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節:毛氏孤兒（上）

  襄城東，一眼望去黑檐白牆連綿盡頭高大的城牆下，這裡是卿族居住之地。


  卿族獨享東大街的安寧，沒有喧鬧與吵雜的聲音。只有偶然在院牆內傳來女子笑聲，孩童戲耍打鬧哭泣的聲音，還有城防軍巡邏皮靴和青石摩擦聲。


  朱恆和陸啟坤向著東大街最深而去，在達到盡頭城牆下左轉走進小巷。兩人行走數里走到小巷深處，看見一座廢棄荒蕪的府邸。


  朱紅府門半邊坍塌，紅漆掉落露出黑木。院牆斑駁青苔叢生，雜草在縫隙頑強生長。陸啟坤抬頭看向府門上方，傾斜的府匾字跡模糊。


  「毛府」朱恆握拳憤然道。


  陸啟坤心中也疑惑毛氏卿族作為曾經襄城第一卿族，為何沒有選擇地點最佳位置建造府邸，而是選擇如此偏僻的地方。陸啟坤自然沒有去詢問朱恆，畢竟朱恆不是毛氏族人，不可能知道其中的緣由。


  同時心中也嘆息，沒有什麼東西是不朽，就算再強大的傳承也是如此。


  一路而來朱恆為陸啟坤解惑過，為什麼自己會如此憤怒。按道理來說平民出生的修者，對於卿族是極為懷恨和不屑。但毛氏卿族卻與很多卿族不一樣，其信奉儒家從而為平民伸張正義，不惜得罪襄城中其餘的卿族。在以前總督之位空懸無人，其餘卿族只能忍氣吞聲，但公子無的到來讓他們看到了機會。


  公子無信奉法家治國理念，毛氏卿族信奉儒家治國理念，光憑學派理念之爭，就可以讓公子無無情出手。而且還有其餘卿族的幫助，讓公子無更加肆無忌憚，上任總督第一天就對毛氏卿族發難。


  毛氏卿族自然難以應對，就算在民間聲望極高，得到很多平民支持，也不是公子無的對手，更何況還有襄城所有卿族。最後毛氏卿族被公子無以莫須有的罪名，抄家滅族成為過往歷史。


  而朱恆的憤怒在於不能親手殺死，當年對於毛氏一族出手的卿族人。


  兩人沉默無言走進府邸中，注視野草叢生的前院，布滿灰塵蛛網的主廳。無人打理的苗圃，髒亂倒地的桌椅，滿地的瓷器碎片。還有地面和白牆上乾枯的血跡，在陽光下暗紅透露悲傷。


  「在輝煌的卿族也會有落入塵埃的一天」陸啟坤微微嘆息道，耳邊彷彿聽到毛氏族人的慘叫。


  朱恆握緊雙手憤怒流於表面，久遠的回憶清晰在腦海浮現。曾經高朋滿座的毛氏卿族，彷彿就在眼前沒有消失。朱恆是平民修者不懂什麼大道理，心中卻清楚有恩必報。


  只是七年時間過去，那個曾經毀滅一切的劊子手，依舊穩住在總督位上，享受世間的榮華富貴，手握讓人恐懼的權利。


  朱恆以及許多受過毛氏卿族幫助平民修者，他們不是沒有想過為毛氏卿族報仇，只是他們心中非常的清楚，就算出手也不過是以卵擊石而已。不說公子無本身就是洞玄修者，其身邊保護之人也是非常強大，遠遠不是他們這些平民修者可以對抗的。


  在當今天下修者易成，但破境卻難於登天。


  「你們是誰」一道稚嫩警惕的聲音從兩人背後響起。


  陸啟坤和朱恆轉身看向身後，那座坍塌朱紅大門前，站著數十名衣衫髒亂孩童。稍大的三名孩童警惕站在前面，稍小的五名孩童膽怯站在後面，他們緊緊靠在一起掩飾心中的害怕。


  「你們是毛氏卿族的孩子」朱恆聲音顫抖道，看見為首孩童胸口的吊墜。


  吊墜是劍青銅材質，那是毛氏卿族標誌。


  毛氏先祖輔助楚武王開闊疆土，以一手卓越的劍術聞名天下，從而毛氏卿族標誌就是劍，每個毛氏卿族的出生的孩子，都會被長輩給予一把青銅劍吊墜，這也是整個襄城都知道的事情。


  「你們是誰」為首的孩童繼續質問，手握木棍的手臂顫抖的厲害。


  陸啟坤平和道「你不用緊張，我們不會傷害你們」


  孩童沒有理會，依舊緊緊盯著陸啟坤和朱恆，顯然不會輕易相信兩人的話。


  「快點，這些賤民在這裡」突然院外有人大聲喊道，數十名穿著華麗的孩童，手握木棍跑進破敗府邸。


  數十名孩童直接包圍毛氏孤兒，其中一人直接向著一人打下去，頓時其餘的人也出手。三名稍大的毛氏孤兒一邊抵擋，一邊保護中央的弟弟妹妹。那些卿族孩童下手毫不留情，完全不在乎打死毛氏孤兒，只要心中滿足就可以。


  「住手」朱恆憤怒大吼道，想要出手卻被陸啟坤攔下。


  陸啟坤神情冰冷，完全沒有想到會見到如此場景。道心如劍不斷斬滅體內的憤怒，卻依舊無法阻止如火山爆出憤怒。不過陸啟坤也不會出手，畢竟對方只是五六歲的孩童。


  「不管你們是誰，最好不要多管閑事」一名卿族孩童顫抖威脅道。


  無法忍受陸啟坤冰冷的樣子，似寒冬的風凍徹入骨。


  陸啟坤聲音冰冷道「滾」


  聲音未落有風從天地而來，沒有秋意的清涼，只有寒冬的冷冽。數十名卿族孩童恐懼，手中木棍掉落地面，哭泣逃離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