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賊

  大概在2000年左右，我還是一個小學生。當時村裡的人都在傳別的村有些人家的毛驢被人偷走了，還說警察仍然沒有抓住偷毛驢的賊。這種當地新聞讓村裡的人神經緊繃了起來，每家的大人晚上開始失眠，總是隔一段時間就要聽一下圈裡的毛驢有沒有動靜，要是沒動靜，就得跑到圈裡看一趟。毛驢是家裡主要的勞力，要是被人偷走，就等於生產就要暫時停滯了，這是一家子的大事，不能有一點馬虎。


  在一個快要入冬的夜晚，月光皎潔，將整個村子照的很亮。我被爺爺在睡夢中推搡，隱隱忽忽聽見外面人聲鼎沸，還有斷斷續續敲擊鐵盆子的聲音。我的潛意識告訴我村裡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了，要不然在這麼深的夜裡怎麼會有人胡鬧呢；爺爺不斷的問著我什麼問題，全被瞌睡所掩蓋，根本睜不開眼睛。爺爺剛一問完，我隨便就答應了一下，栽倒在炕上繼續熟睡。直到後來爺爺生了氣，對我大聲吼道：你再不告訴我鑰匙在哪，咱家的驢就被人家偷走了！


  我忽然清醒了，天啦！難道偷毛驢的賊來了嗎？


  我隨便穿了件褂子就跟爺爺從屋子裡跑到外面看個究竟，在月光下只看見一群人敲著鐵器瘋瘋顛顛的追趕著什麼一般，整個夜空被這種喧鬧聲感染的非常嘈雜。我有些緊張，拿著一把鐵鍬開始發抖，我的腦子裡出現了賊來了之後的各種場面，我在想，要是真有賊來了，我決定與他們決一死戰，頓時有了課本上學習過的各種人民英雄的光輝形象。


  爺爺對我說道：「你不要亂跑，我先去看看那邊的驢在不在！」爺爺口中的那邊就是爺爺家的（那天晚上母親去榨油了，爺爺看著我們。）

  我滿口答應著，但是兩隻腿不停的在抖。


  我跟傻子一樣站在月光下等了將近一個小時，但是仍然不見偷驢賊的動靜。爺爺也從那邊回來了，他說現在應該沒事了，我就跟著爺爺回到了屋子。我很想問爺爺村裡的人都「敲鑼打鼓」的都在幹什麼，但是瞌睡又來了，就繼續倒頭睡了。


  直到第二天，村裡便有了特大新聞，關於昨天晚上的事情。


  事情的來龍去脈是這樣的：有兩個鄰村的人來我們村打兔子，但是剛走進我們村，就被村裡的一個老頭髮現了，老頭誤認為是偷驢的，拿起鐵杴就開始敲擊，叫醒周圍的村民，一起圍剿偷驢賊。兩個打兔子的小夥子被這種場面嚇呆了，於是撒腿就跑，結果村裡的人群追不舍，直到被村裡的大人小孩堵住，他們才氣喘吁吁的招了實情。原來是一場誤會，偷驢賊壓根就沒有出現。


  其實我現在一想，要不是本村的人，就算賊有七個膽子，他也未必敢來我們村。關於我們村，外界有這樣一個說法：四面四個咀，中間一窩鬼。這形容的是我們村所處的地理位置比較特殊，也變相的說明我們村的村民都是極其狡猾的。試問，哪個小偷會白白送死，往鬼窩裡鑽呢？

  儘管那個捉賊事件是個誤會，但是足以說明村裡人是足夠勇敢的，據說一個老頭穿著一個褲衩，提著一把鞭子就跟著年輕人的步伐沖了上去。可見為了保護村裡的固有資產，大爺們是不惜一切代價的。


  再看看如今的社會，大多數人膽小怕事，在人民財產遭受盜竊或者損失的時候，誰又能光著膀子敢衝上去說聲「不」呢?社會在不斷進步，生活也越來越好，但是人性中表現出來的東西卻越來越滯后，人與人之間多了冷漠，多了隔閡，也少了主持正義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