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賠錢
穆九睨了一眼穆宏利，轉而認真的望著穆一帆，“若一帆還覺得心裏不安，那就等有一天你有能力，也請姐姐吃肉好不好？”
“好！”
這一下，穆一帆回答得十分幹脆。
穆宏利抬起頭來，漆黑的眼睛仰望著自己的姐姐，陷入沉思。
穆一帆把肉拿回去之後，穆九便和穆宏利開吃。
他們從來沒有吃過肉，還是略微油膩的五花肉，穆九隻讓穆宏利吃了幾塊，便把肉收了起來。
做完這些，穆九又把剩下的五花肉切好，炒出油來，油放一個罐子，肉放一個罐子。
現在的天氣越來越涼，隨便放幾天都不會壞。
而她要去縣城，一來一回需要兩天，甚至是幾天。
這些足夠李小桃他們吃幾天。
做完這些，穆九拿了一隻罐子去了隔壁，又拿了一隻破罐子回來。
穆宏利不解，“這個罐子都爛了，你拿來幹嘛？”
穆九故作神秘，“等會兒你就知道了，走，別練了，陪姐姐坐一會兒。”
“好！”
姐弟倆進了廚房。
“宏利，明天我要去一趟縣城，我不在家的時候，你要看好我們的家，知道嗎？”
“縣城？”穆宏利歪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縣城是什麽地方？”
“我們大夏朝最大的是京城，京城下來有州府，州府下來就是縣城，縣城再下呢，就像是萬寶鎮這樣的鎮子。”
穆宏利懂了，“就是比鎮上更大的地方。”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穆宏利眼中充滿了向往。
穆九想，下次吧，下次一定把穆宏利帶上，讓他好好的認識外麵的世界。
這次不行，李小桃一個人在家，穆家人知道了，不上門來鬧才怪，李小桃一個人應付不了他們。
“宏利啊，我不在家，你一定要把家看好了，不準奶奶欺負娘知道嗎？”
“姐姐放心，我會保護好娘親的。”
“等下次有機會，我帶你去玩。”
“真的？”到底是小孩子，說到去玩，雙眼放光。
“姐姐什麽時候騙過你？”
“那倒是，姐姐是最棒的姐姐！”穆宏利帶著滿滿的自豪感，“給我講講外麵的故事唄。”
穆宏利崇拜的望著自家姐姐，完全不考慮穆九也是一個從未走出去過的女孩。
但原主沒出去過，穆九可是遊曆過很多地方，索性拉了草敦子坐下，把她到過的一些地方的風土人情娓娓道來。
說到精彩之處，穆宏利聽得一愣一愣的，仿佛置身那個世界。
姐弟倆有說有笑，聊起了對未來的規劃，然而，這時，廚房門外傳來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
穆九升起了不好的預感，有點像穆老太的腳步！
果不其然，不等她出了廚房，穆老太就帶著張翠花和穆六福闖了進來。
空氣裏還彌漫著油煙味，穆老太咽了咽口水，指著穆九罵道，“死丫頭，快點把肉拿出來孝敬我！”
穆九坐在草敦子上紋絲不動，抬起頭來厭惡的瞥了穆老太一眼，不說話。
“死丫頭聽見沒有，把肉拿出來孝敬奶奶！”穆老太氣洶洶的吼道。
今天她吃了午飯，翹著二郎腿在院子裏聽穆六福給她說林地主家的事，便聽見從她門前經過的林五嬸和另外一個嬸子談論，說聽到林周氏的叫嚷，穆九買了很多肉。
這還得了！
她都沒肉吃！
穆老太越想越坐不住，喊上張翠花和穆六福便往穆九家裏衝來。
誰知還真的聞到了肉味！
穆九是她的孫女，尚未出閣，她所有的東西都應該是她的！
穆老太想著吼著，貪婪的目光在廚房裏來回搜索。
穆九坐著不動，也不回穆老太的話，暗罵林周氏大嘴巴。
穆九不說話，但穆宏利站到她麵前，裝作天真無辜的問道，“奶奶您說什麽？什麽肉？”
“林五嬸說你買了很多肉，我聞到味兒了，快點拿出來孝敬奶奶。”穆老太一副老子最大的架勢。
穆宏利小嘴一癟，故意說得很大聲，讓周圍的鄰居都能聽見，“別人不知道奶奶你不知道嗎？林五嬸跟大伯母有關節，她說的話你們也相信？”
“可我真的在你們廚房裏聞到了油煙味！”
穆宏利絲毫不怯場，“那是隔壁家飄過來的。”
“我不信！”穆老太目光落在角落落的破罐子上，上麵有點油印子，“這是什麽？”
穆宏利到底稚嫩，見穆老太一眼看出罐子裏有東西，顯得有些慌。
倒是穆九，臉不紅心不跳的冷聲道，“那是九嬸借給我們的罐子。”
“九嬸是什麽貨色，會借罐子給你？”穆老太語氣裏充滿了輕視。
以為自己是秀才的娘就了不起？穆九嗤了一聲，“那不關奶奶的事，若奶奶感興趣可以抱走。
不過我提醒奶奶，若九嬸回來找不到罐子，非要去裏正家裏告狀，到時我不能撒謊，隻能實話實說是奶奶您拿走的，到時，裏正怎麽判罰，是把您送衙門見官，還是罰您雙倍賠償，九兒沒法保證。”
穆老太遲疑的回看了張翠花一眼，希望她給一個主意。
張翠花攛掇道，“娘，您相信她的話就吃不到肉了！”
“嗬嗬……”穆九故意發出冷笑。
也不知是她太淡定，還是周身的氣息太冷，穆老太竟生生的頓住腳步。
萬一穆九說的是真的？穆九嬸告到裏正那裏，穆榮光豈不會丟臉？穆榮光丟臉，最終受氣的還是她！
“奶奶，您別信她，想吃肉就自己去拿。”穆六福使勁的吸鼻子，她好想吃到香噴噴的豬肉！
為了吃肉，她使勁的煽動穆老太，“奶奶，你想想，就算是九嬸的罐子，她真鬧起來，我們可以說是穆九拿去孝敬您老人家的，再把罐子還給她就好了。”
穆九眼光如刀，犀利的刺向穆六福。
倒是意外一向沒腦子的她能說出這番話來。
吃肉的力量大啊！
穆老太又往前走了幾步，咽口水的聲音大到廚房裏所有人都能聽到。
穆宏利氣憤的瞪著穆六福，心疼姐姐，好不容易賺錢買回來的豬肉，竟然就這樣被拿走了嗎！
穆九跟沒事人一般，老神在在的坐在草敦子上，完全沒有阻止穆老太的意思，更無擔心之意。
隨著穆老太腳步向罐子推進，張翠花眼珠子都要凸出來，巴巴的盯著罐子咽口水。
廚房裏那麽大的油煙味，肯定有肉！
穆老太猴急的把罐子蓋打開，卻發現，她才碰到蓋兒，罐子就自動裂開，成了兩半。
“天啊！奶奶，您把九嬸的罐子打爛了！”穆九跳起來大喊，那聲音，大到幾乎把茅草屋頂掀飛。
穆老太慌了神，連忙後退，“不！不是我打爛的，我才碰到它就爛了，不不不！它本來就是爛的。”
穆老太退了幾步，也不知絆到了什麽東西，往後摔了一個四腳朝天。
“奶奶！”穆九驚叫起來，趕緊上前扶了穆老太，“您不用這麽慌張，摔壞了沒事，反正爺爺有錢，讓他拿錢出來陪給九嬸就是了！”
“你胡說什麽，罐子不是我打爛的，是它自己爛的！”穆老太掙紮著爬起來。
廚房的地板隻是平整了一下泥巴，燒火之後到處是灰，穆老太的後背上印上一層灰糊糊的顏色。
穆六福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顯得有些慌亂，第一個跑出廚房，以防九嬸把事情推到她頭上。
倒是張翠花，一臉為難的扶了穆老太，把她扶起來，“娘，我們……”
是走是留？
她想吃肉！
目光掃過角落裏的另外一隻罐子，仿佛看見了肉。
穆九冷笑著放開穆老太，“奶奶您要不要再去看看那個罐子？說不定有肉，不過，萬一罐子再爛了，九嬸回來要您陪兩個罐子的錢，裏正爺爺那裏可不會徇私。”
而這時，穆一帆扶著眼睛不好的穆羅氏從那邊走了過來。
穆羅氏眼睛不好使，但嗓門忒好，一邊走一邊大聲問，“發生了什麽事！”
“三十四奶奶，我奶奶不小心把你借給我的罐子打爛了，您看……”
穆羅氏猛地爆發了，哭天搶地，“穆童生家裏的，你說怎麽辦吧！”
穆老太慌了神，“不是我，我才剛碰到它就自己爛了！”
“那就對了，是你碰爛的！”
周圍已經聚集了一些吃瓜群眾，津津有味的看著兩個老太太。
穆老太打死也不承認，“不是我！就不是我！你別想賴我！”
“你自己都承認了，你碰一下就爛了，不是你還有誰！”穆羅氏的聲音同樣很大。
“你的罐子本來就是爛的！”
兩個年過半百的老太太爭得麵紅耳赤，尤其是穆老太，雙眼通紅，如同好戰的公雞。
張翠花站在她身邊，有意無意的幫上一句。
但穆羅氏身邊隻有穆一帆，矮小單薄，一句話也說不上，從氣勢上，穆羅氏就顯得弱了許多。
在無知的情況下，人類都有同情弱者的心理。
加上穆老太在村裏的風評一向不怎樣，吃瓜群眾便一致的站到了同情穆羅氏這邊。
又爭了幾句，穆羅氏開始抹眼淚，“你是童生娘子，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的有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