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隻不過互相利用
陳錦鬆被宮中的太監們帶了下去,關在了皇宮最北麵的一座內獄裏。
這裏原本是關押那些犯了錯的太監和宮女們的地方,而且進了這裏,再出去就難了,幾乎沒有活著回去的。
陳錦鬆進宮多年,自然是清楚這是個什麽樣的鬼地方。
這讓他的內心又是恐懼,又是傷心,還有些不甘心。
自己勤勤懇懇為官家服侍多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就因為一次失誤,就要下到牢裏?
這皇家也太無情了吧?
但眼前還不是他絕望的時候,他死了就死了,可是他背後還有一家老小幾百口人,還有一個傳承百年的“景室堂”。
如果今天的事情被政敵們玩出花樣來,雖然不至於將九族誅連,但要是判個全家流放嶺南,那對“景室堂”來說也是個絕對的災難。
所以他得給家裏提前報個信,讓他們做好準備。
“陳太醫,進去吧,好好在時麵待著,可不要做出不軌的舉動來,這樣大家可都不好看了。”
一個小太監這時候也是趾高氣揚的,對著一個太醫院的醫丞,說話陰陽怪氣的。
陳錦鬆趁人不備,一下子拉住了這個小太監的手。
小太監剛要發作,突然就覺得自己手心裏多了一塊冰冷的東西,這讓他條件反射般的閉上了嘴,沒有嗬斥出來。
“公公,這是我隨身攜帶的一塊美玉,當初購得也花了一千兩銀子,送於公公,隻求公公幫我跟太醫院裏的陳坎帶句話,就說我因診治失誤下牢了,其他不用多說。”
那小太監捏了捏手心的美玉,摸上去潤滑無比,心想果然是塊好玉啊。
“真的隻傳這麽一句話?”
“就此一句,陳某多謝公公,如果陳某有出去的一日,自有厚禮相備。”
這個小太監看了看左右無人,便點了點頭:“成,這話灑家會替你帶到,其他就要靠陳太醫自求多福了。”
說完這話,這個小太監快速離開了。
陳錦鬆看著這連個窗戶都沒有,隻點了一盞燈的黑暗牢籠,鼻子還能聞到難聞的發黴味道,一拳狠狠砸在了牆壁上。
焦急等在太醫院裏的陳坎,也是陳錦鬆的伴當得到自家老爺下獄的消息,一下子就呆若木雞。
等回過神來,以最快的速度往東華門跑去,他要將這個驚人的噩耗告訴家裏人。
因為他知道,陳家大爺下獄或許隻是開始,絕不是結束,皇家的事情,再小也是大事。
與陳坎在宮裏擦肩而過的,是皇城司指揮使周經義。
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魁梧男子,一看就是武夫氣質,他的另一個身份是楊皇後的外甥,還是親外甥。
楊皇後是家中最小的女兒,上麵還有不少兄長和姐姐,這周經義就是她大姐的兒子。
所以楊皇後和這個大外甥周經義之間的年齡相差不大,說是姨甥,跟姐弟差不多。
大周的軍隊製度,禁軍是保衛首都的主要武裝力量,分捧日軍、天武軍、龍衛軍和神衛軍四軍,分別駐紮在汴梁城東南西方四個方向,拱衛首都。
指揮機構又分為殿前司、侍衛馬軍司、侍衛步軍司並稱三衙,禁軍的兵籍和發兵之權則歸樞密院。
邊境有戰事,做為帝國最精銳的禁軍也會開赴戰場,和邊軍一起,組成主力野戰攻擊部隊,保衛國家。
所以禁軍人數也是最多,加起來達到了五十萬之巨。
但皇宮大內的守衛工作,卻是皇城司負責。同時,皇城司還是大周朝的特務機關,作用跟後來明朝的錦衣衛類似。
也就是皇宮以外,禁軍管;皇宮以內,皇城司負責。
所以皇城司手上也有一支五千人的軍隊,精銳程度遠勝於禁軍,畢竟這支“皇城司軍”是要貼身保護官家的,忠誠度和武力值,都是大周最高的。
真正的“大周皇家軍隊”,誓死效忠皇室。
楊皇後之所以有能力幹涉朝政,沒有讓崔丞相一家獨大,沒有給他取而代之的機會。
那是楊皇後牢牢抓住軍權不放,隻要有軍權,皇權就不會沒落,更不會發生改朝換代的事情。
別看崔丞相在朝堂上呼風喚語,但他沒有兵權,官家真的要動他那也是一句話的事情,還不怕他搞什麽“賜九錫、假黃鉞、讚拜不名”。
無論是皇城司的指揮使,還是禁軍各極都指揮使或副都指揮使,基本上都是楊皇後親自任命,雖然崔丞相也在禁軍裏滲了沙子,但總體是不成氣候的。
楊皇後通過上層軍官的直接任命,也牢牢將軍權控製在了自己的手上。
行政權可以交給崔丞相,如果軍權再交出去,恐怕哪天真的會來一個“陳橋兵變”了。
周經義來到了福寧殿偏殿之中,楊皇後已經在等著他了。
“拜見姨母。”
這是私底下,周經義自然會叫得更親熱一點,他智商是不高,但情商是夠的。
但今天楊皇後顯然心情不好,隻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如往常一樣對他露出笑容。
“經義,召你過來,是讓你馬上辦一件事情,從今天開始,宮裏麵出入人員必須嚴查,沒有令牌的內侍和宮女一律不得自由出入。
另外你們皇城司暗中查查這宮中有多少人跟宮外有聯係,找幾個最猖狂的出來,殺一儆百,不要手軟,有事我替你撐著。
這宮中再不整治,越來越不像話了,我和官家的一舉一動都在外人的監視之下,這叫官家如何安心?叫我如何安心?”
周經義一聽,連忙跪下:“回娘娘,這事是臣大意了,本將一定不辜負娘娘所托,定當還宮裏一個清靜。”
楊皇後點點頭:
“你有這個態度就好,之前你做得是不夠好,不夠嚴密,另外,對崔丞相和成國公家,要加緊監視,無論你用什麽辦法,花多少代價,都要將他倆的一舉一動都掌握在手裏。
這幾年隨著官家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崔丞相和成國公看來都是蠢蠢欲動,昨晚官家病倒,他倆半夜就得到消息趕來了,恐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啊。”
周經義有點不解:“姨母,成國公那不對付我明白,這崔丞相跟咱們不是一條船的嗎?”
楊皇後輕笑一聲:“一條船?哼哼!互相利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