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小叫花子
寒風蕭瑟，日頭漸高融化了冰雪，卻愈發寒冷。六甲鎮空無一人的街道，還能清楚的看出昔日的繁華，街道兩旁樓房林立，雖不甚高大，倒也十分齊整，修飾的十分華麗。
不過有一個奇怪的現象，引起了阿狸的注意，「為什麼這些鋪子都沒有招牌呢？就算是青樓也該有個名字吧？」
無光和尚依舊沉浸在自己是天命神差的幻想中，自從老主持說完那個預言，他就十分興奮，頗有幾分飄飄然的意思，倒有點像南坪州初見之時的模樣。阿狸便拖他出來到鎮子里探查一番，以免他狂妄自大，不小心觸怒了陸公子，到時候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你說什麼？」
「青樓，我說青樓！」阿狸沒好氣道，「哦，對了，我忘了你是個和尚，恐怕是不知道青樓長什麼樣吧。」
「誰說的。我走南闖北那麼些年，什麼地方沒去過？不就是青樓……咳，想當初我還未出家之時，確實去過幾次，然年深日久，都記不得了……阿彌陀佛，罪過罪過。」無光輕咳一聲扯開了話題，「這個地方我已經走過好幾遍了，各家店鋪都不見匾額，想必是此處的規矩。」
也是，在這街上逛來逛去也沒有意思，阿狸提議還是拐進一條小巷，向後街探查一番。
兩人順著一條小巷拐進去，發現裡面的路並不是直的，而是一段一段的折向而行，兩旁都是高牆，只是牆壁的新舊顏色不同，依稀分的出是幾戶人家的牆緊挨著。
「這牆的分佈很是奇怪，」無光說出自己的疑惑，「臨街的房子即便不是坐北朝南，院牆也是要方方正正，不應該是這樣歪歪斜斜的，而且走出了這麼遠都不見一個門戶，那為何要在此處留一條路呢？」
阿狸也不明所以，兩人在巷中左拐右拐，終於走到了出口，出來一看居然又回到了大街上。阿狸很想飛到上空俯瞰一下這裡的地形，但是無光一直跟著她，在凡人面前使用仙法終究是不妥。
「早知道我們應該早點跟出來的，這樣就能看見那些女人都躲到哪裡去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無光懊惱道，「難道那些女人都是啞巴？」
「應該不是，啞巴如何開青樓？」阿狸搖頭道。
「小施主還是太年輕，須知開青樓原是用不著說話的。」無光笑的很是猥瑣，回過神來又忙念罪過。
「大和尚見多識廣嘛。」阿狸哂笑道，「哦對了，我認識一個朋友，姓慕，他也是像你一樣見多識廣呢，上次見到他時，他方才從南坪州回來，說起在南坪州遇到過一個黑臉和尚，真是可笑的緊呢。」
「是么？」無光在聽到慕字之後，臉色就不太自然了，「南坪州倒是個好地方，可惜貧僧未曾去過呵呵~嗯？那邊好像有個人？」
阿狸還以為他又要轉移話題，誰知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果然看到有個人坐在山崖下街道盡頭的屋頂上。
遠看只覺那人身形甚小，走近一看，卻發現竟是一個孩子。看那小孩的模樣，應該不到十歲，臉上污跡斑斑，頭髮散亂如一窩蓬草，看不出是男孩還是女孩。他就坐在屋頂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高入雲中的山崖絕壁。
「喂，小叫花子，下來。」無光高聲叫那小孩，小孩只是不理，又叫了幾聲，才略微轉了轉頭，睨了他二人一眼，又轉過頭去，不再理他們。
「不是聾子啊。」無光大師來了氣，他本就是個缺乏耐心之人，抬腳將路旁散落的石子踢了起來，用腳尖輕輕一擊，石子飛向屋頂，眼看就要打中那孩子的頭，突然那小孩彷彿背後長了眼睛一般，轉過頭來咧嘴一笑，伸腳一擋，石子倒飛了回來，不偏不倚，正好打在無光的鼻子上。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阿狸笑的直不起腰來，無光怒目相向，伸手將脖子上的佛珠取了下來，阿狸早就注意到了他項間的佛珠，乃是千年烏木所至，是一件不錯的法器。此刻見他動了怒，想著一個孩子如何能承受的了他這一擊？便打算暗中化解他的攻勢。
可還沒等她出手，那孩子微微一笑，如猿猴一般，飛速攀下了屋頂，向阿狸跑來，還沒等她有所動作，身後已經帶了一個拖油瓶。
那小孩也知道大和尚的厲害，不敢正面與之交鋒，便死死的抓住阿狸的衣角，躲在她的身後伸出頭來望著大和尚怪笑。
「你！」無光伸手欲抓那孩子，卻不想他滑溜的很，圍著阿狸跟他捉迷藏。
「好了好了……」阿狸被他倆轉的頭暈，忙將二人分開，示意無光先消消氣，以大事為重。
無光憤憤不平的站在一旁喘粗氣，阿狸屈膝矮身，與那孩子平視，笑問道，「小娃子，你是誰家的小孩？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你可是住在這鎮上的么？」
那小孩擤了一下鼻涕，笑道：「姐姐，你一下子問我這麼多問題，讓我怎麼回答呢？」
聽他的聲音倒像是個男孩，只是阿狸注意到的卻是另一點，「你……叫我什麼？」她現在是男兒身，就連鄭元齊都不曾看破她的障眼法，這個小孩怎麼可能看穿？
「原來是小哥哥啊，可是我看你長得很好看啊，比我見過的所有姐姐都好看。」小孩依舊拉著阿狸的衣角，咧嘴一笑，露出幾顆白牙。
虛驚一場，不過這小孩倒是嘴甜，阿狸拉過他的手問道：「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阿南。」
「那你是這鎮上的人嗎？」
阿南搖頭。
「那你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呢？」
阿南抬頭看了看山崖，笑道：「我來找吃的啊。」
「我都說了，他就是個小叫花子。」無光沒好氣道，「小叫花子，這裡不是你待的地方，不想死在這兒就趕緊滾。」
阿南絲毫沒有被凶神惡煞的黑臉和尚嚇到，反倒瞪起兩個水靈靈撲閃閃的大眼睛，幽幽的說道，「這裡不是我待的地方，難道是你待得地方？你想必也已經知道，這個地方不是想滾就能滾的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