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六十章 失望
靈兒痛得沒有聲音了。
她沒有去管到底是誰救了她，只是怔怔然的看著那個依然是長身而立的男人，俊美無雙世無其二，但是那雙神徹高華的眼睛永遠是看不到任何人。
就算是要殺她，要取她的心臟，都是這麼雲淡風輕的高高在上。
像是做了什麼無足輕重的事情。
也是，自己就是個小小的靈族少女，修為不高天資不好，不過就是仗著族長的疼惜收為養女，靠著大家的寵愛就是這麼無憂無慮的長大，結果就是自視甚高了吧。
也是，和那個漂亮的人族女劍修比起來，自己什麼方面都差很多的，到底是哪裡來的勇氣認為這個男人會看上她？
而且，抱有這樣的想法的自己，真的是非常的卑劣啊。
她微微眨眼，滴落一滴眼淚。
像是晶瑩的水珠。
濺落。
寧清秋心裏面有點疼。
眼前的這個還是個小姑娘呢。
雖然自己也不大，但是好歹是經歷了這麼多，怎麼說都是比起眼前這個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好得多，所以自然而然的有一種憐惜的情懷。
這是對於弱者本能的一種保護和情感。
但是更多的，還是覺得不可置信。
她知道九州修士不吝惜殺人，對於他們來說，戰天鬥地無所畏懼，和其他的修士的爭端更是理所當然，所以他們就算是面對死亡，雖然不說是毫無感覺，但是至少大多數的人都是做好了準備的。
無所畏懼談不上，但是到底是不會太驚愕。
七夜手上的人命更是無數，光是從這個男人當初為了名字就是當上了暗夜樓的第七夜的殺手就是知道他從來都是無所顧忌而且毫不珍惜生命的，殺戮於他，乃是如同吃飯喝水一般的事兒。
但是七夜從來都是不會去殺無辜的人。
這一點寧清秋也是認同的。
九州弱肉強食，一旦是在雲荒你心慈手軟，就是沒有第二種下場，只會迎接悲慘結局，這個覺悟，她從寂靜嶺中第一次殺掉和自己爭奪名額的那個人的時候，就是明白了。
可是到底是還有著自己的底線的。
不是殺人魔，也不是報復社會的反社會型人格。
她很正常。
不過是順應時代環境罷了。
七夜雖然沒有她那麼多的顧忌和原則，這個男人做事兒都是隨心所欲的，沒有誰沒有什麼事兒可以管著他束縛他控制他，但是也是因為這樣，所以他不會去殺無辜的人，特別是靈兒這樣的類型，壓根是觸犯不到他，所以七夜根本不會在意。
那麼就不論這麼殘忍的奪取一個花季少女的生命了。
這一刻，寧清秋真的是想要拔出煉心劍和他真正的戰鬥一場。
眼前這個男人，到底還是不是她認識的七夜？
還是被深淵吞噬了只剩下一具空空如也的皮囊的——怪物？
寧清秋烏黑的眼瞳裡面閃過的神色顯然刺傷了七夜。
男人眼中明明滅滅，眉目中藏著崇山峻岭萬載春秋，帶著沉重迫人的壓力。
沉聲道：「把她給我。清秋，你回去休息，不要插手這件事。」
寧清秋若不是要護著靈兒的心脈，這個時候真的是要好好地教訓他。
雖然很可能被反過來教訓就是了。
她顫抖著手按在靈兒的心口，真氣延綿不絕，無垢火這個時候帶著治癒的性質，在傷口處盤旋和七夜的真氣進行互相的地盤爭奪，而且剛才還給她喂下了好幾顆九轉還魂丹，勉強維持一口氣不滅，不然這個時候早就是香消玉殞了。
而且靈兒的身體裡面有另外一股雖然弱小但是非常綿長具有生機的力量冒出，修復她破敗的身體，所以靈兒沒有在七夜的攻擊下面立即死去。
當然其實也和七夜第一時間沒有真正的下死手有關。
不是心慈手軟沒有打算殺掉靈兒，而是沒有一擊致命，重傷之後勉強吊著命而已，但是只要是剛才真正的讓心臟脫體，靈兒絕對是活不過半刻鐘。
靈族和人族一樣，要害在心臟。
而且這裡還是他們的靈核所在地，基本上就類似於人族的丹田氣海啊泥丸宮之類的，反正最為重要。
「七夜，你到底是為什麼要對她下這樣的毒手？若是你今天不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我真的……沒有辦法原諒你。」
七夜的臉色倏然變了。
那張徐徐如林下風的臉，就是這麼徹底的變成了潛藏無盡危機的深淵。
「你要為了一個外人，忤逆我?」
「忤逆？」
寧清秋差點被他的用詞給氣笑了。
這樣的詞語，帶著明顯的上位者對於下位者的命令和控制的語氣，竟然是七夜會對著她說出來，真的是讓寧清秋意想不到。
現在才明白，即便是沒有被控制，但是七夜絕對是被深淵影響到了一種程度。
而且是他自己都是不清楚的程度。
其實在這個世界上，人最難認清楚的從來都是自己。
真的能夠明心見性，度化己身，那就是真的靈台無垢，成就無漏之體了，斬殺三屍也不過是等閑，到了那個時候，怕就是真正的成了聖人了。
「我從來都是自由的個體，我們也是平等的，如果你認為你可以控制我的思想的話，那麼對不起，你看錯了我，同樣的，我也看錯了你。」
寧清秋的臉色就像是寒冷的月光，也像是終年不化的積雪。
七夜終於是忍不住上前，但是被她的劍尖抵住，不能夠前進一步。
她說：「我要救她，你不要過來。」
說完就是帶著靈兒消失不見。
他僵硬的站在原地。
剛才——
她看向他的最後一個眼神，帶著滿滿的失望。
就是這麼淺淡的眼神，讓他站在原地，就像是被什麼恐怖的定身術法給控制了一般，絲毫動彈不得。
要是自己執意要殺了這個靈族少女，不理解的寧清秋一定是會和他翻臉的。
倒不是因為靈兒這個外人本身的性質多麼的重要，而是因為做出這樣的殺人剜心一個無辜者的七夜，已經不是寧清秋認識的那個七夜了，也許這樣的人比起魔族還要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