著我就飛過來了,正好打在我右眼上,瞬間整個世界都是DVD碟花了的狀態,右眼傳來的痛壓住了臉上煙頭燙傷的痛,心裏面有一種想殺人的衝動,但是又要忍,只能恨恨的要得牙齒吱吱作響。
「艹!個臭娘們,嘴還挺硬的,特么的老子跟你說了那麼多,你特么的把老子當空氣了!」罵罵咧咧的光頭光著一隻腳走過來一手就扣在我光頭疼的頭頂上,然後將我整個人往牆上按去。這時我才看到剛才這孫子是用他那土不拉幾的皮涼鞋砸的我。我整個人被他一把帶著往後靠,頭重重的撞在牆上。7號剛把手搭在那胖子肩上,我心裡大喊:「等!」他只好將手收回去。
我被撞在牆上的一瞬間,聽到了蘋果摔在地上一樣的聲音,我這腦袋絕對已經撞出了個窟窿,而且還在流血。不過我推測他們應該還不會殺了我,所以要麼我就這樣半死不活的繼續等,要麼他們會對我有點救治措施。不過依照這些土賊的認知,我覺得他們多半會讓我半死不活。旁邊阿成還真是被打的挺慘的,眼睛腫了,鼻子嘴巴都在流血,整個人無力的靠在牆邊,用一種仇恨的眼光看著肖雨。
「走吧。」那個花白平頭男人對光頭說。光頭不甘心的回頭恨我一眼,穿上鞋揮手所有人往外走。我和阿成被拖上一輛麵包車,光頭四人上了之前我坐的房車。這一次我們沒有被戴上黑面罩,外面是哪裡,要開往哪裡我也不再關心了。晃晃悠悠的車開了有一個來兩個小時,我們來到了一處港口,霧城是沒有海的,這裡應該是某條江,我和阿成被拖上了一艘運煤的船,關在底層的一個小黑屋裡。
船開了。
自我們上船后,再沒有人來搭理我們。阿成已經昏睡過去,而我正在和7號聊天。
「他們之後打算拿你怎麼辦?」由於完全無光,我只能猜測7好現在應該是在我右前方。
「他們每次抓到我都不打算立即殺了我,一會是要祭拜一會又問我石頭和老爸的秘密,我覺得他們肯定認為我知道我們神家什麼事情,而這件事情才是他們想要從我這裡得到的,並且這些事情肯定和那塊石頭有關係。」我分析著,耳朵盡量撲捉這間屋子以外的聲音。
「你打算從他們那裡知道什麼?」他走過來,一手摸著我的頭,我順勢靠上去,整個人被剛才那光頭打得現在還暈乎乎的。
「我想知道這個莫老大是不是也參與了石頭的研究,我想從他那裡聽聽我爸爸的事情。」我嘆著氣輕輕的說。我自己家的事情,卻要像解密一樣從別人嘴裡聽來,然後一點點拼湊出一個完整的歷史。想想,真是諷刺。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我似乎都快睡著了,7號忽然饒有興緻的開口問我:「這個猴子,在你們這裡是什麼樣的神?」
一說到大聖,我瞬間就精神了,臉上洋溢著甜滋滋的笑容,雖然在這漆黑一片里誰也看不到。
「套一句很俗套的話,國外有很多英雄,諸如蜘蛛俠、鋼鐵俠、隊長、綠巨人、奧特曼,而我們只有一個,那就是大聖!他是我們兒時的英雄,帶我們走過九九八十一難,讓我們看到世間各種誘惑,又讓我們看到人心中溫暖的陽光。」我得意的給7號說:「他守護著我們兒時的神話,如同『鮮血與雷鳴』這樣的話一樣,他是我們所有人共同的回憶。」說完這些話,心裡酸酸的,因為對於別人來說,他確實是那樣,是個神話里的人物,而對於我來說,我真切的看到了,我知道他是存在的,他正等著我。
「哭什麼?」7號伸出毛乎乎的手在我臉頰上劃過,摸去我實在忍不住掉下的眼淚。「只是沒想到這個刑盾族在你們的世界里有那麼重要。」他輕輕拍著我的頭以表安慰。
我之前聽他說過這石頭裡住著一個他意義上的神,意思說我家大聖還是個真真正正的神!
「刑盾族到底是什麼?」我問7號。
「嗯,你還記得我之前給你講的這個世界的神嗎?」號一邊拍著我的肩,一邊問我,他這樣讓我很有安全感,就像是大聖在身邊一樣。
「記得,就是有點沒理清楚。」我其實是不記得了.……
「這個世界是大世界里的一個小世界,真神創造了神,被創造出來的神被分為刑盾族和創世族,每一個創世神會創造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每個世界都有獨特的文明發展,每一個被創造出來的世界都有一名刑盾族來守護這,避免出現世界崩壞……」
7號正給我解釋,忽然停下不說話。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急忙追問,可沒有誰回答我,旁邊阿成睡得死死的。黑暗中我感覺得到7號就站在我背後,但他只是那樣站著,沒有任何動作,沒有任何聲音。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心裏面的疑問生越來越多,嘴上卻不敢再發出聲音。
忽然,我眼前出現了一點藍光,很柔和,卻又那樣耀眼。一個聲音從耳邊傳來:
「別哭」
就這樣一句話,空洞,遙遠,微弱,我甚至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聽清楚。接著藍光一點點遠去,彷彿我前方是一條長長的走廊,那藍光越來越遠,最後周圍又回到一片漆黑。
「7號!7號!」我愣愣的看著光點消失,回過身來大聲呼喊,7號似乎被我的大叫聲驚醒,連連回答:「我在!我在我在。」
「剛才是什麼?」我一頭霧水。剛才那一幕難道是我的幻覺?「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7號慢慢蹲下,帶著難得聽到的驚訝語氣質問我:「你……你.……你到底什麼來頭?」
「你怎麼了?」我發現7號語氣明顯不對,著急追問他:「剛才那個藍光你看到沒有?那是什麼?!」
「那……那是……」7號似乎是被震懾住了,要說什麼卻變成自己碎碎念,我又聽不到他內心的聲音,把我急得牙痒痒。
「快說!那到底是什麼!」氣急敗壞的我大聲呵斥他,忽然門開了,一道慘白的光線照進屋裡,我眼睛一下適應不過來,緊緊閉上。一個男人進來用腳使勁踹我,嘴裡罵罵咧咧的說:「喊什麼喊,媽的老子還要睡覺!再叫信不信把你辦了!」說完狠狠摔門出去了。我一下傻了,我都忘了自己是個女的,特么的現在這些男人怎麼飢不擇食的?面對我一個大光頭形象他們都說得出口!摔門聲吵醒了旁邊昏睡的阿成,他懵懵懂懂的喊著我,我回應他讓他安心。
接著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真的睡著了,夢中正在吃好吃的大餐,忽然就被人拎起來往外帶,看來他們是到地方了。
從船上下來,太陽正當空,已經是中午了。我和阿成下船的地方時一處山邊,被用刀逼著跟在前面光頭後面,他們正往山裡走去。我和阿成不說話跟在後面,肖雨和那個花白平頭的男人走在一起,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什麼。
山路不平,腿長人高的阿成眼睛還腫著,看路有些吃力,時不時會摔倒,旁邊迷彩服為了不拖沓,將這細長的人扛在肩上往山裡走去。我頭頂烈日一步步走著,心裡還在回想剛才那個藍光,總覺得這一幕似乎曾經出現過。7號不再出來,四周圍的人埋頭走路,我看向肖雨。肖雨顯得非常自然,看來他忽然說要從香港下機的時候就已經預想到了現在。難道他真的是出賣我們的人?在鄉間小屋我被打的時候,他並沒有任何抱歉,只是看手機,似乎與他毫無關係。如此這般淡定,要不是已經有周密的計劃,那他肯定一開始就是這莫老大的人。但是,一開始,是從什麼時候?我盯著肖雨的後腦勺,心裡各種猜測,忽然他回頭看向我,我並沒有躲開視線而是只是他的眼睛。他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彷彿只是看一個陌生人,彷彿是在確認我是不是跟得上一樣。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想知道可又不能問,只能靜觀其變。
往山裡走了好久,路上有好多野蜂窩,每當路過的時候,我都渾身難受恨不能跳崖自盡。7號一個人靜夠了,出來看我生不如死的臉,好奇的問我:「你怕什麼?」我惡狠狠的白他一眼,明明就是大聖的臉,卻是完全不一樣的語氣,別過頭去心裡嘀咕:「你特么不是會翻人家記憶嗎,自己去看啊。」然後不理他繼續往前走。
7號尷尬笑笑說:「我剛才翻過了。」
「那你還問。」我不回頭,喘著粗氣邁步子。
「你有部分記得是我解讀不了的,」他說著蹦到我前面的一棵樹上,「對了,你有沒有失意什麼的?」
「我怎麼可能失意,你傻嗎?我的人生中每分每秒都屬於我,我親自經歷過怎麼可能失意。」我開始有些抱怨這群人光走路不說話,讓我一個人很無聊,埋著頭走過7號坐著的那棵樹,他又跳向前面的樹。
「那你有什麼秘密?」7號一副野猴子的樣子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我不耐煩的伸手去揮,一個迷彩服看我舉動異常,一把將我按倒,所有人都看向我這邊。光頭大聲吼著:「小丫頭片子!你給老子老實點!」我不說話,迷彩服鬆開我后推我繼續前行。
我繼續和7號說話:「我能有什麼秘密?要嫁給大聖算不算秘密?」
「額……這個我知道。前面快到了,你恢復得怎麼樣了?」7號往前望了望回頭問我。
「你看我眼睛還腫著呢!那雙臭涼鞋!」說話間,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迷彩服一手抓著我胳膊將我往前拖,接著直直的將我摔在一處墳堆跟前。看來,正事要開始了。
迷彩服們不知道從哪裡搬來了桌子椅子茶杯香爐,看來他們應該是早就準備好了,所有打手圍站一圈,在墳前留出一、兩個平方的空地,我靠在墳前碑旁,背後墳頭草已亭亭如蓋,不知道多少年沒人回來看了,相信墳里這位當年肯定是個會玩的熊孩子。
阿成被放在打手旁邊,空地中央擺了一張矮桌,中間放了香爐,難道傳說中的大毒梟大軍火走私犯莫老大就會在這裡處理他最痛恨的神家人?桌子對面三根板凳放一橫排,光頭坐在左邊,肖雨坐在右邊,花白寸頭男人坐在中間,果然,這才是吳老大。只是,肖雨為什麼會坐?看來他來頭不小!居然這麼久我都沒看出來!當初加爾還讓我留在他身邊掩蓋自己的行蹤,現在想起來真是太危險了!
所有人各就各位,坐在中間的花白寸頭男人說話了:「知道為什麼抓你嗎?」他說話不凶,底氣十足,表情溫和,給我一種藏得太深的感覺。我不必要去戒備他什麼,我跟到這裡就為了追尋真相。既然7號說張一默的話不能全信,而加爾又不在,現在只有這個莫老大曾和我老爸有過交集,所以這是唯一得到真相的途徑。
「不知道。」我沒有任何情緒的回答,如果我裝,肖雨一眼就看的出來,路上他多少聽我講了我家的事情,如果他真是莫老大的人,那還不如開門見山。事到如今,我任然抱有一絲僥倖,希望肖雨只是半途入火,又或者是有其他某種計劃而出現在這裡。
花白寸頭男人笑笑,很耐心的給我做起自我介紹:「初次見面,你好,鄙人莫代,是你父親神大任的故交。」他停了停,看我沒有反應就繼續往下說:「這次請神小姐過來是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希望你可以配合,這樣大家都輕鬆。」
我堆出一臉微笑,不與莫老大對話,只盯著肖雨目不轉睛。莫老大見我不回話,順著我的視線看了看旁邊的肖雨,接著大笑對我說:「神小姐不用好奇,這是我兒子,他母親在和我結婚前就剩下他,結果剛辦完婚禮他母親就死了,為了方便我將這小子安置在朋友那裡,這麼多年,我們終於團聚了。」他一邊說一邊拍著肖雨的肩,眼裡滿滿是父愛。
肖雨將看著莫老大的視線轉向我,開始了電視劇一般的犯人自我分析犯罪過程:「我之前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直到從山裡出來后被抓起來,有人告訴我了,我才知道這件事情。你知道一旦接受一個設定之後,心裏面就開始覺得挺好,至少我知道自己還有個親生父親,這一點讓我無比榮幸。所以之前和你的種種,似乎都不那麼重要了,加爾我知道你有很多想問的,但是你要記住,親情比什麼都重要。」肖雨說完話,旁邊莫老大很是讚賞的看著他這個兒子,瞬間像是給我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我感到驚訝,驚訝他曾經是那樣的一個人,現在給我感覺瞬間高冷了。
「莫叔叔,」我不再盯著肖雨看,他給了我答案,我可以繼續進行我的事情了。「我不知道你和我爸爸是什麼樣的故交以至於你要這樣請我過來,不過我很有興趣知道,所以無論什麼事情,也請你先給我講講你們那時候的故事吧。」我禮貌的跟莫老大說話,他被我這聲「莫叔叔」驚了一下,接著還是滿臉笑容,似乎再看一個不知死活的小鳥。
「好,我給你講講吧。」莫老大將雙手杵在大腿上,開始回憶當年的事情。「那時候你老爸是一個大人物,他是白幫的二把手,我只是一個小嘍啰。我進幫之前聽說過他的傳聞,他曾經當過兵,是個神槍手,黑白兩道他都吃得住,有很多道上的兄弟都接受過他的照顧。神爺非常狡猾,當時的老大基本上算是個傀儡,所以後來尋仇被砍死的不是他。我進幫里后就一直跟著神爺,神爺一直很看好我,那時候我還年輕,做很多事情不顧後果,神爺一點點引我上路,後來他支持我出去單幹,十年後我開始做起了軍火走私,那時候神爺的歸一集團已經如日中天了,我找到他,拉他這個大後台入伙,他非常樂意,並私下想我購進了好幾車軍火。只是沒想到之後他查處了絕症就抱我給賣了,警方誤殺了我老婆,我也因此躲過了一劫。」說到後面死老婆的事情時,莫老大快速帶過,看來那是段他不願意回憶的往事。
旁邊肖雨沒了一開始的淡定,表現出了強烈想掩飾的不敢相信。確實,我也不知道我老爸原來混黑社會那麼吊,我一直以為他就是個小混混那種。誰能想到黑社會老大做水果生意?
「你是曾經那個歸一集團的.……」肖雨結巴這問我。
「嗯是啊,怎麼了?」我去,他不知道嗎?雖然我沒說過,但他也不至於這麼驚訝吧。
肖雨盡量讓自己淡定,從包里掏出煙來,可怎麼也點不著,旁邊莫老大笑呵呵的拍肖雨的頭說:「傻兒子,瞧把你嚇的,」他伸手指向我給肖雨說:「這位就是曾經那個可以隻手遮天的歸一集團的千金,她的身價可是比我們這裡所有人加起來都還多出好幾十倍。」
在場的人全部都看向我,用不能理解的眼光。我懂,他們看我一個光頭還腫了一隻眼睛,要形象沒形象的,怎麼都不能相信我居然那麼值錢,其實我也不相信,這特么肯定是誇大其詞。
「當時我爸私底下向你賣機車軍火是要幹什麼?」難道我爸要去剿匪不成?
莫老大忽然起身,從桌上拿起那塊白石頭走到我跟前,將白石頭遞到我眼前說:「為了這個。」他對著石頭哈了口氣,用手擦了擦,然後舉起來對著天上的太陽透光看。之前光頭在鄉間小屋的時候也這樣做過,他們是匪性十足吧,以為這是寶石嗎?
「當時神爺說這裡面有寶貝,為了保護著寶貝他向我買了好幾車軍火。」莫老大說著低下頭看我一眼,又過去坐下了。「你給我說,這裡面,到底有什麼?」莫老大點上煙等待我給他答案。
這裡面有什麼?有大聖!有7號說的秘密!但這些都不是透光可以看到的。我要是照實說他估計也覺得我瘋了,而且肖雨之前說看到這石頭能射激光,看來他也認為這石頭是個武器之類的吧。那麼我到底應該對他說什麼呢?
「我不知道。」我想了幾秒,沒找到好的解釋,乾脆就裝傻好了。「那你們去山裡尋找什麼?」莫老大表情開始變得嚴肅,他明顯覺得我在騙他,而事實上……是的。
「我們去山裡是為了考古,那邊那個被你們綁起來的是一個歷史學家,我們這次去主要是對古文明的探索。」我用下巴指了指那邊正在恢復神智的阿成,莫老大和光頭看過去,認認真真的端詳了好久,才又回過頭來看我,只是眼神中多了一絲徘徊,看來他開始懷疑要不要相信我了,比之前完全不信任的嚴肅表情有進展了,看來肖雨並沒有對莫老大說太多。
莫老大抬頭看看天,閉上眼似乎在短短的時間內做了一個決定,接著又看向我說:「罷了,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我只要這裡面的東西,那麼接下來我們就開始吧。」說完,對迷彩服點頭表示准許做什麼事情。迷彩服收到指示,從不知道哪裡弄來了一堆黑色的土,他們將土圍著我撒上一圈將我圈在中間,然後又從一個麻布口袋裡拿出用紅線穿好的好多銅錢,也圍著我擺了一圈,這些銅錢看著很新,絕對不是什麼古老的東西,應該是才不久做好的,看樣子他們是把我當妖魔鬼怪了?我這邊還在想著,一個迷彩服端起一小桶黑紅黑紅的血就往我光禿禿的頭頂上淋下來,我趕緊閉眼免得進到眼睛里,血水流過我整個臉頰,一股腥味竄進鼻腔,那種感覺讓我想吐。一桶血全部倒完,我全身都被沁透,真希望蒼蠅蚊子不要來,不然得有多狼狽!7號蹲在旁邊墓碑上看著我完全變成了個血人,嘖嘖嫌棄我。
迷彩服將準備工作做完了,莫老大拿著石頭走過來,將小石頭放在我跟前的空地上,然後迷彩服開始點火。我不理解他們是怎麼做到在那一圈黑色泥土上點火的,但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土燃了!連帶著那一圈紅線銅錢,圍著我的一圈開始燃起了火焰,火苗不時被風吹動拂過我的臉頰,每當火舌真真要碰到我的時候,7號就在旁邊小吹口氣將火舌隔開。
這時候,從一開始就跟在肖雨和莫老大旁邊的男人,終於開口了,他在哪裡碎碎念著什麼我聽不清,只是火焰燃燒的聲音加上那個人的聲音,再配合上這讓人作嘔的血腥味,讓我心裡有些煩躁。
「別念了。」我不耐煩的說著,可是誰都不理我,透過火焰看到遠處扭曲的他們,正是夏天烈日當頭,把我放在火力拌著血燒烤,一邊烤一邊還得有個人念念念,這種感覺簡直是.……不擺了。
火似乎永遠燒不完,那麼一點點黑土和銅錢紅線,竟然支持這火燒了將近一個小時了。那男人還在念,我都覺得應該給他端碗水潤潤喉,或者給我端碗水也是好的,起碼我還在被烤著。身上被淋的血早就被烤乾了,臉上有些干成塊的血自己開始掉落,那個男人還在念!還在念!還在念!
「7號,你讓他別念了,我聽得煩。」我自言自語的說著,旁邊7號似乎完全沒有聽到一樣自顧自的扣指甲,自顧自的摳耳朵。
我想那就再忍忍吧,反正7號在旁邊的。就這樣又過了一個小時,火一點都沒有減小,所有人都在旁邊守著等著。
有7號在旁邊幫我把煙子和火舌隔開我其實也就是熱得不行而已,只是有點脫水,意識開始不太清晰。我無力的低著頭看著地上的石頭,眼前開始出現幻覺。
「怎麼樣?還能堅持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問我,我知道這不是7號。
「你真的被火烤出來了?」我無力的哼哼著,一頭靠在他肩膀上。
「沒事的,沒事..」他安慰著我,一隻手摟住我的肩膀,我也努力抬頭想看看他的臉,只是陽光太刺眼,我勉強看到一點他的輪廓,就算這樣,我也知道,此刻他的目光必定是溫柔的。
汗水從頭頂上滑落,我勉強抬起的頭終於也勉強不下去了,閉上眼的一瞬間,世界也安靜了。
當我再次醒來,已經是在高床暖枕上。
阿成正待消腫的臉龐出現在我的視野里,關切的目光和欣慰的笑容。
「加爾!小加爾!你醒了?」阿成輕聲問我。
我努力睜開眼睛,試著用手撐起身體。坐直后,我打量著四周圍的環境,陽光從窗戶灑進來,還有涼爽的風吹動白紗窗帘。
「這是……我的房子?」我擺擺頭,聲音有些沙啞。
「是的!這是出發前你住的房子。」阿成溫和的回答我,同時給我遞過來一杯水。我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是葡萄糖,看來我已經安全了。
阿成繼續說:「你都昏迷了兩天了,我不敢帶你去醫院,生怕你有什麼傷不能及時醫治,就請來了醫生到家給你檢查,還好你只是中暑了。」他不急不慢的給我講著。
「莫老大把我們放了?」我回想最後的記憶,是昏睡在大聖的懷裡。
「怎麼可能?!那個老不死的,他恨不得把我們都殺了。當時你被火圈圍了三個多小時,忽然那個念咒的人口吐鮮血倒地抽搐,接著火圈裡發出金光,你整個人不知道怎麼掙脫了束縛從火力走出來,所有人都被你下了一跳,打手們想上前阻攔你,卻因為不知道什麼原因不得近身,他們身上沒有帶槍支,所以拿你沒有辦法。你出來之後拖著我就回到了這裡,進屋以後,你就倒下了,一直到現在。」他給我講了當時的經過,然後指著我身上換的衣服說:「不過你放心,給你洗澡的和給你換衣服的都不是我,是你媽媽。」
「我媽媽?!」我一直認為我媽媽對這些事情是不聞不問的,因為加爾從來沒有提過讓我去找媽媽來解釋這一堆事情。「她人呢?」我追問阿成。
「她在廚房給你煲湯,這兩天她一直在這裡,當時我被你帶回來后,不知道怎麼辦,加爾原來給過我緊急聯繫人的號碼,所以就給你媽媽打了電話。你媽媽說當她湯煲好的時候,就是你醒的時候,那麼看來……」
阿成話還沒說完,一個人就從門外進來,手裡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什麼湯。
「媽媽?」我一眼認出來,多少年沒見過面,多少年沒有叫過一聲的稱呼,就這麼理所當然的出現了。
「傻孩子,看成天把自己搞成什麼樣了,快來把這個喝了。」媽媽端著碗坐到床的另一邊,將一碗黑乎乎的不知道什麼燉的湯遞到我手裡,我端起碗二話不說一口喝完。其實在喝第一口的時候就已經被燙到了,由於很燙我直接就吞了,接著剩下的也是一樣的情況。喝完湯我都快哭了,燙得我整個人都是崩潰的。7號坐在旁邊肚子都笑痛了,我不能在媽媽面前表現出異樣,只能忍著7號的大笑裝作沒聽見。喝完湯我把碗放在床頭,媽媽看我這麼快喝完目瞪口呆,半響才說出一句話:「這丫頭是不是傻?那麼燙居然一口氣喝完了!」
我雖然已經有了自動痊癒功能,但是這疼痛的感覺還是有的,媽媽這一句話讓我瞬間覺得自己的疼痛是有人關心的,鼻頭一酸,哭了。
「寶貝女兒你哭什麼,有媽媽在,有什麼委屈給媽說,天大的事情媽給你擺平。」媽媽看我哭了,心疼的把我摟在懷裡用手撫著我的背安慰我。
「沒什麼.……」我抽涕著說:「就是覺得.……有媽媽真好。」
「乖了乖了,媽媽這麼多年該有多想你啊,現在你回來就好了。」媽媽聲音明顯在顫抖,我是她的孩子,作為母親肯定很想念自己的孩子。只是這麼多年因為老爸的交代,我不能回國,不能和他們見面。以前我很埋怨這點。但是經歷過之前的事情,我終於明白父親是一片苦心,生為他那種人,有很多事情都是逼不得已的。他讓加爾一個人承擔這一切,而我卻無憂無慮的在國外成長,我應該感謝他們對我的保護,而現在,應該我去保護他們了。
一番閑聊后,阿成將石頭從床頭柜上拿過來問:「阿姨,既然您來了,就給我們講講這石頭到底有什麼奧秘吧,這石頭為小加爾招來了不少禍端。」
媽媽拿起石頭,表情變得凝重,她就看了兩眼接著就將石頭放下,認真的問我說:「三丫頭,這石頭怎麼到你手上了?」
「這石頭是張一默給我的,張一默是張強叔叔的兒子。」我如實回答。
「張強?」媽媽臉色更加陰暗了,「你怎麼認識張家人的?」
「我當時回國,代替姐姐在霧城,之後張一默不知道怎麼就找到了我的聯繫方式約我見面,就把石頭交給我了。」我回憶著當時的情況說。
「你的意思是他以為你是加爾?」媽媽追問。
「不,他知道我是加爾的妹妹。」
媽媽聽了之後臉色大變,沉默良久再度說話:「你以後不能和他再見面了!」
「為什麼?」我不明白媽媽為什麼忽然這麼說,難道兩家人其實是有糾葛的?
放在桌上的石頭被媽媽再次拿起,「因為這石頭。這石頭當年就是張家人給你爸爸的,之後你爸爸就變得神神秘秘。」
「什麼?!不是說這石頭是爸爸去看大伯的時候路上買的嗎?」我驚訝的追問。
「胡說八道!這石頭是張一默給你爸爸的,那時候你剛被送出國,張強的兒子張一默滿七歲生日,你爸爸和我都去了,那時候那孩子就拿出這石頭說是送給你你爸爸當做禮物。明明是自己的生日卻送給別人禮物,不過當時我們都當他是個孩子,沒有太多在意。」媽媽回憶著說:「自從你爸爸帶上了這石頭,整個人就開始變了,開始做大生意,身價飆升,同時他也開始變得神神秘秘,總是往張強家跑,說什麼要研究一些事情。最後你爸爸在彌留之際對我說,從此不准許在和張家人來往。」媽媽說道最後眼睛紅了。
我的天!我聽到了什麼?!這石頭是張一默給我爸爸的?現在他又給我!那麼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劃的?加爾為什麼要和他有聯繫?她到底在計劃著什麼?張一默又在計劃著什麼?我的天!
瞬間我覺得我腦子不夠用,7號也在旁邊沉默,阿成更是感到驚訝。
這時媽媽忽然想到什麼,對我說:「對了,張一默7歲生日那次,他把這石頭送給你爸爸有個交換條件。」
「什麼條件?」我、阿成還有別人都看不到的7號不約而同的追問。
媽媽無奈的皺著眉,唇齒輕啟: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