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超凡入聖
天河城。
葉章糅合兩道祖劍,僅僅憑借兩道祖劍組合,便釋放出葉氏傳說中九劍合一,第十祖劍的一生劍。
隻是,此一生,非彼一生。
他這一劍,是一生劍。不僅糅合了自己“一生”的劍意,同樣,還糅合了自己一生的力量。
這個“生”,是生命,是本源,是壽命,是氣血。
生命活著的存世之基,一道本源氣息,曰:命。
葉章雙目明亮如天上星辰,他意誌透支,生命力燃燒。
以大無上的毅力,糅合“一生”經曆,糅合青年充裕的一生壽元,灌入劍之感悟,發出這一道金紅血劍。
一劍出,道鳴。
劍鳴如大道之音,嗡嗡鳴響,具有引天象之力。
這血劍蘊含的道,如同宗師之道,卻又更玄於宗師之道。
以葉章之能,萬萬比不上宗師境存在。
但是,他將原本充裕的一生獻祭,燃燒,化作燦爛的刹那劍光煙火。
這團生命曇花,刹那綻放的光華,卻足以掩蓋宗師境的光芒。
這一劍僅僅隻有一息,但是,在這一息之中,宗師也要退避三舍,劍上光芒足以讓宗師境避之蛇蠍。
宗師執掌的大道,在這刹那一劍麵前也會顯得黯然失色。
這一劍刺來,騎在赤血馬背上的權貴公子神色劇變,就像見到鬼一樣。
“這一劍,怎麽回事?”
“怎麽會有這樣的劍……”
他雖然是天河城的權貴子弟,但是卻沒機會見識過宗師境大能出手,沒機緣見識到,傳說中劍出道衍,道隨劍出的宗師威能。
莫說他,就連府城中的絕大部分超凡強者,一生之中也沒有機會見到宗師境強者出手。
而在權貴子弟眼前這一劍,葉章釋放出刹那生命光華的一生血劍,上麵帶有的頓悟劍意,聖境劍道,更不是這權貴子弟的意誌所能認知的力量。
“嗡!”
血劍僅僅一揮,渺小如廝。
然而,卻有一道血紅劍痕劃破天際。
“刷”
血色劍光閃過,血痕掠過,聖品劍道如天河掠影,一閃即逝。
身坐赤血馬背上的權貴公子,表情凝固,眉心一點血色綻放的刹那,整個人被一斬為二,從赤血馬背上“啪”一聲重重墜落在兩側。
一個呼吸間,幾乎是同時,權貴公子所騎赤血馬,也在下一瞬息間,被一斬為二,化作兩半,悄無聲息倒斃在地上。
下一息。
“哢嚓”一聲清脆裂聲響起。
天河城自城門而始,有一道血痕劃破天際,直貫天際。
悄無聲息間,整座天河城裂為兩半。
從東城門直通西城門的官道直接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深不見底、足以直窺九幽的恐怖裂縫,由東而西邊,貫穿整座雄偉巨城。
下下一息。
以上天之眼,俯瞰整座羅山府域。
萬丈高空之中,從高空俯瞰而下,可以看到整座羅山府域的遼闊山河,川林草木。一府遼闊疆域,在高空中一覽無遺,並且全部籠罩在蒙蒙的雲霧之中。
透過朦朧的雲層,可以看到整座羅山府域,此刻如虛似幻,掠起一道虛虛蒙蒙的血痕劍光。
劍光直破迷瘴,貫穿天空與大地,消失在府域的窮極盡頭之處。
下一刻,宛若錯覺般,整座府域如同鏡麵折射般,分開兩半微微傾斜。
數以千萬裏計,偌大的一府領域,似乎被一道無形空間之刀,將整片空間割成兩半。
對於在地麵之上,被一道淡紅劍痕無息斬死的人們來說,這不是錯覺。
整座羅山府域聞所未聞,前所未有。
被人斬成兩半。
劍痕之大,斬地之深,讓這千萬方圓的府域微微傾斜失衡也無人能察覺。
除了被那道貫穿整個羅山府域的血痕直接斬中,悄無聲息的死去的人們。
除了這些人,沒有人察覺到,整座府域竟已被人斬成兩半。
……
天河城內。
葉章斬出這一劍後,他看到整座天河城裂開,一分為二。
看到敵人化作兩半血淋淋的屍體倒在地上,不到頃刻,再次化作青煙消散,煙消雲散。
他還看到,身側堂弟目光驚駭,如同看鬼般看著自己。
對於這一切,葉章臉上殘留淺淺的笑容。
不意外,不驚不辱。
過往傲霸氣色,鋒芒外露的氣息,全部收歸體內,返璞內斂,整個人煥然一新,如同重獲新生。
和光同塵,圓潤如意。
死亡,就是新生。
所以,他死了。
……
葉章身體漸漸化作虛幻,形成一道血紅帶金的道痕,隨風而起,飄上高空中,烙印在虛無之上,成為天道之一,成為大道之一。
成為世間無數“道”之一。
葉羽同前一刻如同看鬼一樣驚駭的盯著自己的堂大哥,下一刻,卻發現眼中再無人形,隻隱約感覺記憶之中,有一道淡紅色道痕飛上空中,融入虛空。
地麵上,再無葉章的痕跡,如同不存於世,又像根本不曾存在過這麽一個人。
他的痕跡,全然消無,而這世間,卻多了一道如血痕般的有情劍道。
那位在虛空中大戰的邋遢老漢也判斷錯了。
他感應到有人感悟自己留下的劍道,觸發至高大道,刹那頓悟,觸碰到傳說中的、罕見的機緣。
超凡入聖。
超脫凡人,直接成聖。
在某些世界中,這也稱為“升仙”。
一步升仙,一步入聖。
直接由凡人的俗軀,踏入無上聖品,道滿根歸,念融天地。
這是極其罕見的機遇,也是極其罕見的人。
罕見的機遇,是因為在那邋遢老漢的大世界之中,整個萬年也僅僅有寥寥可數的幾人能觸發這“超凡入聖”。
罕見的人,是因為一般能觸發這天地本源奇遇的,大多數是五德圓滿的老夫子,或者是真正契合上古聖人品德,契合上古聖人俗世經曆的儒者。
一般的人,就算是身世坎坷,經曆離奇,乃至世事感悟連連貼近大道,看似“理所當然”應該能觸碰到聖品,然而,這些人往往早已經不是凡品武夫。
超凡入聖。
凡人是最原始的人,不修道,不習武,生命本源平庸。
但正因為平庸,所以,厚積薄發道行深厚,卻依舊停留在凡品的時候,便會有機會一悟成聖。
邋遢老漢以為修習自己劍道的後輩,是通過正規途徑除非的超凡入聖,他卻不知道,葉章是透支生命,枯竭靈魂,拚出刹那間的生命光輝,才隱隱觸碰到傳說中的超凡入聖。
然而,聖人也有隕,更莫說就算觸發超凡入聖也並不完全是聖人,還需要凝聚聖物。
而葉章早已經透支了生命,燃燒了靈魂,哪怕擁有凝聚聖物,也逃脫不了聖隕。
靈魂,生命之火,兩者均是人存世之基。
超凡者,雖說已然不是凡人,可歸根到底生命層次依舊是人。
而聖人,也是人。
所以,葉章最後的結果,自然是“朝聞道而夕聖隕”。
他身體不可逆轉,也不容救治,不容任何變數,徹底化成聖品大道的土壤,飄身脫離塵世,融入了虛空之中。
整個殞聖大陸,僅僅留下千年殞聖之後,唯一一縷聖人光輝。
刹那聖人留下的光輝,或者說痕跡,給予整個世界留下痛的痕跡。
那就是裂成兩半的天河城,乃至於被斬裂的整座羅山府域。
若是凝聚聖物的真正聖人,莫說毀滅一府,就是舉掌一擊,頃刻間能抹平浩瀚一國。
……
豁別千年之後,殞聖大陸意外產生的一位準聖,就此戛然而止。
甚至於,觸動“超凡入聖”的凡人,遠比修武成聖的武者跟罕見,更妖孽。
可惜,這一切都已經畫上了句號。
世間已經不存在葉章此人,空餘一道淡淡血痕,透著隱厲劍意,透著有情劍意與對無情天道的感悟。
血痕化作聖品層次“道”的烙印飄上天空,融入虛空中。
然而,這並不是故事最終的盡頭。
在半年前,曾經有過讓整座殞聖大陸苟延殘喘的古老強者齊齊複蘇的大陣。
殞聖大陸高空之中。
聖品血痕道印飛上高空之中,隱約要融入虛空中,卻不料虛空中微微一震,將這道血痕一蕩而開。
宗師境,又稱為靈品。
靈一品、二品為宗師,靈三品、四品為大宗師,靈五品、六品為祖師……
而宗師層次,靈品盡頭,九品的存在,稱為老祖境。
宗師境可以飛天遁地,然而,天地有界限。
在高空之中,窮極高空盡頭,是抹殺一切的黑色湮滅罡風層。
哪怕是九品老祖境,也不敢越過這層湮滅罡風,踏入外界星空,去一見聖人才有資格遨遊的浩瀚星空。
此刻,在堪稱九天之上的虛空,黑色湮滅罡風層之下,一座遮天蔽日的巨大仙山以恒定的速度,往下方殞聖大陸降臨。
百萬裏偉岸仙山之巔,一座白玉宮殿築立於萬古歲月之前。
白玉宮殿之門高懸一道匾額。
“問天殿”
這正是還不知要多久才能降臨到大地之上,卻早已經引動整個殞聖大陸暗中風波的問天殿。
大陸之上,早已經有強者為了“問天之鑰”打得山河開裂,為了爭奪“問天之鑰”,就連祖師境、大祖師境,那等飄渺仙風的至強者,都已經逐漸入場爭奪。
然而,這一切層次過高,就連一般的宗師境強者都無法摻入這瘋狂的爭奪之中,至於超凡強者,就更沒有人知道在殞聖大陸各個角落的靈品強者發生的戰鬥。
目光回到端居虛空無窮高妙處的問天仙山,目光回到那座白玉殿閣之上。
問天殿還沒降臨殞聖大陸,此刻依舊隱約在另外一個世界,哪怕能被宗師境強者眺望窺察,但是卻無法真實觸摸。
然而,還沒開啟容人進入的問天仙山,在那山巔之上,那座無窮玄妙的白玉宮殿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有一道朦朦朧朧的白玉人影漂浮端坐在問天殿大門之上,端坐在那無窮高妙,太極無上的白玉殿門之上。
這一道白蒙蒙的身影模模糊糊,就像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
這一刻,他察覺到問天殿下方,巨大的仙山下方,那道聖品血痕烙印從那凡塵中飄上九天,觸碰到問天仙山的底部。
“嗯?”
那道端坐的朦朧白玉身影微微一蕩,似乎蘇醒過來,身上白色遮界之光刹那收斂,露出一副極其英俊的白衣青年模樣來。
白衣青年端坐在問天殿大門之上,雙目通靈曉察九天,目光流轉之間,看到的是模糊浩瀚的世界。
在他眼中的世界,不是凡人眼中的世界。
他目光中的世界,全部由規則組成,目中世界如同一道巨大的河流,凡塵生命如同泡沫幻影,在河流之上飄掠而過。
而那道巨大河流之後中,真正存在的是無數水滴,每一滴水滴都是一條完善的“道”。
道分高低,靈品宗師境的道,聖品聖人的道,乃至更高的無窮道,這一切“道”,盡皆化作河流。
此刻,葉章所化的聖品血痕“道”烙印,正要融入白衣青年眼中的巨大河流之時,這位白衣青年雙目一頓,往葉章所化聖痕望去。
“嗯?是他?”
“……”
“這……是命運?”
白衣青年微微側頭自言自語,他通曉天地的目光一掃在那位葉章所化的血紅聖痕上,便一眼看穿一切來龍去脈,了解一切根由。
此刻,英俊如玉,仙幻飄渺的白衣青年依舊在自言自語:“這……是既定事實,還是當前變數?”
“超凡入聖……此子不死,對原本軌跡影響恐怕不容小覷。”
“隻不過,命運之中,他究竟有沒有死去?若是沒有死去,驀然誕生一位聖人,對‘那位’的軌跡來說,似乎有些不符合常理。”
白衣青年眉頭緊皺,似乎有什麽難以決斷的事情。
在他凝思的時候,葉章所化的聖痕血痕,早已經融入他眼中的規則長河之中,已經徹底融入河流之中,成為天地大道之一,根本不容逆轉。
再者,葉章這個人也確實死得徹徹底底,幹幹淨淨,此刻這白衣青年還在遲疑糾結,似乎有些不可思議。
然而,白衣青年依舊在凝思,直到片刻後,他眉頭漸鬆,苦笑道:“罷了,越發看不懂了。既然是四師母的介入,導致當前節點出現變化,才會讓這家夥死掉,那應該算是外在變量。”
“若無四師母的影響,節點原本的運轉軌跡,恐怕‘那位’應該來得及趕到,那麽……”
“這應該才是這個世界原本的命運?”
事情早已經成了既定事實,白衣青年卻依舊在苦惱已經“過去”的事,在糾結這“無法挽救”的事。
可是,當白衣青年做出了判斷之後,他臉上卻露出飄渺玄色,情緒化作淡畫,如同消失在問天殿的大門之上,化作一道悸動。
整個世界悸動。
“既然不是這個世界原本的命運,那……撥亂反正吧。”
白衣青年身影依舊,他驀地伸出手來,插入眼中世界規則河流之中,伸手進入那道“每一滴水都是天地大道”的規則巨流之中。
輕手一撥,將葉章所化聖品血痕“道”烙印一挑而起。
白衣青年神色淡淡無為,氣息玄妙無上。
於“不可能”之中,於“既定的事實”之中,插手一挑,直接將規則打斷,將“不可能”逆轉,將那枚融入河流中的“水滴”挑出。
葉章化道而成的血痕,從那河流直接飛出,“嗡”一聲從虛空中被逼出。
旋即,更恐怖的一幕出現。
白玉英俊青年臉色玄上無為,巍然不動,然而,整個世界卻轟然一動,時光,竟然開始倒退!
聖品道的印記,血痕自原徑而返,自九天之上墜落凡塵,重歸天河城。
血痕化開,重現一道朦朦朧朧的身影。
那道身影,真是葉章!
身影逐漸凝實,不是被無上手段修複治療,而是,直接逆轉時間,返回之前的狀態!
包括裂開的天河城,裂開的羅山府域。
乃至於……
天外星空之中,交手的邋遢老漢,以及臉色黑白詭秘的老者,分明是極其難以想象的大能存在,此一刻竟然同樣隨著時間倒退,回到之前的一幕。
邋遢老漢吧嗒吧嗒著嘴,嘖嘖道:“跪下來求老夫啊?”
“來幫老夫……”
時光逆轉到此一刻,遠在殞聖大陸,天河城。
耳邊響起零碎的馬蹄聲,葉章和葉羽同齊齊抬頭,看到權貴青年騎著赤血馬返回。
看著赤血馬背上,那位權貴青年臉露冷笑,目光看著自己與堂弟,如同在看待豬狗。
感受到撲麵而來的死亡氣息,葉章心情激蕩,絕境之下,“一生”感悟噴薄而出,腦海中泣血劍、陽日之劍劍意刹那貫通。
他雙目驟然升起極致的亮光。
然而,這刹那間。
“唔?”
他驀然感覺天空一暗,一道淡白色光芒自九天之上墜落。
“嘭!”
一枚白玉圓牌,籠罩在淡淡白光之中,砸在三人中央,在地麵上砸出一個淺淺的凹坑。
三人齊齊一驚,被這突如其來的天外之物嚇了一跳。
葉章眼中亮光一頓,燃燒的意誌之氣一頓之後,再也提不起來。他的意誌以及精氣神,全部被眼前那枚,散發著淡淡白光的圓形白玉牌,吸引了注意力。
沒有那道如同頓悟般罕見,在巧合間凝聚而出的極強意誌,以葉章的本事,根本無法燃燒靈魂,就算想要送死,也隻能像個莽夫一樣用血肉之軀衝殺出去。
主動燃燒靈魂的法門,就連一般的宗師境都無法掌握。如果不是巧合的觸發那一道玄妙的極強意誌,之前的“曆史”之中,葉章根本無法燃燒靈魂,更無法觸及超凡入聖的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