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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輪回

  或許是十字架上的男人說得過於輕鬆,也或者是他早已習慣才沒有發現生人與不死人的差異之處在於麵對災變征兆出現時的反應異常敏感,死月已朝他們前進的方向傾斜,猶如和他們一同前進,沒人願意討論為什麽死月會根據他們的步伐而逐漸變換位置,因為它如此的近,幾乎就像近在眼前,怕它是個活的被它聽到一樣。


  距離霧牆還有一段路程,可此時在齊思霖身上突然出現的反應讓所有人精神緊繃了起來,她不知為何開始不停的咳嗽,並總感覺眼睛酸澀的厲害,一直流下眼淚。馬爾看了一眼死月想起了那個男人說過的話,他開始猛吸一口氣,突然也同樣感覺喉嚨異常的不適,仿佛被針細微的紮了一下抑或是有螞蟻在爬,這刺癢感也讓他止不住的咳嗽了幾下。


  “壞了。”


  張文宇掀起衣領捂住了口鼻,並示意其他人也這樣做。“看來與那個人所形容的不同,死月還沒有換邊,這個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就已經融入到天空中開始擴散了……”


  張文宇的眼神變的有些驚恐,他朝四周慌張的看了看,目前還什麽也沒有看見。


  “酸蝕也是流動的災變,和盲墜的天海一樣,那麽是不是說思霖和馬爾此刻突然的咳嗽其實是在表明……”


  唐郜蒼領會了他的意思,也不禁朝周圍看去。“它現在要到我們這裏了?”


  張文宇把衣服往上抻了抻,將嘴巴捂的更嚴實了些。“或者說是降臨,降臨到這整個區域裏,隨著死月更迭,它會愈來愈嚴重,就像那個人說的那樣,死月一來,萬物皆滅。雖然我沒這麽近的觀察過流動災變,但我們恐怕得快些走了,那種大規模的流動災變一旦現身,除非跨越下個地區或者走的很遠,不然很難幸免。”


  幾人的速度加快,下一個霧牆幾乎近在眼前,可天空也緊接著變得暗淡,空中飄滿了肉眼可見的灰塵,其中夾雜著一股詭異的豔光,在死月的襯托下像極了含有致命細菌的孢子。就算用衣服遮掩,咳嗽聲依舊此起彼伏,張文宇用力的掐緊了自己的喉嚨晃了晃,與早之前在外麵世界感到的幹癢不同,這次的感覺直讓他想把喉嚨摳出來,他隻感覺到一群螞蟻在自己的喉嚨間築了個擁堵的巢,繁衍的越來越多,爬行的越來越快,還時不時的被它們蟄咬,每一次咳嗽這蟄咬的痛楚就又增加了幾分。更難受的是他們的暴露在外的眼睛,通紅的一片,沒人敢用袖子去擦拭,身上已經積累了太多的粉塵,但他們總是忍不住想去撓一撓,甚至產生想摳下來的想法。


  “快看。”唐郜蒼強忍著不適指向死月那邊的天空,天將昏暗,卻有另一堵透著微弱亮光的霧團穿過空中的灰塵從遠處傾斜而下,如凶猛無邊的海浪狂潮,直到它漸漸靠近,像是粉色的蠅蟲集結成了大軍席卷而來。


  “快走,快走!”


  張文宇立刻抓起了齊思霖的胳膊朝霧牆裏狂奔。咳嗽變的更加劇烈,整個裸露在外的皮膚如被火焰炙烤一樣疼痛,眼睛幾乎睜不開,不停彌漫出的眼淚暫時成了他們阻隔酸蝕的水牆,能讓他們眯著眼睛勉強看著路向霧牆跑去。霧團已擴散到整個天空,泛起了如北極光一樣詭異的豔粉,與死月的交替相映下,像一幅惡魔即將從中間降臨前的場景油畫。


  張文宇眯著的眼睛已經看到了周圍出現了些許粉色的塵光,他的眼睛疼的更厲害了,幹脆閉上了眼睛向前奔跑,霧牆已經近在眼前,喬亞的餘光看見了那些粉色的霧團也同樣幾乎就要彌漫到他們身上了,唐郜蒼和喬亞率先跨越過了霧牆,張文宇的半個身子剛穿過去,握著齊思霖的手突然就被掙開了,齊思霖早之前也閉上了眼睛,卻不小心在這裏摔了個踉蹌,跪倒在地上,她吸入了幾顆粉塵,劇烈的咳嗽讓她無法呼吸和起身,在粉色霧團將她完全蓋住腐蝕之前,霧牆伸出了兩隻手,張文宇和馬爾穿了回來抓住了她的兩肩拽到了霧牆裏。


  幾人跌倒在霧牆中躲過了酸蝕災變的侵害,可馬爾和張文宇的臉上苦痛難當,他們去抓在外麵跪倒在地上的齊思霖,站著的身姿或多或少的被粉塵覆蓋了些許,現在臉上如被硫酸潑灑過般一樣疼痛,臉上的熱氣騰騰上升,仿佛再多待一秒就要被消融。所幸離開了那裏後這種痛楚在逐漸減輕,他們坐在原地喘息著,片刻之後所有人都恢複了原樣,咳嗽也停了下來。


  “霧牆的另一端就是磁擠災變了?”喬亞問已經恢複好的張文宇,她還沒走過這麽遠,最多也是在中立地帶的上一個災變區和下一個災變區的霧牆附近來回穿梭,觀察兩邊的情況。當她問起來,張文宇才仔細回想著自己進來時的情況,他們一直朝下個方向走,一直沒有想過如果往回走會是什麽位置,後麵是否也有一堵霧牆的存在,霧牆之後又是什麽呢?另一個中立區和另一個不知名的災變區嗎?但現在容不得他多想了,他必須一直朝下走,直到找到鐵棘災變為止。而他的前進方向是按照現實凋零災變對鐵棘災變的方位,或許會有很大的誤差,但他對此並不在意,他在意的隻有一件事,這件事他從來沒思考過,將它掩藏在內心中的最深處,一個隻有潛意識才會注意到的問題,這個問題帶來的不確定性讓他一旦想起就會讓恐慌充滿他的心中。現在喬亞這麽一問,這想法就立刻串升了出來,直讓他渾身發抖。而在穿越過這堵霧牆後,這可怕的想法也確實在他的眼前實現了。


  “又是一個中立區。”


  喬亞看著眼前如出一轍及膝的草叢和茂密的樹林,始終沉默的張文宇卻臉色很難看,不是因為酸蝕讓他的臉變的通紅,而是某種膽怯的恐慌。


  感應到恐慌的人不止他一個,唐郜蒼抱著某種狐疑的心態,朝左邊走了好幾步遠,四處觀看以便確認要去的位置,最後在某個地方站住看著腳底下,用腳撥開那裏的泥土,他們朝他的方向聚集,想看他在幹什麽,片刻之後,唐郜蒼看著他們的臉充滿了驚恐,張文宇立刻眯起了眼睛,大腦突然嗡嗡了起來,他最不想看見的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


  “這怎麽可能呢……”唐郜蒼望著腳下的土地自言自語,其他人靠近後都看見了他撥開的土地裏混雜著鮮血和一些黏在一起的肉泥。


  “怎麽了?”喬亞不明就裏,張文宇歎了口氣說:“在沒遇見你之前,我們曾經見過一個人,他跨過霧牆時的喊聲吸引來一個蛙人,它把他的頭吃了後帶著他的屍體走了,剩餘的血跡和一些砍碎的骨頭和肉泥都給埋在了土裏。”他指了指唐郜蒼的腳下,用幾近絕望的聲音說:“也就是他站著的腳下,我們恐怕又回來了……”


  “什麽?!”盡管喬亞不敢相信,畢竟他們一路一直向前走,但片刻之後她就不得不相信了,他們竟然直接走到了她藏身地的那邊樹林,擋著地洞的樹葉板子仍然掛在那裏,進去之後那個火把也依舊明亮地燃燒著,牆上的記號也依舊和她走之前刻的次數一模一樣,她在最後一個記號上劃了個叉子,意思是不會再回來了。可是現在她不得不劃掉重新再畫上一筆,畢竟今天的死月馬上就要換邊了,而他們要在此再度過一晚。


  喬亞望著牆上掛著的火把,一如往日永遠不會熄滅,而她此刻才終於深切的感覺這個火把十分的詭異,倒不是因為它一直燃燒,而是它給自己的感覺十分陌生,她在心中病態的認為,這個火把並不是她原先認識的那個,不是那個陪著她劃了無數次線的火把,她感到了一股被替換了的恐慌感,那個忠誠的夥伴被眼前這個說不上來的怪異火把給替換了。


  “為什麽?,我們怎麽又會回到這裏?。”喬亞的聲音低沉,唯恐那個火把聽到一樣,反正它總是讓她不自在。張文宇依舊沉默的搖頭,他雖然是在思考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他隻是個教哲學的,如果他那位學生在這裏,也許會思考出個頭緒來。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齊思霖問出了所有人想問的問題。


  “繼續走。”


  張文宇下了決定,他意識到自己的責任,所有人都相信他,所以他隻有這麽一個選擇。不管發生怎樣的事情他都要想方設法的把他們帶到安全的鐵棘災變去,他又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就像他早之前說過的那樣,他把災變的內部依舊是想的太簡單了,他怎麽可能預見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他以為前往鐵棘災變的路就這麽一條,他隻要順著路線走就早晚會抵達,可是眼前的情況讓他都有點絕望,他開始擔心這是不是一場永無終點的循環。如果他們不盡快抵達鐵棘災變,那麽當黑暗的永夜來臨時,他們該如何躲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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