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母親臉上沒有笑容

  三輪車的馬達聲突突突的咆哮著，在它的排氣筒里冒出一股股青煙，這個鐵疙瘩像一頭倔強的公牛一般，正拼了命的向坡頂狂奔著。駕駛三輪車的是鄭姓大爸，他嫻熟的掛檔，一邊掛檔一邊與車廂里的人搭著話，由於馬達聲太大，說話的人不得不提高了嗓門喊著說，在車後面的青煙里，留下很多對白。


  母親臉色很難看，我都不敢抬頭看著母親的臉，因為無顏以對。在萬千思緒中，我小心翼翼的偷瞄了母親一眼，母親的表情讓我心如刀割。這一切是我不爭氣造成的，我感覺到非常愧疚；就在那天上午，學校里召開了家長會，原先我準備叫個熟人頂替一下我的家長，實在不忍心讓母親知道我的成績會那麼差。奈何認識的人太少，只能把母親從幾十公裡外的家裡叫到了學校。母親也許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頹廢成那個樣子，我的名字排在班級里的最後幾名，至於是最後幾名我至今都不知道，因為當時連看成績單的勇氣都沒有，實在是成績太差。


  有個嬸嬸問母親，「你家新滿成績考的怎樣？」母親連應付的笑容也沒有了，她淡淡的回答，「這個傢伙讓我傷心死了，再也不會給他開家長會了！太丟人。」我窩在車廂的角落裡，低著頭，那一刻感覺我已經廢了，沒有任何希望，現在連母親都已經放棄我了！很多事情上我是一個善於辯解的人，但惟獨這種事上，我啞口無言。


  那到底是一個怎樣的青春？能讓我的學習成績一落千丈？

  那是一個情書滿天飛，為情醉生夢死的年紀。情竇初開，卻未能懸崖勒馬，早熟，讓多情成了那個年紀的標誌。多少個晚自習因為一個女孩的走路樣子而昏昏欲睡，知識是什麼？已然成了「副業」。


  那是一個江湖義氣橫生的年紀。下了晚自習，聽說有好多場惡戰要打，需要拿著板磚去撐場面，當時一聽熱血沸騰，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江湖嗎？於是點上一根煙，裝出一副混混的樣子，穿梭在街道上的小巷裡，等待著戰爭的發生。但很鬱悶，聲勢那麼大，高中三年，連一場惡戰都沒有等到，難道是對方害怕了？還是老管故意編出來的江湖事件？


  家長會開完后，我整個人陷入了自責、自省階段，母親的失望給了我很大的動力。於是我一改常態，開始沉默起來，操場上再也不見我打籃球的身影，昏暗的路燈下也不見我混混般的身影，那個女孩的後面再也不見我鬼鬼祟祟的身影，當時有拚命一搏的念頭，決心很大。然而，壯志豪情的背後，隱藏著的是一時的良知發現。那種勢頭漸漸就成了泡影，當我決心往書本里鑽的時候，感到了太多的無能為力，已經拉下的課程太多，有種無力回天的無奈。


  我親手埋葬了我的前途，在一個該讀書的年紀多了情。在一個本應該彰顯朝氣的年紀多了愁情。儘管當時是有一些客觀因素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我的正常生活與學業，但這不是主要的借口，沒必要把自己的頹廢用別的理由去開脫。


  想起那個令人尷尬的瞬間，想起母親臉上的絕望，我總會覺得心臟會猛烈撞擊。一個不爭氣的我，使我有種負罪感，我應該給家人帶來榮譽，或者考個好大學回報他們，不是嗎？

  路漫漫，沉浸在負罪感的生活里完全沒有必要，人生不就是一次次覺醒的過程嗎？把母親失望的樣子記在心裡，做勇敢的自己，做更好的自己，讓母親的笑容重新在臉上綻放。還自己的人生一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