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過年
近幾年由於工作原因過年的時候幾乎沒有回過老家,前年例外,爺爺去世后,算是沾了以爺爺去世為代價的光。城裡沒有老家農村那麼熱鬧,反而有些冷清。整個一條大街上看不見幾個人,稀稀落落有些蕭條。要不是市政府牽頭搞了一個社火活動,在街上敲鑼打鼓的遊行了一趟,讓人感覺不到年味的存在。想起在老家的年味,甚是懷念。
小時候天天期盼著能過個年,一到過年,就有新衣服穿,有壓歲錢可以拿,還可以拿著壓歲錢買一些擦炮玩。
老家的環境在多篇文章中提過好多次,屬於比較落後的山區。可能是落後這一點,反而流傳下來了很多習俗與傳統。所以年味就足了起來。
臘月三十這一天,父親通常拿出塵封已久的筆墨,買上幾張紅紙,再翻開已經被他研究過好幾遍的黃曆,一幅幅鮮明的對聯就在父親的左思右琢下生成了。父親通常津津有味的欣賞著他的大作,順便問一下旁邊也在瞎欣賞的我們,我們弟兄連連點頭稱讚,父親會心的又笑了。
我和弟弟在下午張羅著貼對聯,凝視著寫有「雞鴨成群」、「膘肥體壯」的字樣,好似乎在干一件極其威嚴的事,有的時候我甚至在想,把這些紅紅的對聯貼在對應的地方,是不是會發揮無盡的法力,保佑整整一年的清平安康呢?
到了晚上,一大家人在爺爺、四爺的帶領下去祖先的墳前接祖先回家。我們小孩子最為感興趣的就是幫大人們放炮,一陣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中,我們磕頭、燒紙。祖先們興許也很高興的跟著我們回家了;把祖先們接到桌子上,擺上各種祭品,祖先們開始享用後代們準備給他們的豐盛晚餐。我們就開始打牌、聊天、喝酒。這一天,似乎就是團圓的象徵,只有這一天,我們才像一家人,顯得格外團結,富有凝聚力。
到了凌晨,陪祖先們「盡興」后,年輕的人就去廟裡燒頭香。廟裡燈火輝煌、青煙繚繞、鐘聲陣陣,各村的人都紛紛而至。見了認識的人互相問候,送上一年最美好的祝福,還會幽默的跟熟人開個玩笑。面對神靈,我們都非常虔誠,祈禱著、跪拜著。
大年初一的早上,所有人都起的很遲,這是一種風俗。誰起的早了,誰就是叛徒,至少傳說里是這樣說的。我們其實醒的很早,因為還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等著我們去完成。聽見大人一說話,我們迅速穿上衣服,提著被窩裡暖好的鞭炮,拿上寫著「出門見喜」的紅紙飛奔出去。按照父親的指示,貼好「出門見喜」,戰戰兢兢的用香頭點燃鞭炮,整個山谷中迴響著鞭炮發出的爆破聲。接下來爆破聲此起彼伏,一直響到中午才漸漸停了下來。
吃完母親準備的午飯,拜年的活動就開始了,一家一家的去拜年。見了年長的就撲通跪倒,說明要給誰誰誰拜年,家裡的小輩會佯裝著阻擋一番,但跪倒之後,就不再管了。
從初一到初三,有的村會舉行籃球賽,八方村民都慕名參加。伴隨著喇叭刺耳的聲音,在一陣一陣的黃土裡小夥子們你搶我奪,為自己的村打拚榮譽。好似乎那個榮譽是無比光榮的,誰輸了就會特別掉面子,強大的村友團是看點,有的村為了給籃球隊加油打氣,開著三輪車、卡車拉著一群人就來了,場面很像打群架,也許他們時刻準備著打群架。
籃球賽結束后,接踵而來的是社火。大家開始敲鑼打鼓,為後面的收社火營造氛圍。起初,社火人們比較重視,搞的像模像樣,有些看頭。但現在演變成一種形式,樂趣不如以前的多。儘管如此,年輕的人還是非常熱衷,大汗淋漓的敲鼓、擠眉弄眼的打鑼。這場社火,一耍就是十幾天。在每天晚上的徹夜奔走里,人們的精力漸漸疲軟了下來。到最後一晚,大家又興奮起來,為收尾喝彩!
在這些娛樂活動的間隙里,夾雜著的是串親戚的社交活動。你來我往,在虛偽中寒暄,在寒暄里表露真情。拜年拜的膝蓋都快要磨爛了,喝茶喝的快得糖尿病了,這才算把親戚給走完了。
這幾年遠離了鄉土,少了那些繁瑣,但缺少了那種樂趣。現在一想,過年,還是在老家有意思。可能那種樂趣不在於樂趣本身,更多的,是因為有家人的陪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