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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正午的雨 小巷的僧

  山破空急墜而來,刀風破襲而去,生死一瞬。


  身影突然在空急退,很快,很急!

  大山的陰影越來越大,在大山降落地面的那一瞬,身影離開了那片陰影。


  甄誠的臉色急變,他知道自己上當了。


  一座山已經被他召回,那麼,山下面的人,就能站起來了。


  甄誠的心思把定,顧不得飛退的人影,把到了眼前的山,再次飛了過去,因為他知道,不能讓那個人站起來,不然事情恐怕要變得很糟糕。


  「轟!」


  轟響聲響起,小巷中塵土飛濺!

  「我站起來了。」


  略帶疲倦的聲音,在轟響之後,穿透了那些塵土索索掉落的聲音,也壓過了土塊掉落地面的聲音。


  「咳咳…」


  咳嗽的聲音更響,穿透了整個小巷,在巷口的龐萬春聽得心裡發顫,因為那是甄誠強壓吐血時的咳嗽聲。


  現在,甄誠受傷了,不知道能不能再戰。


  擎天神沈剛被楊春拿在手裡,做了擋箭牌。


  ——局面已經不利於了。


  「你輸了。」


  朱武握緊的手鬆開,淡然而笑。


  龐萬春手裡弓箭握的很緊。


  「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結局。」


  「從開始你就輸了,因為我們比你們更會拚命。」


  龐萬春沉默,沉默不代表反對,而是默認,因為他們過來的時候接到了要保命的指示,而朱武他們用盡每一份力氣在拚命。


  手中的弓箭拉的更圓滿。


  「你先前說局勢在你,可是你錯了,巷子西邊不是你的大勢,巷子這邊也不是,從你先前從塵土裡射出拿一箭,後來為了救沈剛,你又射了一箭,那麼,你,已經很儘力,你沒有餘力做任何事情了。」


  龐萬春沉默,沒有說話就是沉默,也可能表示不想讓朱武知道他的虛實,也有可能是誘敵之計,總之,現在沉默是所有應對裡面最好的。


  最好的選擇就是不說話,這是一個讓人惱火的選擇。當年自己在生死之間徘徊,數次死裡逃生,他見過真正的兇險的局面,也跟敵人數次鬥智斗勇,應對自如。


  可是這次,他絕對沒有想到,傳說中的那個人,竟然如此厲害,只是數言數語,便將局勢完全轉換了過來,在局勢的判斷上,更是絲毫不錯。


  「那麼,我們要將你給予我們的一切都還你!」


  龐萬春步子稍微往後退了退,笑了起來。


  那口白色的牙在陽光下,顯得十分的耀眼。


  朱武看到了那笑意,在那種肌肉僵硬的臉上扯出的笑容十分的古怪,因為這本身就是一件古怪的事情。


  疑心大起!


  破空的聲音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呵斥聲傳來。


  「退!」


  龐萬春喊了一聲,拉起弓,向著巷子里射去。


  「不對!」


  朱武發現情況不對,但史進已經迎了上去,只是一接觸,便發現箭矢的凌厲與先前的有很大的區別。


  「小心,是炸彈!」


  天壽眼力最好,看著從空中落下的物件,是一顆小型的炸彈。


  「朱武,希望你能活著!」


  龐萬春說了一句,幾步向遠處跑去。


  腳步聲近了,炸彈也爆了出來,史進在聽到炸彈的時候,巨大的身體向後一仰,用胸膛將炸彈擋了下來。


  「在這裡,射擊!」


  巷口,並排出現四人,手裡端著槍。


  身後,一座大山轟然落下,將他們的後路給堵住了。


  朱武臉色蒼白,向前邁了兩步,身體搖晃起來。


  前有軍隊,後有大山堵路,中間是傷殘的兵。


  「破開山,走!」


  巷口端槍的人愣在哪裡,史進身體躍起,從空中落下,用爪子在身後的山上劃開,然後一用力,將碎成兩半的山撐到巷子兩邊的居民區里。


  大山崩落,院牆崩塌,小院的屋子向兩面倒去,轟隆隆地倒塌聲音驟然響起。


  大山裂開,陳達越過那條裂縫,楊春的手變成了尖尖的刺,劃過沈剛得喉嚨,但是依舊用沈剛擋在前面。


  「朱大哥,你先走。」


  朱武嘴角溢出一絲血絲,巷口的軍人越來越多,他快撐不住了。


  史進伸手將朱武拉起,向後退去。楊春拿沈剛當擋箭牌,往後退。


  巷口的人在朱武離開的不一會兒,反應過來,遲疑了一下,槍聲如雨。


  山越來越小,隨時可能消失,因為甄誠已經走遠。


  楊春放開沈剛,但是又一陣子彈射了過來。


  子彈密集如雨,楊春眼睛緊縮,身子瞬間變小,但子彈還在前行,比他更快。


  「叮叮…」


  聲音響起,秋月持刀擋了下來。


  「走!」


  陳達背著吳良風,史進背著朱武,扶著石秀,從側面的牆上跳了過去。


  秋月用刀尖將地上的小蛇一挑,跟了過去。


  巷口的軍人明顯沒有想到這些情況:突然消失的人,像哥斯拉的怪物,還有用刀將子彈擋了下來的人。


  「追!」


  蹲在巷口的軍人反應過來,趕緊追了過去。


  「去,北方,出城。」


  朱武在史進背上低聲說了一聲。


  史進嗯了一聲。


  「變回人形吧。」


  史進背著朱武,向北方跑去,直到看到一道關卡,看著四五個軍人,手裡拿著槍。


  「救命啊,殺人了。」


  朱武喊了一句,史進幾人也跟著喊了起來。


  前面關卡的人,愣了一下,看到了幾人。


  「不許動,舉起手來。」


  史進等人站定,將手舉起來,只是他們現在十分的凄慘,樣子很落魄。


  「你們…」


  關卡的人話剛開口,便停了下來,因為他們說不出話了。


  「走!」


  史進背著朱武等人向前跑去,秋月卻猶豫了起來。


  一條小蛇從一個軍人身上下來,疲倦地說:「放心,死不了,只是暫時麻痹。」


  「謝謝。」


  這聲謝是秋月替吳良風說的,因為她知道,如果讓吳良風知道,心裡肯定很難受。


  這次,楊春沒有殺人。


  「他是我們的大哥。」


  一人一蛇也向北方跑了過去。


  越跑越遠,後面汽車的聲音越來越響。


  史進等人出城專往偏僻的地方跑。


  「不要停!」


  朱武說了一聲,便半死不活地躺在史進肩上。


  跑啊,跑啊,感覺離人跡越來越遠了,幾個人緊繃的神經越來越緊,然後猛然撞進了一方雨幕里。


  先前是正午,陽光暖和,沒有陰天,沒有冷風,雨就這樣下了下來,像兜頭澆灌下來的一盆水。


  道路泥濘,步行維艱!

  「賊老天,我們不會死!」


  「不會死!哈哈…」


  「大河向東流啊…」


  石秀仰天大唱,臉色更加蒼白,臉上玉珠不斷滑落。


  「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啊…」


  史進跟著嚎了一句。這是他們的英雄之歌,可是他們現在沒有英雄的形象,只有悲愴地情懷。


  「你有我有全都有啊…哈哈…」


  陳達附和了一句,三個人在雨中開懷大笑。


  雨幕如簾,罩住了一方天地,但是罩不住炙熱的心。


  身影搖晃,終究已經儘力了,倒在了雨中,一個、兩個…


  或許這裡是安全的,所有的人都這樣想,因為他們真的沒有餘力應對任何事情了。


  腳步聲遠去,先前轟然亂響的巷子,安靜了下來。


  秋陽正高,塵土在陽光下飛揚,散亂。


  街面安靜,從起初的混亂,到了最後已經跑的沒有人了。


  「篤…篤…篤」


  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從街頭走了過來,手中拿著一根竹杖,身上穿著一件月白色的僧衣,頭上戴著竹子編的蓑笠。


  沒有下雨,沒有驕陽,但那個人依舊帶著個那頂翻著金黃色的蓑笠,唯一的解釋是,他不想被人看到面容。


  秋風微起,月白色的僧衣飄起,飄逸出塵。


  先前的聲音就是他手中的竹杖敲打在地上發出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近,巷子里,有**的聲音傳來。


  吳值、廉明還沒有死絕,只是血流滿地,氣息奄奄。


  「我佛慈悲。」


  來人低聲喧了聲佛號。


  吳值抬眼,凄慘一笑道:「大師啊…呵呵…」


  「人死如閉眼,施主,安心去吧。」


  「咳咳…我怎麼可能死…」


  「誰都會死,你們的時間到了,放下心中的不甘和痴念,貧僧渡你們如何。」


  吳值想要罵娘,可沒有力氣。


  「人死如燈滅,施主請閉眼。」


  吳值眼睛睜的更大,像一個父母勸他閉眼反而將眼睛睜的更大的小孩。


  「你該不會讓貧僧給你念一段往生經吧?」


  吳值懶得回答,也沒有力氣回答他這樣的問題。


  「可是我不會啊。」


  一個如高僧的人,竟然說出自己不會念經,太不敬業了!不會念經的和尚,還裝的一副高僧的摸樣,太氣人了。


  「因為,你們已經往生了一次,我不知道哪首經是渡鬼的。」


  吳值得眼睛睜的更大,這次因為恐懼,從這個僧人說出這句后,他就感覺自己快死了。


  「我不是地藏王菩薩,我沒有地獄不空不成佛的宏願。」


  「你看,我說了這麼多,你沒有話要對我說嗎?」


  吳值嘴角的血流的更多,身下的血袞袞如小溪,身體越來越弱。


  「看來你沒有話對我說,那麼,施主走好。」


  吳值掙扎,想要躲開從眼帘上空蓋過來的手,那是一隻白皙鮮嫩的手,手指修長,保養的極好,如果平日看到,忍不住稱讚一聲。


  可是他知道,這隻手遮住了他頭頂的那片天,也將遮住自己的視線、生命,等這隻手蓋下來,那自己將永處黑暗了。


  吳值想躲,卻沒有力氣,只能看著那隻手遮蔽了天,蓋住自己的眼睛。


  「不要死不瞑目哦。」


  吳值死了,片刻,便死了,。


  那雙白皙的手如何想要閉住他的眼,都沒有能閉合,因為他死不瞑目,也因為那最後一刻的恐懼。


  風吹過,吳值的身子,衣服,如一堆沙塵,被吹的四散飄了起來。


  「你是誰?你究竟是誰!」


  廉明側眼看著眼前的情景,看著如塵飛揚的吳值,恐懼襲上心頭。


  「貧僧…嗯…起個什麼法號好呢?」


  月白色的僧衣到了近前,廉明知道自己逃不過這劫,巷子里其他幾人也逃不過這劫。


  「你說叫如塵如何?人死如燈滅,人死也如塵散,哎呀,真的很好,是不是?」


  蓑笠遮住了鼻子以上的部分,或者哪部分故意隱藏在蓑笠的陰影下。廉明只看到了白皙的臉頰和微微翹起的嘴角,那是自嘲,也是嘲諷。


  廉明唯有掙扎,然後看著那雙手落在在即的眼畔,溫柔地似要他閉目休息,可是他知道不是,所以,他也死不瞑目,然後如塵飛散在空中。


  龐萬春跑了回去,用了很快的時間,可是等他回去的時候,巷子里沒有人了,只有一巷的塵土。


  龐萬春皺眉,戰鬥早結束了,不可能有塵土久久不散。


  心頭的警惕猛然升起,沒有塵土的味道,有血肉,有骨頭的味道,就像骨頭燒乾碾碎了,然後撒在了空中。


  白色的塵土裡,他看到了月白色的身影站起,隱隱約約,如同鬼魅。


  龐萬春拉起弓,雖然他已經沒有傷人的能力,可是他就是想要射出這一箭,不是因為自信,而是因為恐懼。


  自信能讓人很樂意去做一件事,恐懼能讓人不能自主地去做一件事。


  於是龐萬春出箭。


  PS:稍後會出一章正文相關,關於一些零碎的想法,與水滸傳有關,也與本書有關。


  猜一猜這個和尚是誰?以後有很重的戲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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