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險中求勝
傳承石上大小不一的針孔，正是幾千年醫道衍生下來的針灸之術。傳承石與針灸銅人有很大不同：針灸銅人隻是單純的觀察經脈的導向，一針紮下去，奇經八脈還存在匯聚的不明因素，隻能靠表麵觀察，而傳承石就不同了，一針紮下去，牽一發而動全身，所有穴位壓力都在變化，壓力大的地方是不能紮針的，即使紮上也會被巨大壓力彈出。
藥真人所說的傳承石之鬥，就是靠這種壓力差比試，看誰能在傳承石上留下的銀針多。
這場比試，看似簡單的紮針，實際是考驗醫者統籌兼顧，把散亂的經脈看成是一盤變化萬千的棋局，不僅要精通《黃帝內經》，更要把前人歸納總結的［穴位血壓］的走向與變化研究的出神入化，雙方交戰，錯一步就可能滿盤皆輸。
藥真人自從接下修複傳承石的工作，就讓堯辛偉反複練習，時刻準備著給何夏下馬威！經過幾天的深化學習，堯辛偉沒有辜負藥真人的一片良苦用心，針孔中央的一點可以演化成百上千的經脈線，堯辛偉用其卓越的天賦，一一記住了這些經脈線的普通規律，相較門外漢的何夏，兩人的實力完全不在一個等級！
藥真人訕笑著看著何夏，眼眸中流露隱隱得意。何夏能在短短時間內崛起，不僅引起醫師協會刮目相看，暗處關注的人更多。藥真人要做的就是，用打擊抑製何夏羽翼的滋長。這一戰後，醫界隻會多出萬千平庸者之一，何夏也將成為人們扼腕歎息的天才隕落者。藥真人反而有些期待。
何夏與堯辛偉選出兩種差別較大的銀針包，並排站在傳承石的身前。堯辛偉自信滿滿，由於提前做足了功課，以往失去的自信全部找了回來。
“何夏，就算你搶走了醫師一級甲等，並不代表你的實力就可以勝過我，今天，我就要向所有人證明，你何夏還是那個被我師父扔出的廢物，你什麽都改變不了！”堯辛偉振振有詞道。
何夏懶得應聲，望著黑色的亡靈石怔怔出神，突然，亡靈石上一條淺顯的裂縫竟以肉眼可觀的速度修複。
何夏神色凝重，心中的恨奔湧而出：為什麽亡靈石沒有被毀掉？為什麽一個大活人天長地久的被亡靈石束縛？亡靈石的存在就是一種錯誤，對於那些未了心願的活人來說就是死亡墳塚，終有一天，我會毀了它！我會毀了它……
開始比試了嗎？縣醫三高的領導和老師全都圍了上來。藥真人先給兩人一分鍾的準備時間，隨即喊了一聲開始，副校長董檜掐起秒表，計時正式開始。
何夏與堯辛偉半蹲下來，用肉眼觀察著‘傳承石’上的針孔。何夏空手扶住亡靈石，這是他第二次觸碰亡靈石。第一次他得到《魔鬼書》，亡靈石就像是一個惡魔盤踞在他的心頭。這一次接觸，何夏依舊恨意難消，他用心端詳著亡靈石，想要從中尋找亡靈石致命的弱點，如果悄無聲息的毀滅掉，那就再好不過。觸摸中，亡靈石墨黑的石料和普通石頭一樣冰冷，石料卻出奇的堅硬，即使鋒利的銀針刺在非針孔的位置，亡靈石連針痕都不會留下。
“好堅硬的石頭！”何夏心底一陣暗歎。何夏仍舊不會氣餒，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大千世界形成的萬物都會有缺點的，即使是不怕火煉的真金，也會被王水溶解。何夏搜索著腦海中記憶，腦子飛快運轉，妄圖找出亡靈石的缺陷。
思慮很久，結果還是一無所得，何夏不禁感歎：白白浪費掉大好的機會。以後再想接觸亡靈石，恐怕就難了。
“何夏，既然你是醫師一級甲等，我是乙等，那我就先出手了。”堯辛偉取出銀針，直接紮在一條經脈的主幹線上。至於堯辛偉不謙讓，是因為醫師協會有規定，凡是榮譽有差別的兩人比試，弱的一方先出手。堯辛偉占領那主幹道重心的一點後，心中大為得意。
這一針太重要了，這一步就相當於比別人多走五六步。何夏思索一下，便選擇受主幹道影響較小的偏遠支道出手。從第二步開始，堯辛偉笑意更濃，心裏暗暗道：“這何夏對傳承石上血壓差還真是欠缺，老子就讓你輸的心服口服！”
從第二步開始，堯辛偉緊緊把守住主幹道，因為主幹道輕微的變動，足以影響到所有的支道。兩人各紮上十針後，堯辛偉見布局成熟，便開始變幻陣仗，不過事情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堯辛偉冷笑著，在主幹道的上行穴位處輕輕下了一針。
這一下不得了，經脈線路立馬變得迂回曲折，經脈中壓力如同颶風降臨，橫掃寰宇。
砰砰砰……
一連串的爆響發出，何夏紮下所有的針位都動了，然後，一個挨一個都彈了出來，彈出的聲音間隔相等。結果，隻剩下兩根偏遠經脈的銀針沒有波及。變化的局勢一下子有了有劣之分，堯辛偉11根銀針就像一條舞動的巨龍，沒有任何的異樣。
何夏卻驚駭不已，眼睛死死盯著彈出銀針的針孔，大吃一驚道：“這……這……”何夏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密密麻麻的針孔上，須臾間，何夏明白了其中的奧妙，剛才太過疏忽，讓堯辛偉占據了全局中決勝優勢。堯辛偉的連成線條的針型，顯然是封住了主幹道。這就如同從高山流下的湍急的水，下麵有數不盡的渠道疏緩，一條主幹道泄去水量的七八層，一旦主幹道被封，其他支道必將難以負荷。堯辛偉的這一下幾乎摧毀何夏規劃的整體布局。
畢老神色淡然，結果好像如他預料，之所以願意讓何夏接受藥真人的挑戰，他早就猜到比賽的項目。人生就像一步步走下的棋局，如果沒有適應突遭變故的能力，那樣的話，人生比腐朽的枯木也強不了多少。畢老望著何夏額頭細微的汗珠，心中暗歎道：“小子，這盤人生的棋局希望讓你頓悟些什麽，不少天才都毀在這裏。為師隻想讓蘭兒回來，既然她為你做了那麽多，是時候證明，你一直沒讓她失望！”
畢老明白，任何一個天才都避免不了在傳承石一戰，令人感到詭異的是，以前聲名顯赫的天才，大多都難過這一關，結果，以前的天賦異稟都漸漸回歸平庸，甚至癲狂猝死。傳承石就好像有種邪惡的魔力，讓那些失敗者墜入黑暗的地獄。
藥真人看著堯辛偉的布局後，滿意的點點頭，再看何夏時，藥真人笑意中夾雜著不屑，他小聲冷哼著：“這家夥還真是得師哥真傳，固執的不可救藥。明明剛才已經吃過大虧，還要選擇重蹈覆轍，真是可笑！”
藥真人看到何夏‘新手’水平的套路，愈發的堅信畢老走動關係幫助何夏拿到醫師榮譽。原來何夏就是外光內糙的驢屎蛋子，之前還誠惶誠恐的以為何夏掃了他的麵子，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何夏的布局與剛才沒有任何的變化，依舊執著在支道上，堯辛偉一旦在主幹道攪起大渾水，何夏下手的銀針必然會摧毀十之八九，剩下零星的幾根似乎跟堯辛偉成片大陣難以抗拒。可是，何夏仍舊沒有改行主幹道的意思，依舊在支道上與堯辛偉對抗著。
堯辛偉森冷笑道：“何夏，你還真是讓人失望！真不知你是故意隱藏實力，還是這就是你的真實水平？”
幾十手過後，傳承石上殘存著何夏的銀針連20都不到。十分鍾的時間過的很快，堯辛偉每次就像進入何夏陣營廝殺的軍隊，何夏每次都次都是狼狽不堪。即便如此，何夏並沒有認輸的意思。
堯辛偉見何夏還不認輸，更是加快出針速度，他要讓銀針的數量遠遠多出何夏。堯辛偉每下七八步左右，都要摧毀何夏的陣營一次。終於，時間還剩下最後一分鍾。何夏仍舊很沉穩，好像輸贏已經注定，就算力挽狂瀾也無濟於事，還不如等待時間的結束。
終於，在最後三十秒時，董檜提醒了一下時間。何夏停住了手，他並沒有與堯辛偉你追我趕著找差距。最後的三十秒反而讓他沉默了。
眾人都感覺到何夏陷入困局中，畢老頓時睜大了眼睛，關鍵的時刻到來了！就是這個時間差讓不少天才隕落於此，一旦悟不通，何夏在傳承石的影響下，一生恐怕就要廢了。令人緊張的時刻，所有人都認定何夏必輸無疑，這種幾十的差距，豈是隨隨便便翻盤的？
校長李懷仁歎了一口氣，臉上的失望尤為顯眼。按秒計算的時間過的很快，何夏手扶著腦袋，一副智者的模樣，絲毫沒有下手的意思。一旁觀戰的胡時，恨不得一腳把何夏踹到旁邊，他上去扳回劣勢。
顯然，何夏已經明白，就算多留幾根針也解決不了實際的問題。你在增加的同時，別人還能以更多的數目超過你。即使有再多的時間也沒有任何意義。
終於時間進入最後的十秒倒計時，胡時斜眼看了董檜手中的秒表，失望的搖著頭。藥真人嗤之以鼻道：“蚍蜉撼樹，可笑不自量！”他正等著董檜掐秒表，也該到宣布結果的時候了。
突然，何夏動了，手中的銀針落在一隻主幹道的核心處。堯辛偉看著何夏莫名其妙的一步，冷笑道：“這時候才知道占領主幹道，晚了！”
堯辛偉的話音未落，隻聽到砰的一聲脆響，堯辛偉清楚的看到他占據的主幹源頭處有一根銀針在壓力下上升，隨後重重的彈射在地上，緊接著，一連串的聲音響了起來，砰砰砰砰砰……這種聲音持續了幾十秒。堯辛偉一下子傻了，雙目緊盯著主幹道的銀針，臉上豆大的汗珠直落，難以置信道：“這……這我……這怎麽可能？不會的，我的主幹道全部被摧毀了，這絕不可能！一定是傳承石出了問題！”
堯辛偉如同得了失心瘋，大聲的叫吼著，難以接受比賽的結果。剛才一連串脆響後，幾十根銀針全部彈了出來，沒有一根殘留在主幹道上。眾人看到一幕，都吃驚的張大嘴巴。
藥真人先是愣住了，剛才的笑意陡然間收斂，他緊緊看著何夏剛才驚天地泣鬼神的一針。看完後，他神色沉默了，這場對戰的結果顯然出乎意料。畢老暗鬆了口氣，喃喃道：“這小子，他悟了！他沒有讓我失望！太好了！”
“何夏，你那一針怎麽可能摧毀我所有的。你是不是作弊了？”堯辛偉不能接受事情的結果，連忙反問道。
“作弊？堯辛偉，你決得所有人都像你一樣提前鑽研好傳承石上的針術，然後肆無忌憚找人挑戰？可笑，到現在，你隻停留在輸贏的表麵，恐怕你師父藥真人早就看出輸贏的奧秘了。你還是讓你的師父好好普及一下吧，以後別在這裏丟人現眼！”何夏不再理會堯辛偉，轉身離開了眾人驚愕的現場。
畢老看著針盤，猛地豁然開朗，隨即暢懷大笑道：“這小子真是好手段！之前看似每次都是損失銀針數目，可是，那些沒損失卻成了精兵良將，經曆一番考驗後，固不可摧的留了下來。反而堯辛偉的布局沒有經曆任何的挫折，一直是一馬平川，隻要給致命的一擊，就如同摧枯拉朽一般！這小子……”
何夏獲勝的道理很簡單，每一根落在針盤的銀針都是經曆過考驗的士兵，每輪保留下來的嚴實封閉了支幹的重要之路。堯辛偉正是小看這些支幹才落下主幹道全毀的下場。隨著這些支幹死死的封住，壓力無處可行時，隻能自己開疆破土，而何夏的針路都是經過考驗的，自然能很好的保存。壓力圍堵的厲害，隻能行主幹緩解，故而輸贏有了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