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劍陣
「哼。」單訶玉輕哼一聲，年江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年江深深的吸了口氣，咬牙平復下蠢蠢欲動的焦躁，看著單訶玉，道：「如果沒猜錯我……」
話音未落，單訶玉抬起了手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他冷漠的看了一眼那具死屍，嘴裡卻是輕佻的口氣，「你猜，他是怎麼死的？」
手中的竹蕭在指尖挽了個花，年江好像透過它看到了鮮血。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低頭，咬牙答道：「毒人。」
單訶玉把玩著竹蕭，走到那具屍體面前蹲下來，細細的看道，「皮膚如紙，血管如紙，『死』後身有融水……乃是頂級毒人。」若是還能行動……若是還能行動，想必殺遍天下無敵手！
後面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因為年江一定會懂。
「少主博學。」年江嘴角扯了扯，他此刻眼睛出奇的亮，一直死死的戳在單訶玉的背上。
單訶玉輕輕的笑了兩聲，轉過身來，竹蕭在掌心一點一點，「自百年前明鶴們被破后毒人之法就被燒毀，怎料到今人不思教訓還給弄了出來。」他好像沒發現年江的異樣一般，四周的殺氣節節攀升，他的嘴角依舊勾起。
「我知你來我魔教是為何，」單訶玉看著年江逐漸泛紅的雙眼，心下雖詫異，眼裡卻逐漸多了幾分濃重鮮艷的色彩，「不如我們各取所需，你入我魔教，我助你查明真相，如何？」
年江一愣，「什麼？」他看了一眼死得很慘的屍體，「你都知道？」語氣之中隱隱多出一些威脅之意。
「自然是知道，若你真心為我辦事，此事我定當毫無隱瞞。你知道，五十年前醫道高手的賭約乃是『半毒人』與『半葯人』，今日毒醫之死，珩仁館變故，皆因於此，」單訶玉說，不知何時竹蕭已經不見，他搖著扇子，渾身氣勢陡然一變，如一把巨劍，轟然砸下。
「我知道。」年江咬緊牙關，死死的盯著他，對那把破開他殺意的巨劍熟視無睹，「我為你做事，可以。」
「此乃教中前輩，八年前遭心口刀剜，卻是活到今天。」單訶玉沉吟道。不知為何，他的語調有些怪異。
年江盯著他，順著道：「可是『活死人』？」說完，他就是一愣。
當世奇葯，玄天機，奪魂，半死，生人，塑顏。玄天機可使人憑空增兩個甲子的功力，奪魂可活死人，半死可將人變成有知覺卻不能動之半死人，生人能重塑肢體，塑顏可改變容貌。
活死人，人之將死或死後不過一息，服下可保得一命。
江湖中刀光劍影，此等奇葯，眾人得而搶之。
「不錯。」單訶玉頷首，『刷』的一下合上紙扇，突然道，「外面有人！」
年江一驚，條件反射的看向門口，燭光搖曳，光明之下是比黑暗還要黑暗的深淵，回望過去只看得見一片暖光。
「……我去看看。」年江啞聲道，垂著頭轉身，幾個點地就消失在了石室之內。
單訶玉望著他離去的方向片刻，收起了扇子，轉身走向死屍。
活死人……活死人！
「活……死人。」年江的聲音消失在過道里。
月影升天，樹影搖晃，一行人踩段了路上的枝蔓雜草，直奔石壁而來。
「就快到了！」其中一道聲音熱切的喊道，就像一個絕境中人見到救星一樣，有激動也有咬牙切齒。
「他奶奶的！」一人狠狠的吐了口唾沫，身上似有銅環，沉甸甸碰撞發聲，嘴裡吸著氣，說話有些有氣無力，「老子就不信，進去殺他娘的，殺了這幫狗賊！」
「到了！」樹影自兩邊分開，夜中光線不太明朗，也能借著月光看見對面的銀白巨物。那人眼前一亮，正要衝去，胳膊就被人拽住。
「恐有埋伏，小心應變。」說話的人聲音沉穩，渾厚有力。他緩緩抽出背上的重劍，劍芒就算在夜中也熠熠生輝。
聲音一收，就無人講話，只餘風吹草動之聲。
「沒人！」一人說著，掙脫開胳膊上的手，提著長劍走從草叢裡跳了出去。
雲破月來，這人擦了擦眼睛，小心的環視一圈，招呼身後的人下來。
身後出來兩個人，邁出的距離一致，只是速度不一致，三人很快背靠背站好，持重劍的男人正視前方石壁，重劍之中滿含劍氣，遊走於劍身之間。
三人保持著高度警戒，朝石壁飛速移去。
突然一陣輕快『得得』聲在一個呼吸間由出現到變大，直至響在耳邊。
「喬空！」持重劍的男人沉聲道。
他背後突然有一金光劃過，一把長劍劃破空中，帶著迅猛的氣勢直衝向石壁下方。
年江還未跳起就感受到一股駭人的劍氣正在接近，他咬了咬牙，衝出，抬手！
劍身微震，喬空愣了一下，手中一抖，一股內力猶如蜿蜒之蛇一下子從劍柄竄出，游於劍身之上。
年江原本握住劍刃的手一翻，中指與無名指夾住劍身，五指併攏，內力蓄勢待發，手掌推上。
「嘿喲！」喬空被震得往後退，長劍跟著退出毫無阻力，身側有風，他定睛一看就見自己的兩個兄弟已抬劍衝上。
年江的後背直接撞在了石壁上，腳后抬狠踢上去，身體生生的由退勢改為進勢，只不過改退為進之間有一處停頓，等他前進，正面便迎來了交叉而上的重劍與柳葉劍。
掌心聚起內力，迎上！
他冷漠的盯著這三個不速之客，手裡聚齊的內力突然一滯。
望穿秋水。
點點水滴打在眼前，年江一掌拍出，雙劍迎上，只聽得噗嗤一聲，那持柳葉劍的人吐了口血滿臉灰白的向後退了幾步就要倒下，重劍人眼裡閃過一絲痛楚，重劍的光輝一閃，就攔在年江面前。
「啊……喬煉！」那個長劍人臉刷的一下就白了，在那人倒下之前接住了他，「你本來就有內傷……現在怎樣？」
「無礙。」那人臉色已近灰白，強撐著站直。
兄弟三人一下子站好，滿是殺氣的盯著年江。
年江面上肅然，手中多了一些東西，心裡卻是一動。他剛才突然想起了單訶玉用過的『望穿秋水』，無非就是內力之勢，琢磨著也就試了一下，沒想到居然有一絲成功。他眼裡不禁劃過一道喜色，只是面前三人一直戒備此處，加上夜色昏暗，也無人發覺。
「閣下何人？」重劍漢子冷硬的道，手上微動，很顯然如果年江是敵對方那麼這把劍下一秒就會迎上。
年江皺眉：「你們是上水君子的徒弟？」
「果然是魔教妖人！等他作甚！」那個方才被打出去的叫喬空的青年突然大叫道，與此同時，三把劍同時揮出。
什麼邏輯！年江身形向後一退，一把長劍挑向他的胸口，接著重劍拍下。他不得不側身一閃，眼中倒映的長劍依舊直直刺去，重劍卻半途一轉，劍鋒一側朝年江面門重重削來。
不好！年江心中警鈴大作，他一個翻身躲過劍鋒，重劍劍身上的紋飾直擦面門而過，長劍柳葉劍一前一後襲來，堵死了年江的退路。
喬空的眼裡好像有一把利刃，跟著手中的劍刃一起捅死眼前的惡人。
「受死吧！」他大喊道。
年江已經被他們三個圍在中間，上有重劍拍下，旁有兩把利刃。
這分架勢不知為何有股莫名的熟悉，然而年江可以肯定他從未一挑三過。不過此時已是危急時刻，他的秘密不能被發現。
在這一刻，年江突然發現內力帶毒的好處。身上帶毒，除非打架的時候你讓對方喝了你的血。
年江嘴角抽了抽，翻身一側一讓，居然逃出了兩把劍交織的範圍。
毒醫逃命的功夫不是蓋的！
怎料，那兩把劍就像黏住年江一樣，他怎麼動那兩把劍也跟著一起動，重劍蓋頂，殺招繼續。
年江故技重施，那持劍者一眼看破，微調方位，一劍刺來。年江的身形在劍影中卻生生改了方向，從生門之中一躍而出。
三把長劍就像用線綁在年江身上一樣，第二次體驗，更多了些感覺。
長劍來得雖比年江慢一拍，但是總能極快跟上，瞬間變換陣型，就像蛛網一樣難以掙脫，約掙扎越黏。
年江再一次故技重施，三間瞬息間跟上；再一次，再跟。
到這裡，年江反應過來了。
這是劍陣！
「咳……」喬痕突然咳了兩下，劍身卻是止不住的微顫。
喬空眼中閃過詫異，然後便是無盡的後悔，眼睛里的火就要噴出來了。
就在這時，年江一掌拍上，身形極快的移動，三人之間一道殘影閃過，年江已經踩在了重劍之上，一腿高抬沖著喬煉的臉就是一腳。
腳下這人死死的盯著他，滿身殺氣的抬劍就要崩死他，下一秒眼裡被驚愕所佔據，滿是殺氣怒火的眼裡很快就沉寂了下去。劍身一沉，年江向旁邊一跳，落在了地上。
餘光見那把長劍不受控制的朝柳葉劍的主人身上戳去，年江手間銀光一閃，長劍一偏，刺進了那人的手臂。
三把劍同時砸在了地上，聲音清脆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