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天狼星
他被打得很慘。後來連自己也不大記得了,等他清醒的時候,大堂內還?雨漸歇30??他一個人站著。
他用黑布包著幾大筒煙花從店裡走出來,一位行人覺得奇怪,從那門縫裡瞥去,只見滿堂屍體,頓時嚇得大叫出來!
侯雪冷冷地盯著他,行人立即捂住嘴。
街上喧嚷不斷,並沒人理會這個行人,行人面對侯雪,顫顫巍巍地指著他,「是、是你乾的?你一個人……」
侯雪點頭,他低聲說:「只要你管得住自己的口舌,那便相安無事。」
侯雪攜著煙花進入拐角,那行人見他走遠了,立即撒開兩腿,他必須跑去最近的管事處,他要將這個殺人狂魔的惡行公佈於世。等他抄近路跑到那條沒人的小巷子時,黑暗中忽然閃出一隻手扼住脖子,那強勁的臂力幾乎粉碎了他的骨頭。行人已沒了氣息,侯雪在陰影中離去,他本給過一次機會,可惜沒有被珍惜。
金戈里等得有些困了,不由得眯起雙眼在桌上打著瞌睡。
朦朧之間,好像有孩童大喊大叫,亦有人歡欣鼓掌,整條街都沸騰了!她隱約看見夜空五彩繽紛,一下便驚醒了,「這、這是煙花?」
難道他.……?
他竟然有辦法說服那鐵公雞老闆。金戈里出奇地喜歡侯雪,尤其是開玩笑似地問他要禮物,看他拿不出手的窘迫樣子,忒也可愛。她只是盯著夜空長久不斷的繽紛顏色,感到一種奇妙的感覺。
「阿媽你看!塔樓上有人,是他在放煙火。」
那個高大而挺拔的影子,金戈里甚至沒有去看,她只是笑著將酒一飲而盡。
侯雪回來的時候,金戈里卻發現他身上的異樣,他黑色的衣服上好像有血,她偷偷揩下一些,嗅了嗅,怎不會明白這是新鮮人血?
她問:「你是不是又做了出格的事情。」
侯雪沉默,他說:「不算出格。」
街邊忽然傳來大叫,他們說城中最大的商戶被屠殺。一百多位夥計都死在血泊中,已經有軍隊趕到現場,沒有發現任何作案兇器,錢財與賬簿上一對,更是分文不缺。只有五大筒煙花不見了,記錄在庫中的只有五筒煙花。
她驟然明白了一切,卻依然緊緊地握著侯雪的手。
她說:「我如果是那些夥計,肯定覺得後悔。」她轉頭盯著侯雪,「那些煙花才多少銀子呢?」
「一百兩。」
「為了區區一百兩而丟掉性命,每個人的命連一兩都不值。」她的語氣在顫抖,她說:「我很開心,但也很害怕,你可以赤手空拳打贏一百多個平民,但有朝一日你將面對的是百萬軍隊,你不可能總是贏。相比於煙花,我更希望有人陪在我身邊,就算他沒有煙花那麼討人喜歡,我也不願失去他,你明白嗎?」
侯雪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只是說:「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絕不會赤手空拳,我會帶著千軍萬馬去取我要的東西。」
金戈里掙開侯雪的手,好像小貓一樣跑進巷尾,侯雪去追,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卻再也覓不著她的行蹤。
「我恨他。」金戈里回到皇宮后,鼓起嘴頰,懶懶地躺倒在蘇紅燼懷中。
蘇紅燼只是哈哈大笑,她喝酒,也讓金戈里躺在她大腿上,不停發著牢騷。蘇紅燼道:「女人如果嘴上常說恨一個男人,她心裡未必真得恨,說不定就要喜歡上了。」
金戈里道:「他太笨啦,一點也不懂女孩的心思。」
「哪個男人是聰明的呢?」
蘇紅燼撂下長長的袖子,伸手撫摸著金戈里的細膩的臉頰,她說:「真是副讓人垂涎欲滴的面孔,若我是個男人,肯定現在就將你強暴了。」
金戈里滿臉通紅,「可你又不是男人。」
蘇紅燼長嘆了口氣,「我只是來賺些酒錢的,但若以女人的觀點來看,我可以給你分析一下。」
金戈里睜大明眸,一臉嚴肅地盯著她。
「你說他太笨了,但是他在戰略方面可一點不弱,不知你曉不曉得那個白髮蒼蒼的老頭,他叫作天襄,本是個風生水起的人物。大人物都有許多莫名的脾氣,可看著侯雪,他竟然一點脾氣都沒有,顯然侯雪的天賦超出了他的想象。」
金戈里道:「哪裡厲害呢?」
蘇紅燼道:「他的槍很長,很粗。」
金戈里臉紅道:「啊?槍……很長。」
蘇紅燼道:「對啊,蒼冥聖物「喋血之銀」可不是一個少年人能夠輕易揮動的。你知道關於七先驅的傳說嗎?」
「什麼傳說?」
「當七件神兵各自交到七個不同人的手上,命運的齒輪又會開始旋轉,這七人必將影響青州的局勢。上一次全部交接是十七年前。」
蘇紅燼道:「而且你有沒有注意到他無時無刻不帶著槍?」
金戈里道:「嗯,怎麼你才來望海國不到半月,竟就這麼了解他?」
蘇紅燼說:「因為有一次我在夜市喝酒,看見這個人投宿酒家,連睡覺都是抱著槍睡的。一個防備心如此之重的人,在三里橋卻沒有帶任何兵器,那說明了什麼?」
金戈里痴痴地說:「難道我比他的命還.……」她沒有繼續說下去,驚訝道:「你跟蹤我!」
蘇紅燼道:「放心,我一看是他陪著你,便顧自喝酒去了。」她接著說:「你說的對,他是個永遠也無法讀懂女人心的笨男人,但也是個很可愛的男人,我很羨慕。」
金戈里道:「你什麼都羨慕!前些日子我還見了進了招女客的青樓去。」
「咳。」蘇紅燼說:「人本風流,自從我拿著這柄劍,不知不覺也變得和劍主人一樣。」
「劍主人不是你嗎?」
「不是、不是.……」她只是笑著,劍主人瀟洒一生,嗜酒、好色,連她也誤入了這個男人的陷阱,最後也是因為女人結束生命。她有時候會想,如果自己一開始遇見的是侯雪這樣的人,會不會在他笨重而可愛的保護下開開心心地過活?蘇紅燼的酒罈空了,她茫然問道:「我聽說今夜本無煙花,卻有人為了這些煙花葬送一百餘人的性命。」
金戈里低下頭去,「沒錯。」
「真是個讓人猜不透的男人,你究竟喜不喜歡他?」
金戈里沉默著,她自己也弄不明白,只是匆匆起身,溜出了奢華亮金的大殿。
好像街上又只剩侯雪獨自一人。
他回到空寂的蒼冥聖殿,這裡是燕薊。一個他仍未熟悉的陌生城市,它日新月異,不像朔原美麗的草原,幾百年也不會出現太大的改變。
平常天襄總會坐在殿中央,看著頂部空透的夜空,他說:「星辰常代表著某一大族的興衰落敗,有些傢伙就能看出其中微妙,但我看了這麼多年,也無法猜透。只是覺得它們離我越來越近。」
今夜天襄卻不在。
就在他平常坐著的地方,便是他所留的蒼冥之證與信件。侯雪將它們緊緊捏在手心,他一直把天襄當做恩人對待。
他習慣了浪奔浪流,人來人往,卻第一次嘗到留戀的滋味。
他坐在那把高椅上,用天襄的眼光去看他一直望著的方向。他發現這片空頂只能望見一顆星辰。這顆星辰特別明亮,在今夜,它甚至亮過了北斗開陽旁的輔星。
那是天狼星。
今夜,他的運勢開始輪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