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宴會伊始
掌燈時分,玄熾來到青璃宮的時候,阿狸正在琴房隨意撥弄著琴弦,看的出來有些心緒不寧。
「怎麼了?」玄熾關切道,「緊張了?」
「開玩笑,天帝的生辰哪一次我沒有登台,彈琴也不是第一次了。」阿狸隨口答道。
「沒事就好。」
怎麼可能沒事,她放走了太上老君的青牛!也不知是最近衝撞了哪路凶神,怎麼跟天宮裡的走獸們糾纏不清了?先是藥王宮的守園石獅,再是太上老君的青牛,下一次不知道是哪個?
「玄熾,你知不知道,天宮裡哪位神仙府上還有坐騎或者是寵物一類的么?」
「嗯?」玄熾一時轉不過來,「你說什麼?」
「算了,我最近都不打算出門了。」阿狸嘆口氣道,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什麼倒霉事都找上她,幸虧這次沒有人看到,但願太上老君也能像藥王一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曲子已經很熟,阿狸又彈了兩遍,便將琴收了起來,以備明日之用。
此夜月朗星稀,阿狸讓青燈備了些酒菜,在屋頂賞月以酬玄熾相助之情。
青燈的廚藝極好,做出的菜有幾分凡間的煙火味,甚是可口。酒是陳年的浮生白,一醉浮生夢不醒,覺寒已是五更白。
「好酒,」玄熾端杯一飲而盡,贊道,「難得阿狸今日如此大方,再辛苦幾日也是值得。」
「那是,這可是我宮中最好的酒了,還是上次蟠桃會上我偷偷藏起來的。」阿狸輕抿一口,酒香醇厚引人入醉。說到上次蟠桃會,明明才過去了一年多的時間,卻彷彿已經是前生的事了。
阿狸在想,如果不是自己假造情絲捉弄白霽,讓他下凡歷劫,是不是後來這些事就都不會發生了?她的人生還是像以前一樣,無憂無慮轉眼即是萬年。
「阿狸,這些年來,你快樂嗎?」玄熾突然問道。
「嗯?為什麼問這個?」阿狸將杯中酒飲盡,又復斟滿,「我當然過的還好啊,你不都知道么,咱們幾個人一起在天宮長大,生來就是神仙,又有身份地位,可以無憂無慮,比那些苦苦修鍊的小仙不知道強了多少倍。而在我們幾個之中,我也是最幸運的了,沒有什麼壓力,也不用拚命的去學法術,天界像我這樣的神仙,才真正算的上凡人所謂神仙之道逍遙無極吧。」
逍遙無極是凡人的追求,如同佛家所謂四大皆空,但是阿狸自認為達不到這種境界,如今她只想能夠有所承擔,否則這樣虛無漫長的生命,又有什麼意趣。
玄熾默然半晌,淡然一笑,「阿狸終於長大了。」
阿狸只顧賞月飲酒,沒有看到他的臉上一閃而過的陰霾。
次日清晨,金烏初現,玄熾便到了瑤池。
天帝的生辰宴會依例在瑤池舉辦,此次邀請的人數眾多,甚至超過了蟠桃聖會,天宮人手不足,玄熾自請參與籌備,今日更是早早到場。
五彩雲結成的垂幕下,無枝草在迅速蔓延,無枝草是一種奇異的仙草,可以在仙法的催動下,急速的生長出無數的葉片,聚集成形,可做桌几,亭台。玄熾便是負責催動這些無枝草,從瑤池天台到金蓮池,連綿的草葉凝幻出無數的桌几,這還是很消耗法力的,完成之後玄熾便在角落裡坐下,緩緩調息。
照理說他的工作完成便可離去,待到日暮宴會開始再來不遲,但他不能走,因為阿狸藏在他的袖中,一旦賓客入場,入口盤查極嚴,為了保險他覺得在此一直待到宴會開始。
午後賓客紛紛而至,玄熾不願過早露面,便隱身在一座無枝草凝成的燈台里。阿狸從玄熾的袖中望去,來的除了眼熟的諸位神君,還有許多從未見過的神仙,從他們的裝束來看,都是來自天界個個部族的戰將。
四海水族兵強馬壯,四位龍君也一改往日的低調,顯得有些趾高氣昂。汐顏公主更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恨的阿狸一陣牙癢。
「我記得,你這個姐姐不是跟二十八宿里的奎木狼好上了么,怎麼又沒有動靜了?」阿狸用玄熾的袖子磨牙有聲,「奎木狼雖然長得丑了點,卻是個好人,跟她白瞎了。」
「我也這麼認為。」玄熾道,「聽說兩人凡間歷劫出了問題,估計情絲已斷,奎木狼也算逃過一劫。」
阿狸痛快的笑了兩聲,想到奎木狼作為天界戰將也會出席宴會,屆時不知是何種的尷尬。
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這個禿驢怎麼來了?」
「慎言,如今是他是釋迦尊者了,在佛界頗有地位。這次也是作為佛家的代表來參加宴會。」
「我有一個問題,」阿狸道,「論起來白霽不過剛剛入佛,資歷尚淺吧,為什麼佛家卻只派他出來呢?」
玄熾沉默了一時,緩緩道,「有一個人路過一片陰溝,發現陰溝的污泥中陷著一塊美玉,這人想要得到這塊玉,卻又不想弄髒了自己的手,便從旁邊的樹上折下了一根樹枝,再用這樹枝去挖那美玉。你明白了么?」
阿狸並不明白,而且她發現白霽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他停在了燈台旁,阿狸連大氣都不敢喘了,幸而他只是看了看便走開了。
天光漸暗,賓客也來的差不多了,玄熾從藏身的燈台出來,一身玄色的衣衫,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出現。
眾仙的座位早已安排妥當,玄熾並沒有跟東海的人坐在一處,而是坐在了旁席上,在他前面就坐的正是釋迦尊者。
不知何時,燈台中開始發亮,無數的青鳥口銜七彩明燈緩緩飛出,點綴在無枝草中間,瞬間整個瑤池被七彩祥光籠罩。
前面的光頭在七彩燈下隱隱反光,阿狸正要嘲笑一番,突然眼角撇見一個人,心中猛然有些不自在。
太上老君看上去氣色很有些不好,好像又老了幾千歲,他已經發現青牛不見了?阿彌陀佛,呸,上天保佑他根本查不出是誰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