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更始怒
王匡等人僥倖逃出生天,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也顧不上再考慮後果了,他們立即組織府兵,收攏舊部,湊了兩千餘人,調頭攻向了皇宮。
劉玄的內衛近五千人,只要嚴防死守皇宮,再遣人到城外向李松求援,要解決這伙叛軍完全沒有問題。
可問題是劉玄吃喝玩樂很擅長,帶兵就完全沒有一點經驗了,他正在起頭上,聽說王匡帶兵攻打皇宮,更是暴跳如雷,命令內衛直接出宮平叛。
這些內衛部隊都是劉玄的嫡系,自然也沒有出門打過仗,平時作威作福慣了,真打起仗來完全亂了套。
雙方的部隊在東西二市相遇,儘管綠林軍人馬處於劣勢,可他們都是些征戰多年的老兵,將領更是經驗豐富,一番衝殺下來打得內衛潰不成軍,丟盔卸甲地往皇宮奔逃。
這些年來宛城一直歌舞昇平,現在卻成了煉獄,綠林叛軍一邊攻打皇宮,一邊在城內到處劫掠,城內火光四起,慘叫聲不絕於耳。
劉玄可不會關心百姓的生死,他現在已經從憤怒變成了驚恐,看到宮外冒起的濃煙,他脆弱的神經終於受不了了,和小命比起來,什麼都不重要了,他帶著十幾個後宮佳麗收拾細軟,腳底抹油從皇宮後面溜了。
皇帝跑了,還能指望手下繼續堅持嗎?殘餘的內衛都很有覺悟,打開宮門就地投降,宛城完全失去了控制。
劉玄一口氣跑到了李松的大營,李松直到現在才知道綠林系叛亂的消息。
當夜,李松率領十萬大軍攻打宛城,結果根本沒遇到多少抵抗就收復了失地。
這是李松這輩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的勝仗,倒不是他有多麼高明,而是敵人實在太少,王匡等人在城裡搶掠了一番,見沒抓住劉玄,之前的計劃又完全被打亂,害怕被劉玄報復,乾脆一咬牙投奔赤眉軍去了。
劉玄回到了皇宮,保住了帝位,中間只隔了一日,宛城卻完全變了模樣,到處是焚燒后的廢墟,大批百姓流離失所,傾家蕩產,宮裡也被搶掠一空,這幾年的積蓄全打水漂了。
錢沒有了還可以再賺,人沒有了就無法挽回了,綠林系雖然一直被打壓,但是說到領兵打仗,還得靠這些人,結果叛的叛,死的死,玄漢的根基徹底沒了。
劉玄卻沒有在意這些,至少皇位保住了,後宮佳麗也倖存,更不用他去打工賺錢,該享受的還得享受啊。
可是他的好日子註定一去不復返,屁股在龍椅上還沒坐熱,河北的消息就傳了過來。
謝躬身死,劉秀造反。
「反了!全都反了!劉秀!我要把你千刀萬剮!」劉玄大發雷霆,在朝堂上怒吼起來。想必王匡,劉玄對蘇雲的恨意更濃,一想到當初蘇雲在宛城的百依百順,他感覺受到了極大欺騙,他自詡手腕高超,結果養虎為患,怎麼能不恨。
「陛下息怒,劉秀雖然罪該萬死,但是眼前之敵卻是赤眉,如今他們已經拿下了上蔡,開始向南陽進發,為今之計我們應當找回軍隊,構築防線,再圖後事!」李松領兵不行,眼光還是有的,他連忙勸道。
「我們現在還有多少兵馬?」劉玄總算平靜了下來,沉聲問道。
「如今宛城還有十萬兵力,另外大司馬和舞陰王之前依令準備進河北與謝躬匯合,現在正屯兵河內郡,統兵二十餘萬,還有各諸侯王手下的兵卒,加起來也有十數萬吧。」李松報道。
「那麼多?」劉玄就不問政事,聽到自己還有四十多萬人馬,不由心中稍定。
「既然尚書令身死,河北已經事不可為,是不是把大司馬和舞陰侯叫回來?」李松問道。
「不!」劉玄想了想,否定了這個提議,「劉秀不死,我心不安,稱他還沒有完全站穩腳跟,讓朱鮪和李軼攻打河北!我要讓他知道羞辱我的下場!」
「可是赤眉軍這邊?」
「讓各諸侯王帶兵過來構築防線,既然封了王,就得出份力,另外發榜徵兵,你們不是說到處都是流民嗎?都給我抓來。」
「這……」李松有些無語,流民捉來充軍是容易,可是這些炮灰擋的住樊崇嗎?
「只要拿下劉秀,河北盡歸,又何懼樊崇!」劉玄主意已定,毋庸置疑地說道,李松只能閉嘴了。
以前政局穩定的時候,劉玄不思進取,現在大敵當前他倒是開始操心擴大版圖了,其中大部分還是因為對蘇雲的恨意吧。
如果說蘇雲造反,有誰比劉玄更憤怒,一定非李軼莫屬,當初想借王郎的手除掉蘇雲,在出撫河北一事上他可是盡了不少力,現在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讓他後悔不已。
河內城在河北邊界,離鄴城不過三日的行程,如果謝躬不是敗得那麼快,再拖上一段時間,結局可能完全不一樣。
現在一切為時已晚,蘇雲已經在鄴城昭告天下,與更始分道揚鑣,並列舉了玄漢數條罪狀,有趣的是,圍攻邯鄲的時候,脅迫流民家屬上戰場的屎盆子也扣在劉玄身上,以不仁之名列在罪狀之中。
李軼聽到這個消息怒不可遏,但是他顯然比劉玄要城府得多,沒有頭腦一熱領兵出擊,蘇雲幹掉謝躬后迅速平定了尤來殘軍,加上之前青牘的降兵,現在他的兵力已經有四十餘萬,以李軼的謹慎,是絕對不敢貿然出擊的。
朱鮪的看法與他相同,儘管宛城連下了幾道命令,讓他們攻打鄴城,都被他們壓了下來,只是在河內城按兵不動,加固城防。
李軼在城牆上看著北方,忿恨之情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漸漸被恐懼取代,從舂陵起兵開始,他就處處針對蘇雲,對他再三算計,可蘇雲每每都能逃過死劫,並且越做越大,在宛城的時候他還一度以為自己身居高位,把他拋在了身後,可是短短半年不到,對方已經平定河北,擁兵自立,他忽然有一絲後悔,劉玄被權利沖昏了頭腦,以為眼前不過是暫時的困難,李軼卻是看得很清楚,玄漢朝廷經過綠林反叛已經風雨飄搖,內憂外患之下敗亡是早晚的事。
如果當年沒有因為妒忌而與蘇雲分道揚鑣,現在又是什麼情景呢?
可惜開弓沒有回頭箭,謀殺劉縯一事,就註定了雙方的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