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豪華的豬圈
倒是時老爺子很看得開,“就按照這位姑娘說的做吧,之前所有的大夫來看了我之後,都搖頭說準備後事,反正,就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穆九,“……”
這話聽著好別扭!
時清嗔怪老爺子,“爹!說的什麽話!”
時老爺子樂嗬嗬的,“不然你有其他的辦法?變賣所有的家產來給我治病?清兒啊,你孝順爹知道,但你也得為明鏡他們哥幾個想想是不是?難不成我死了,你要他們跟著陪葬?”
時清不說話。
穆九知道,時老爺子說話雖然難聽,但說的都是事實,很多家庭為了給病人治病,從富足變成溫飽,最後一貧如洗。
這不,時清要賣鋪子了!
時老爺子急了,差點從床上滾下來,“你好意思自稱孝子,爹的話你都不聽!姑娘你別理他,聽我的,開方子,按照你的來,該怎麽治療就怎麽治療!”
穆九點頭,“好!”
能救活的生命,病人又肯配合,沒法袖手旁觀。
林長生變戲法似的從兜裏掏出一疊紙和筆,交給穆九。
穆九就著時老爺子房間裏的桌子,認真的寫了起來。
首先,每天要出門走一裏路,最好能走到出汗,出汗之後回來一定要注意換衣服。
其次吃飯不能超過一碗,不能吃肥肉,不能吃油炸食品,不能吃甜食……
寫了三張紙,穆九還沒停下來。
時清看著穆九開出一張長長的方子,每一個都不是藥材,心中打鼓,但顧慮到穆九是來福介紹來的,又因為自身的修養使得他說不出難聽的話來,道,“姑娘,你一味藥都沒用啊。”
穆九頭也不抬,“別著急,會麵會有的,我敢打包票,你若真的認真執行,老爺子一定能好起來,但你若做不到,也請別砸我招牌。”
玫瑰把穆九寫好的兩張紙拿給時老爺子看,時老爺子頓時激動了,說話都不利索了,“小姑娘寫得好啊!你不知道,自從我老伴走了之後,清兒就把我當做是寶貝一般養著,多走幾步擔心我累著了,吃少一點擔心我餓著了,我以前做慣了苦力活,忽然什麽也不做,渾身不自在,能不生病嗎!”
“爹!你享福不好嗎?”時清又道。
穆九終於停止書寫,抬起頭來,“不好意思,老爺子的病就是你養出來的!”
時清被說得沒臉,有些不舒服,卻沒說什麽,隻是訥訥的咳了兩聲,以掩飾尷尬。
時老爺子趁機訓斥兒子,“聽見沒有,聽大夫的,以後我想怎樣你別管了,我是你老子不是你兒子,應該我來管你才對!”
穆九噗嗤一笑,類似的事她對爺爺做過,類似的話爺爺對她說過。
可以理解一個愛父的孩子,擔心失去父親而做出的所有保護父親的行為。
但,愚不可及。
幸好當時她沒做到這般極致,也沒把爺爺養成這個樣子!
一直沉默的林長生忽然來了句,“你若真的愛你的爹爹,就應該讓他開開心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把他當做豬一樣養在豪華的豬圈裏。”
穆九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這比喻太貼切了!
時清頓時惱了,“這位仁兄,你說話能注意點嗎?“
時老爺子瞪了時清,“你別說人家,我看他就說得對,你看我哪裏不像豬了,肥肥的,不能到處跑,整天吃飽了睡,睡起來吃!”
時清赧然,“我……”
穆九趁機把方子給時清,“你認真的記下方子,這張是拿去藥鋪抓藥的,一日三副,煎藥的方法上麵有寫,這三張都是老爺子能吃和不能吃的東西,你切記不能吃的千萬別吃,否則再嚴重下去,我也無能為力。”
時清鬱悶的接過方子,“我記住了。”
時老爺子樂得不行,直吆喝小廝,“快點扶我出去,我好久沒出去溜達了!”
時清正想阻止,被穆九輕飄飄的瞥了一眼,“方子,堅持!”
時清隻得擔心的看著小廝把時老爺子扶出房間,又忍不住交待,“爹!外麵下雪呢!你走兩步就回來啊!”
“老爺子最好走到出汗再回來,你讓人隨時給他準備熱水,回來泡一個熱水澡,再換一身衣服,保證他明天精神就能好很多。”
時清不信穆九說得這麽神奇的,想了想,不放心的追上老爺子。
穆九也跟了上去,可不能因為時清的舍不得砸了她的招牌,更不能讓他因為所謂的愛,而害了老爺子性命。
時老爺子長時間不運動,走了幾步便氣喘籲籲,看起來臉色更加的慘白。
時清顧不上修養,狠狠的瞪了穆九一眼,“要是我爹出了什麽事,你就是罪人!”
說完追上時老爺子,扶著他,“爹,你別信她,這次估計來福看走眼了,我看她就是一個騙子!”
穆九也不惱,衝老爺子拱手,“抱歉,不是在下不努力,是你兒子不想你活下去,告辭。”
心想著,回去再去跟來福掌櫃的解釋。
時老爺子急了,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推開時清,伸出手就要追出去,“姑娘別走,你的診金還沒收!”
穆九回頭,“我也沒幫上什麽,沒臉。”
時清嗤道,“你是怕再不走我爹出事了,你負不起責任吧!”
時清說了這話,穆九停下腳步。
馬丹!
果然讀書讀傻了!
“今天我還不走了!”穆九看向時老爺子,“老爺子你想繼續活下去嗎?”
時老爺子點頭,“好死不如賴活著,我當然想再多活久一點啊!”
“那你信我嗎?”
時老爺子點頭,“信,他是個眼拙的,但我老頭子看了一輩子人,姑娘身上有骨子凡人沒有的自信,氣質絕佳,一看就是個有真材實料的。”
穆九被時老爺子誇得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其實也沒那麽好啦。”
“長生,去扶著老爺子,我們慢慢的走。”
林長生不是很樂意,“齊州府鋪子多的是,你何必吃力不討好?人家想謀殺親爹關你什麽事?”
“我不想招牌被人砸了。”
時清臉色不好,“這位仁兄,請你說話注意點,我完全是按照以前的大夫說的做的。”
林長生:“難道我說錯了嗎?難道你不是千方百計的阻止九兒救你爹?”
時清怒,“請你注意用詞,我是在阻止她加快我爹死亡的速度!”
時老爺子不買賬,“怎麽說話的呢?我是這樣教育你的?人不可貌相!我的命我做主,以前你請了那麽多的庸醫來也沒治好我,我相信小姑娘!”
時清想說什麽,被時老爺子狠狠的罵了回去。
林長生湊近穆九低聲說,“當初是誰讓章金偉幫你保密的,這麽快就改變主意了?”
穆九白他一眼,“你不是多變嗎?難道不知此一時彼一時,事情的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嗎?”
她是不想招惹麻煩,但麻煩已經上身了,懦弱躲避不是她的風格。
不過,終究是給來福掌櫃的招來了麻煩。
穆九和林長生一左一右扶著時老爺子在時家的走廊裏走了一圈,回去的時候,時老爺子出了一身汗。
穆九又吩咐小廝給時老爺子打水,泡一個熱水澡,換了一身衣服。
時清看不慣幾次想把穆九趕出去,但奈何每次看見穆九身邊的林長生,冷著一張臉說話,他都心裏發毛。
明明就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嘴巴倆眼睛,長得不算牛高馬大,隻是比一般青年高出那麽一點點而已,但人很瘦啊!
為毛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令人發怵的氣息!
時清想不通,不敢頂撞老爺子,又不敢叫人趕林長生,最後去了來福客棧,找到掌櫃的,“來福!”
來福掌櫃的見誰都是笑眯眯的,“清清,我給你介紹的那小姑娘……”
話未說完,被時清打斷,“我說你這不是坑我嗎?要不是多年的發小,我早就揍你了!”
來福當場黑下臉,“我說你不是給人家小姑娘下臉,把人趕出去了?”
時清也不高興,“我沒怪你坑我,你還倒先有責怪我的意思了,我說那小姑娘是你什麽人,你非要這樣護著她!”
“時清!”來福是真的動氣了,“虧得你還讀過幾年書,自詡讀書人是個孝子,難道不知什麽叫做人不可貌相嗎?那小姑娘本事大著呢,你好好的不要得罪人。”
“我說來福,你怎麽跟我爹一個口氣,不就是一個小姑娘嗎?要不是有讀書人的涵養壓著,我早就把她轟出我家大門!”
“那你幹脆連我也絕交得了!”來福冷下臉,“這麽多年,我看走眼過哪一次?你請了多少的大夫?又有誰說叔叔的病能夠醫治?”
“你知道什麽?”
“我隻是猜到了,一開始你看我的麵子,對小姑娘很客氣,後來就狗眼看人低把人得罪了。”
“我說來福,你要跟我打架是不是!”
“打就打,我不怕你!”
時清認慫,“我怕了你了,你把人叫回來吧,折騰什麽,非拉著我爹去散步,說不能吃肥肉,不能吃好多東西,老人家不吃點好東西,身體能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