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章 佛國之門
這道縫隙代表的就是佛國之門,天壇佛會的目的,也就是為了挑選出去往佛國的僧人。
片刻之後,所有收到請柬的人,俱都進入了佛國之門。
縫隙背後,見到一個禪院,是佛理寺的內院,十分寂靜。
普亮到了此處后,愈發虔誠,楊鄴看出這點,明白這小和尚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楊鄴便道:「你自去吧。」
這裡是三宗收錄弟子的地方,天壇上勝出的人,大多都能進來。
普亮合掌,走向禪院。
這裡還有最後一項考驗,紅塵關。
紅塵關的考驗可以說是最難的,也可以說是最簡單的,因為不論怎麼答都是對的,不論怎麼答都是錯的,但不管是答對還是答錯,都能夠通過。
所以就稱之為紅塵關,不脫紅塵,也脫不了紅塵。
最早進入禪院的人不是普亮,而是游僧大庄,但是片刻之後,不論是從何處進入禪院,都聚到了禪房當中。
禪房內坐著光明寺的主持正行法師,在他的身前擺著十個蒲團,正是今天通過的人數。
除了普亮跟明山,其餘人雖然有些意外,但想通之後就覺得理所當然。
佛理寺是在光明城中,光明寺也在光明城中,那麼光明寺的主持是佛理寺的人,再正常不過了。
正行法師好似看出眾僧想法,便道:「貧僧非是佛理寺僧人,只是光明寺老僧。」
很明顯,正行法師是有神通的,能看出他們的想法。
緊接著,考驗就開始了。
正行法師開始詢問,次序也是按著他們的登壇順序,首先是本陽。
「本陽,你最放不下何物?」
本陽便答道:「是寺院。」
正行法師道:「不錯,你最放不下寺院。」
本陽點點頭,他從出生就在鶴陽寺,迄今已經幾十載,怎麼放得下寺院。
正行法師便道:「正因你放不下寺院,所以你會敗給著眼萬物的大庄。」
本陽默然,如果放下寺院才能接觸到佛國,很難決斷。
正行法師又道:「因此本陽你就在佛理寺修行三月之後,再回去看看寺院,無論是放得下或是放不下,都要來給我一個答覆。」
本陽點點頭,這樣再好不過了。
正行法師又望向大庄,問道:「大庄,你最放不下何物?」
大庄答道:「是莊園。」
正行法師道:「不錯,你最放不下莊園。」
游僧大庄小時候的生活並不好,所以才在富裕之後蓋了間豪宅,佛經雖看重,但豪宅亦是看重。
正行法師便道:「所以你貪戀莊園的閑逸,雖著眼萬物,卻輸給了正反對立的慈塵。」
大庄合掌,正是如此,他放不下莊園的閑逸。
正行法師便道:「同本陽一樣,你在佛理寺修行三月後,回去看看莊園,放得下或者放不下,都來給我一個答覆。」
大庄點頭,如此最好。
正行法師繼而望向慈塵,問道:「慈塵,你可知曉你為何會敗給普亮。」
慈塵搖頭,並不知曉。
正行法師便道:「普亮所講的故事,你應當有些領悟,不妨說說。」
慈塵點頭,合掌道:「那小僧就說了。」
慈塵認為,正反雖然有時模糊,卻也能通過明辨來分清,所以正反的劃分是十分明顯的。
正行法師聽完,道:「你再聽我講個故事。」
慈塵點頭,正行法師就開始講了。
有一片水質渾濁的池塘,其中有著蓮藕與田螺。
水質渾濁,蓮藕的表面沾上了一層淤泥,但是削去蓮藕的表面,內里卻是雪白剔透。
同樣因為水質渾濁,田螺有外殼抵擋,並沒有沾上淤泥,但是田螺的肚子裡面,卻有許多淤泥。
脆弱的蓮藕只是表面抵擋不住,而堅硬的田螺卻是內里抵擋不住。
那麼,蓮藕是正,還是田螺是正?
慈塵還是不明,道:「蓮藕是正,田螺是反。」
正行法師便道:「蓮藕為了不讓淤泥侵入內部,便讓表面沾上淤泥,田螺為了存活,要以淤泥為食,所以內里便會沾上淤泥。」
「那麼同樣為了生存,誰正誰反呢?」
慈塵不語,明白了意思,但仍不能釋然。
正行法師便道:「不能明白也好,所以你會輸給熟習經文的普亮,他有許多方式能讓你無言。」
慈塵默然,正是如此。
「同樣的,你亦是在佛理寺修行三月,之後外出遊歷三月,回來告訴我答覆。」
慈塵點頭,如此最好。
正行法師又望向普亮,問道:「你可知你為何會贏?」
普亮道:「因為弟子熟習佛經。」
正行法師道:「正因為你熟習佛經,所以佛經上有的你都能說,而佛經上沒有的你就說不出。」
普亮點頭。
正行法師又道:「那名灰袍僧人不通佛法,但他只要用你不知道的問題來問你,你就會輸。」
普亮又點頭。
正行法師繼續道:「你之所以沒輸,是因為你察覺到了那名灰袍僧人的僧衣很新,你才會贏了。」
普亮合掌,十分慚愧。
正行法師又道:「所以當有知道你不知道的問題,來問你這個問題,你就會輸。」
普亮沉默下來,的確是這樣。
正行法師便道:「同他們一樣,修行三月,外出遊歷。」
正行法師又望向明山,道:「明山,你為何放不下?」
明山道:「小僧已經放下了。」
正行法師一笑,道:「放下最好,放下最好。」
正行法師略過明山,望向其餘五人。
「苦僧,你放不下何物?」
「我放不下佛。」
「佛不需要放下,只要虔誠禮佛,終會見佛。」
苦僧便明白了,而餘下四僧,迷夢僧、求法僧、廣度僧、明僧,俱一一明白。
十人俱都明白之後,正行法師便起身,推開了禪房的門。
「離開此房,自有引路僧。」
十人一一離去,最後離去的是明山,在明山之前離去的是普亮。
「弟子去了。」
普亮離去片刻后,正行法師就望向明山,明山識趣地離去,不過他並不需要引路。
除開明山外,其餘眾人俱都見到一位引路的僧人,帶他們拜入三宗。
楊鄴便轉身回了天壇,方績的身旁多了一位僧人。
「覺相。」楊鄴道。
之前那名穿著灰袍的僧人,就是覺相法師。
覺相法師立掌,道:「楊施主,別來無恙?」
「當然無恙。」楊鄴道。
覺相法師便不跟楊鄴說話了,繼續同方績交談。
「方施主來觀看佛會,是意外之喜,還請方施主移步到天池,也方便招待。」
天池是光明山上的奇景,就在光明城后不遠處,多是三宗用來待客的。
覺相不理會楊鄴,楊鄴也不在意,就跟在兩人身後,向天池走去。
行走途中,普亮他們也出了佛理寺,朝天池走去。
光明山上的天池,不僅是用來待客的地方,同時也是罕見的靈池。
普亮他們九人當中,只有普亮跟其餘一僧兩名年輕僧人,其餘七人全是老僧,就是得到了修行功法,恐怕也沒多少日子修行了。
天池的用意就在此,使老僧枯木逢春,同時也為年輕僧人開放,畢竟人食五穀,腹積餘毒,泡泡天池能去毒。
楊鄴跟在覺相與方績身後,聽到覺相問方績:
「方施主,你上次來天池是什麼時候?」
方績想了片刻,才答道:「五百年前。」
覺相這次也問向楊鄴:「楊施主,你呢?」
「三百年前。」楊鄴道。
覺相一笑,道:「時隔多日,兩位再次來到天池,有何感想?」
方績道:「物是人非。」
楊鄴卻道:「多了個和尚。」
方績當時來的時候,光明城跟現在又不同,除了佛理寺之外,一切都變了。
所以方績才有物是人非的感嘆,不過單是光明城也不會讓方績感嘆,更多的是對自身情況的喟嘆。
至於楊鄴說的『多了個和尚』,是因為楊鄴從來沒在意過光明城,在意的是『多了個和尚』。
和尚是誰,不言而喻。
覺相聽到方績的話,臉上笑意更濃,聽到楊鄴的話,臉色一黑,和尚也是人。
楊鄴立即道:「覺相,我發現你變了。」。
覺相臉色冰冷,立即追問:「變在何處?」
楊鄴道:「三百年前的覺相,別人侮辱他他也會淡然處之,現在卻恨不得踹別人兩腳。」
覺相臉色愈發冰冷,道:「那是因為三百年前的覺相,還在學習佛法,三百年後的覺相,已經學到佛法。」
楊鄴問道:「那什麼是佛法?」
覺相吐出一個字:「人。」
楊鄴就明白了,並不是覺相變了,而是覺相本來就是這個性格。
楊鄴就道:「那你是人否?」
「是!」覺相道。
楊鄴便道:「既然是人,為何別人辱罵你,你卻罵不還口?」
覺相道:「因為我是人,所以我罵不還口。」
兩人繼續爭論,在方績覺得兩人快打起來的時候,氣氛卻消失無蹤。
「我發現我說不過你。」楊鄴道。
覺相道:「我也說不過你。」
方績這才明白,兩人是在鬥嘴,但素聞覺相莊重,沒想到卻是這種模樣。
「天池到了。」楊鄴道。
「對,到了。」方績道。
兩人的話中,有著一種只有對方才能知道的信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