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半盞殘菊抱春開
過了一會兒，老板娘從外麵急急地拿著一碗溫水進來。
“漫風姑娘，水來了，阿南他醒了嗎？”
謝縈紆指了指床上，“嗯，現在看來還好。”
現在阿南已經沒有什麽事了，謝縈紆也就沒有再在房間裏待下去的必要了。所以便出去了。
坐在大堂裏等了一會兒，老板娘和小二兩個人便一起出來了。
“現在已經沒有什麽事情了吧？”謝縈紆抿了一口茶說道。
老板娘臉上總算是帶上了些笑意，“是啊，阿南現在已經沒有什麽事情了，真的是要多謝漫風姑娘了。”
謝縈紆點點頭，“沒什麽，老板娘不必掛心。”
但是老板娘怎麽能不掛心，雖然平時和謝縈紆說話的時候，兩個人好像有多熟絡似的，但實際上並沒多少感情，撐死了說也就是有過幾麵之緣而已。
謝縈紆表麵上好像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真的不過是舉手之勞似的。但其實根本就是在等著什麽似的。
老板娘行走江湖這麽多年，且不說開這客棧，形形色色的，什麽人沒有見過，這個姑娘也許會真的不放在心上，但是漫風姑娘對於她是有恩的，那她就不能欠著。
轉過頭摸摸阿南的頭，“你先去後院休息一會兒吧。”
阿南點了點頭，乖巧地到後院去了。
老板娘在謝縈紆的對麵坐下，“漫風姑娘，阿南是前一年我在街上撿的，他雖然不聰明，但是心眼特別好，自打那以後我們兩個人就相依為命，所以阿南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我九娘向來是有恩必還的，這江湖上雖說有不少曾經對九娘有恩的人，但是卻沒有欠過任何一個人的情，除了八娘的事情，我九娘發誓，不管姑娘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謝縈紆輕輕將茶盞放下，“老板娘這是說的哪裏話……”
謝縈紆還沒有說完，就被九娘打斷，“姑娘也不用多說什麽寒暄話，我知道我李九娘這輩子還是要欠姑娘的，後麵還要委托姑娘幫著小雪和離兒給我師姐報仇，我九娘此生就這麽些心願了，所以這次必定要還漫風姑娘的恩情。”
“漫風懂老板娘的意思，隻是……現在漫風真的沒有什麽需要九娘還的了，雪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就算是老板娘不說，漫風也一定會做的。可這當下，漫風最想知道的還是曲八娘的事情，既然老板娘不知道，那漫風便獨自惱心好了。”謝縈紆說完，臉上還帶著深深的“愁緒”。
謝縈紆這話說的就沒有給九娘台階，之前就九娘就提到過若是謝縈紆幫上官雪給他的母親報仇，那麽謝縈紆就先鞏固著這份恩情，順著九娘的話說了下去，在無形之中就給九娘施加了壓力，下一句話都不好接。
謝縈紆是不太喜歡這種故意刁難人的姿態，隻是現在她自己也是騎虎難下，她沒想讓九娘怎麽著，不過是從她口中得到一點消息她就萬分感謝了。
而後謝縈紆看似不著痕跡，但實際上是故意地小小的歎的了一口氣，臉上掛著無奈的笑容。“這件事情漫風不過是舉手之勞，老板娘真的不用太過放在心上的，漫風有些累了，先上樓了，還要麻煩老板娘將午飯送到房間了。至於種類隨意就好，漫風嘴潑，吃什麽都可以的。”
於是便上了樓。
今天的天從早上開始就一直是陰著的，看似好像是要下雨的，但是卻總是遲遲憋不出來，惹得謝縈紆心裏也是十分煩悶。
老實說，她自己心裏也沒有多少的把握老板娘會不會說出實情。
等了有一會兒，謝縈紆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就要睡過去了，卻聽見旁邊木窗上有著叮叮咚咚的聲音。
謝縈紆現在睡覺本來就淺，再加上這次根本就沒有睡著，所以周圍稍微有一點聲音她便會驚醒過來。
坐起身搓了搓眼睛，走到窗邊，外麵竟然落了雨了。
才這麽一會兒的工夫，這雨說下就下了，現在正下的歡實著呢。
屏息聽雨落，卷簾人思多。如今雨落，她又思多了。
從窗戶向外看去，窗外的雨正落的歡，輕輕地打在木窗的框子上，“滴答、滴答”，伴著雨點的節奏，這樣穿過雨簾看著外麵的風景，還是別有著一番味道。突然謝縈紆驚喜的發現外麵一片的蕭瑟中，就在她現在正站著的位置旁邊不遠處，生出了幾枝野菊。
噢對，菊花正是現在這樣一個季節，淩寒而開。
隻不過今天的雨好像下的有些過猛了，竟然將剛生了不久的小野菊都打壞了。“今日春水入夢來，如麻心思不肯揣。最是東牆花偷壞，半盞殘菊抱春開。”謝縈紆盯著外麵的雨景，流水的詩韻順著聲腔中靜靜地流了出來。
“漫風姑娘好生才情啊。”
謝縈紆本來思緒萬千，不想卻被後麵老板娘突然的出聲打斷。
謝縈紆轉過頭來，“老板娘什麽時候過來的。”
言外之意就是，什麽時候來的，竟然也不知道要敲門，突然打斷人思緒不太好吧。
不過以上也就是謝縈紆自己心裏想的，老板娘聽沒聽出來就不知道了。
“過來有一會兒了，敲了挺長時間的門，漫風姑娘也沒有開門，於是我便冒犯自己進來了。不然也不會知道漫風姑娘如此有才情不是？”
“不過是有感而發，胡亂地摹了幾句，談不上才情。我這人發起呆來就是走神太遠，也沒聽見老板娘的敲門聲，也是不好意思了。”
“大抵漫風姑娘也是個用情的人了。”老板娘將飯菜往桌子上一放，而後便往凳子上一坐。
謝縈紆有些不明所以，這老板娘不是來給她送飯的嘛，現在往她麵前一坐又是什麽意思？
謝縈紆沒辦法隻好自己也坐了下來。
果然謝縈紆一坐下身來，老板娘便開口道：“漫風姑娘，之前姑娘一直問我有關於曲八娘的事情，大概是因為在江湖上的名號相似，所以才會覺得我們二人是有什麽關係的吧。”
謝縈紆沒有接話，隻是心下在思忖著老板娘接下來的話，難不成會是……其實她們真的是沒有任何的關係？
“我和曲八娘確實沒有任何的關係，正因為如此，我便不問漫風姑娘的意圖，更沒有必要去和一個和我沒有關係的事情。不過，九娘是欠著漫風姑娘的，所以想了好久才決定和姑娘說。”
what？所以呢？謝縈紆瞬間臉有點黑，想了好久最後隻為了告訴她，她和曲八娘沒有什麽關係？這和沒說貌似也沒有什麽區別吧……虧她剛剛還期待了好久。
“不過……”這時老板娘又開口說道。
鑒於之前失望的例子，雖然老板娘這次用的是轉折詞，謝縈紆卻沒有任何的期待了。
“不過，九娘確實是知道曲八娘人在何處的。”
謝縈紆剛想回一句“哦”，等等……剛剛她聽到了什麽來著。
眼睛立刻又開始哈放光了，“老板娘剛剛在說什麽？能不能再說一遍？”謝縈紆激動地抓著老板娘的手。
老板娘一臉懵逼地點點頭，“那個……剛剛我是說，我確實是知道曲八娘在哪裏的。”
“當真？”
因為謝縈紆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問她，倒是給九娘搞糊塗了，漫風姑娘之前不是一直在問她曲八娘的下落，可是現在她說出來了，為什麽漫風姑娘卻反而不信了呢。
“我之前也是偶爾遇見她的，不過時隔多年，我現在也不確定她是不是還在那裏。”
“沒關係，老板娘快說在哪裏遇見她的？”
不管什麽過了多少年的，隻要是有線索就是好的，至少她不用再當無頭蒼蠅，不必再迷茫地陷在那個夢魘之中。
“在揚州城內的一家青樓裏，那時候那家青樓還是揚州城最大的一家青樓，曲八娘當年的身份就是那家青樓最當紅的花魁，隻不過我有很多年沒有去過了，所以也不是很確定她是不是還在那裏。”
謝縈紆嘴角上揚，“沒關係，有了這些消息就足夠了，漫風謝過老板娘了。”
而後謝縈紆興奮地站起身便往門口跑去，準備去叫卜兮立刻上路。
卻被老板娘叫了回來，“漫風姑娘是急著去做什麽？”
“自然是上路啊。”
“漫風姑娘真是個急性子，連午飯否不吃了就急著上路啊，來來來，好好的坐下把飯吃著，縱然再急也不能空著肚子走不是？”
謝縈紆的臉微微紅了紅，不好意思地又回到座位上，“漫風確實是有些心急了，竟連飯都忘了吃。”
謝縈紆口中嚼著飯就覺得有一道目光刺過來，於是緩緩抬起頭，卻看見老板娘正笑眯眯地盯著她，這眼神怎麽有種……媽媽看女兒？不對不對，總之就是感覺哪裏有點奇怪啊。
其實老板娘看著謝縈紆吃飯，雖然不是像大家閨秀般吃的文文雅雅，至少她也是不喜歡吃飯下口小口的吃，好像多吃一口就會噎住似的，所以怎麽看謝縈紆怎麽覺得順眼，這姑娘不錯，和小雪還是蠻般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