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身世之變
子清的身體在屋內,但阿狸沒有跟進去,她不敢去看子清的身體在臨死之時,是什麼樣子。
飢餓的滋味不好受,那活活餓死,該有多痛苦……
不知道崑崙主用了什麼方法修補魂魄,顯然這對他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轉眼的功夫便出來了。
「他的魂魄已經歸位,天亮便會醒來,事情已了,有緣再會,小阿狸,不要忘了你我的約定」。崑崙主墨發飛揚臨去一笑,邪氣十足,讓阿狸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冥王也緊隨而去,只有青羽還在屋中,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阿狸坐在樹梢上,一如從前一般,彷彿她飄下去,就能看到子清坐在窗前讀書。
「在想什麼?」青羽不知何時站在她的身旁。
「我在想,如果我沒有來凡間,子清會怎麼樣」。阿狸望向遠方,那裡是桑梓鎮的方向,回想起初見的時光。
「他會按照司命神君的安排,一步一步走下去」。
「可是如果沒有我,他可能早就餓死了。」
「阿狸,你還不明白嗎?你錯不在此」青羽輕嘆道,「身為天神,私自下凡,才是你最大的錯,因為法力很容易改變一個凡人的命運,一個人的命運被改變了,會連帶更多的人的命運隨之改變。事情就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也許到最後就會造成災難。你已經快成年了,犯了錯而不自知,這可怎麼得了呢。」
青羽的語氣嚴肅卻又有些無奈,阿狸卻沒有在意,因為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青羽,你說,人沒有了魂魄就會死,那神仙沒有神識,會怎麼樣?」
「你…為什麼這麼問?」青羽突然緊張起來,想起方才崑崙主臨去之時說的話…「他…我是說崑崙主,是不是跟你說什麼了?」
「他…也沒說什麼」。阿狸突然想到,她把元神交給崑崙主的事情不宜讓別人知道,所以說話間便有一些躲閃。
而這種躲閃看在青羽的眼中,就錯當成了阿狸已經知道了當年的事情,內心一定惶恐不安,想到此,青羽出言安慰道,「當初你出生之時,並非沒有神識,只是神識很微弱。你的母親用自己的元神為你養了三千年的神識,你可千萬不要辜負她」。
青羽話說完,阿狸卻沒了動靜,半晌放聽見哽咽之聲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青羽突然意識道,他好像說錯話了!既然話已經說出口,想收回來也晚了,索性都說完好了。
青羽咬牙道,「沒錯,你的母親雲繆公主,為了你,不惜將自己的元神取出,交於崑崙主,在昆崙山寒潭底,為你煉魂三千年。三千年後,你才有了自己的元神,但是元神很不穩定,公主不顧虛弱,又給你輸了一萬年的法力,才有了今日的你……」。
阿狸的大腦一片空白,怎麼會是這樣?為什麼會是這樣?
「難道你就沒懷疑過嗎?雲繆公主是天界上一代的戰神,法力高強,威震三界,比如今的離玥公主更勝一籌。可如今呢?只是一個多病多傷的神仙,要把大量的時間花在閉關修鍊上。」說道此處青羽頗有些感傷。
「當初你出生之時,神識微弱,公主十分自責。其實不少仙胎生下來神識都不足,最常見的方法就是到凡間去輪迴,在輪迴中神識會慢慢自行修復,當然也不是都能修復成功,有一些會墮入迷障,永墮輪迴。公主便是不肯冒這個險,才做出了那樣的決定。」
阿狸已經泣不成聲,她顫聲問道,「這件事情,都有誰知道?」
「雲繆公主是戰神,突然隱退,總要跟天庭有個交代。」
「所以說,你們都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人告訴過我!」阿狸不明白,為什麼不告訴她呢,她曾經暗暗的埋怨過母親,怨她將自己拋棄在外,怨她很少來看她……
「公主曾有嚴令,誰敢將此事泄露,一定會割了他的舌頭,可是我今日,就豁出這條舌頭去了」青羽苦笑道,「你可知,你為了陷害白霽私動月老紅線之事,離玥上仙一眼便看穿了?可她卻寧願去歷劫都不肯揭穿你,為什麼?因為你是她的妹妹,是她的母親用生命保下來的妹妹,她也願意用生命來保護你。她願意為你做一切,只希望你做天地間最快活的神仙。
阿狸,你真的要好好想想,如何去做一個神仙了,不然的話,你早晚會闖出禍來,你的姐姐,你的母親,整個青丘都會被你連累」。
阿狸已經有些麻木了,心刺痛的太多,原來真的會麻木的,她的眼淚流了又流,終於再也哭不出來了。
「那你說,我該怎麼做,才算是一個合格的神仙呢?」阿狸紅腫著眼睛問道。
此時天已經快亮了,東方升起了啟明星,成了整個銀河最亮的一顆星星。青羽大仙看著天上的星子說道,「每一顆星子,都是一個寂滅的元神,這浩瀚的蒼穹,就是上古以來所有歸塵的神仙點綴而成,每一個神仙都是為了天地的正義,三界的穩定而選擇寂滅。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神仙要有神仙的威嚴,更要有神仙的責任,等你明白了什麼叫做責任,你就懂得如何做一個神仙了」。
阿狸點頭,她誠然不明白什麼叫做責任,在她的生命中,也並沒有一種東西叫做責任,看來這個問題是需要好好的去想一想。
東方既白,雄雞唱曉。黑夜退去,光明就要來臨,天要亮了。
兩人不約而同的望向那扇窗戶,青羽道,「我已經消除了他的記憶,等他醒來,將會開始一個新的人生了」。
「多謝」阿狸艱難的將目光移開,她很想去看看子清,卻明白不見才是最好。
「我們也走吧,」青羽拉過阿狸的衣袖,準備帶她回天界。
「送我回青丘吧,我有點想家了」。
「好!」青羽悄悄的鬆了一口氣,不枉他廢了半日口舌,只要她能聽進去便好,說實話他還真有點后怕,捨不得自己的舌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