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燃燒的蠟燭

  「家裡沒有一分錢了，轉眼間娃娃們就要開學了，他們的學費該怎麼弄？掌柜的」一個中年婦女對她的老公說道。


  在炎炎烈日下，一對夫婦正在院子里忙碌著農活。


  剛才說話的是張朝霞的母親，她的臉上看上去已是滿臉皺紋，黝黑的皮膚是辛勞的印證。作為家裡的女主人，這些年為了拉扯四個孩子受盡了苦頭。別的家長期望著孩子的成長，而她不希望孩子儘快長大，長大就意味著面臨殘酷的現實。


  張朝霞的父親一臉愁雲，坐在太陽下點上了一根旱煙。在他的老婆說完話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沉默著。


  「只能借了！我也沒辦法。」他輕輕的說道。


  張朝霞的母親突然發火了，她罵道：「你只說借，到哪裡借去？這幾年能借的都跑遍了，誰願意借給你一分錢？」


  對面的她老公默不作聲，任憑他的老婆大罵著。


  他的心裡很痛苦，他清晰的知道，家裡之所以這樣拮据，都是因為他掙不來錢導致的。他並不是不願意去打工掙錢，只是虛弱的身體讓他無能為力。這些年怎樣的冷眼他沒有經歷過？可以這樣說，該經歷的他都經歷了。


  「你老是就這樣無能，你看看人家的男人，一年給家裡把光陰刨的！你再看看你，一到這個時候，就一副死樣子！我一個女人家，為什麼要承受這麼多！」張朝霞的母親繼續罵著。


  張朝霞是家裡的老二，她的大姐由於家裡太窮，在幾年前就把學業棄掉了，去了省城打工，補貼家裡的花銷。他們三個依然在大姐與父母的縫縫補補中堅持上著學，她的學習成績挺好，她很想通過知識改變一家人的命運。


  當她不經意聽見父母這樣的困境時，她的心在滴血。這樣的無力場景已經變成了她的噩夢，每年這個時候，父母就要為他們的學費問題爭吵不休。眼看著母親借錢歸來時的失落，她的心裡不知道哭了多少遍。


  張朝霞來到父母面前，她坐在地上，當著父母的面，對他們說道：「爸、媽，你們別吵了！今年我不去讀書了，準備跟上大姐去打工。這樣弟弟和妹妹還可以繼續上學！」


  她的父親說道：「那不行，就算我出去總比你出去的好，你好好讀書嗎，我今年就出去打工掙錢去！」


  張朝霞哭了起來，她難過的說道：「爸，就你這身體，還是在家好好養病！我就這樣決定了，再別多說了！」


  說完，張朝霞跑了房間里繼續哭著。


  自她記事以來，家裡永遠是這樣貧窮。就連一些很便宜的零食，他們只是看見人家吃過的樣子，從來不知道是什麼味道。一個雪糕，姐弟三個人一起吃，只是因為太窮。


  一件褲子穿了五六年，她已經成了班上被嘲笑的重點對象，有時沒有衣服穿，甚至穿上母親的衣服去上學，當踏進教室門的時候，她的臉上似乎寫滿了字。因此，這些年裡，她很少出教室門，她害怕別人看見她真實的樣子。


  「霞呀，你好好讀書，媽就是苦死累死也不能讓你輟學，啊！」母親來到房間里對她說。


  張朝霞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委屈與壓抑，她抱著母親哭著說：「媽，你已經夠辛苦的了！我能讀到高中已經很滿足了，你放心，我會好好掙錢，讓弟弟妹妹把學上出來！」


  在這位母親臉上，兩行熱淚流了下來。


  「都怪我們做父母的無能，讓你們也跟著受苦！老天爺呀，為什麼生活就這麼難！」朝霞的母親哭著說。


  為了給家庭減少一些負擔，張朝霞那一年就輟了學，去了陌生的省城。在超市做過收銀員，在商城賣過衣服，在飯店洗過盤子，在賓館掃過衛生。儘管很累，但是她覺得很踏實。每月的工資下來，她捨不得花一分錢，盡最大限度的存下來，定期打給正在上學的弟弟妹妹。


  幾年過去了，張朝霞的努力沒有白費。弟弟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重點大學，妹妹也如願上了自己心中理想的大學。當看到弟弟妹妹成功的喜悅時，她覺得一切都值了。


  但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不止一次的哭過。為什麼自己不能像弟弟妹妹那樣幸運，走進夢想的大學！看著弟弟妹妹大學的美好生活，她又羨慕，又嫉妒。


  又過了幾年，弟弟妹妹他們畢業了，他們各自找到了工作。在一次家人的聚會上，大家都很高興。但是弟弟的一句話，讓張朝霞難過不已。


  弟弟自豪的說：「二姐，你看，誰讓你當初不好好讀書！現在我們都這麼好了，救你嫁給了這個沒用的姐夫！」


  當聽了這話，張朝霞苦笑不得，她對著弟弟笑了笑。


  她的付出誰能看到？是真的由於自己不努力讀書的原因嗎？一個個尖銳的疑問正在拷打著她的良心。


  「就你能！要不是你二姐的付出與犧牲，哪有今天的你們！這些個沒良心的傢伙！」張朝霞的母親突然發火了。說完這話，她氣憤的離開了飯桌。


  這時，張朝霞的弟弟才意識到剛才的話刺傷了親愛的姐姐。


  也許再過多少年，張朝霞與她大姐的付出與努力會成為泡影，被那個家庭所遺忘。但是，她們用高貴的勞動換來了美好的明天，值得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