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我幫你
淩輕衣下手不重,但小賴子小聰明多,知道叫得淒慘些,好讓淩輕衣別下死手。
他很快就求饒:“姑奶奶,我錯了,我錯了……”
她冷哼一聲。
“這京城裏有錢人那麽多,你不去偷他們,拿一個老婦人開刀,算什麽男人?”
小賴子滴溜著眼珠子要說謊,被淩輕衣一瞪,隻好說了實話。
“我……我本事不夠,偷不到。”
他也不是沒嚐試過,趁著夜黑風高摸了一個富人的錢包,結果很快就被那人的家仆發現了,痛打一頓,半條命都下去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小賴子再也不敢在富人身上下手。
“你一個有手有腳的小夥子,就不能去做些正經營生,非要幹這些偷雞摸狗的事?”
淩輕衣雖然自己是個神偷,但平心而論,她也覺得這不是什麽光彩職業。
小賴子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我、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麽啊……”
“你父母呢?”
小賴子慢慢地低下了頭。
“我沒有父母,我從小就是個孤兒,被師父收養了。師父教會我偷東西,但他前幾年被打死了……”
從小偷到現在,早就已經刻進骨子裏抹不掉了。
倒是和自己身世一樣可憐。
同樣是孤兒出身,從小跟著師父行竊,淩輕衣想了想,不得不承認,如果讓她現在放棄偷盜,她也什麽都不會。
師兄風笛落好歹有一身好功夫,能給人壓個鏢、護個院,而她……大概就隻能當個開鎖匠吧?
如果她硬要求這個小賊“改邪歸正”,無異於將他推向絕路。
淩輕衣放緩了語氣。
“你願意當我的徒弟嗎?”
“什麽?”
小賴子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他原以為今天恐怕逃不過一死了,卻沒想到……
他激動地大喘氣。
“真的可以嗎,師父?”
淩輕衣的本事絕對在他之上,就憑她悄無聲息地從他身上摸走碎銀就能看出來。
淩輕衣頭一回被人用這麽崇拜的眼神看著,一時有些飄飄然。
為了掩飾自己的得意,她輕咳一聲,問道。
“你叫什麽名字?”
“小賴子。”
一聽就像是街頭的嬉皮混混。
淩輕衣一邊想一邊道:“你這個名字……不太能拿得出手。這樣吧,你不如叫萊,草來為萊。我姓淩,你便跟著我姓,就叫淩萊吧。”
萊,一種野菜,有著很頑強的生命力。
哪怕在最貧瘠的土裏也能活下去,隱隱含著淩輕衣對他的期待。
小賴子,不,淩萊高興地要哭出來了。
“師父……”
淩輕衣拍了拍他的腦袋,把碎銀子丟回到他的手裏。
“先去把碎銀子還給老婆婆,我們要學會劫富濟貧,而不是恃強淩弱。”
淩萊像小雞啄米一樣點著頭。
“師父說的對!”
“去吧,我在這兒等你回來。”
淩輕衣目送淩萊的背影離開,冷不丁聽到一個聲音。
“這麽放心?你就不怕他帶著銀子跑了不回來?”
聲音……無比之耳熟。
淩輕衣身子一僵,迅速掛上了柔弱虛偽的笑。
“王爺,您怎麽在這兒啊~”
巷口站著個人,映著夕陽而立。
他一身玄色衣裳,劍眉英挺,身形挺拔,目光泠然地盯著淩輕衣。
來人倒是挺英俊,但是,怎麽又是楚慕寒這個催命鬼?
淩輕衣內心瘋狂哭泣。
楚慕寒剛才絕對看了全部,她徹底暴露了。
堂堂公主,再怎麽著,也不會擅長偷東西。
更別提她還親口承認了,她姓淩!
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但絕對不能戳破,否則就是一場血雨腥風。
淩輕衣一邊對著楚慕寒假笑,一邊往後退,想要溜走。
然而楚慕寒很顯然不打算給她這個機會,他運功飛身掠去,一把堵在了淩輕衣身前。
他伸手按在淩輕衣肩膀上,不知道他做了什麽,淩輕衣根本掙紮不得。
“都這時候了,王妃還不打算說實話嗎?”
楚慕寒和淩輕衣離得很近,他說話時溫熱的氣息,淩輕衣都能感受到。
淩輕衣繼續裝傻,無辜地眨了眨眼。
“王爺,臣妾不知道您在說什麽。”
心裏痛罵那些說楚慕寒是“草包廢物”的人,就該讓他們來試試,能不能從楚慕寒這個草包廢物手裏逃出去。
“淩王妃,你到底是誰?”
他給了淩輕衣極強的壓迫感,而且淩輕衣能感受到,楚慕寒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如果她繼續不肯說實話,楚慕寒大概真的可能會要了她的命。
淩輕衣終於服了軟。
“你別抓太用力,疼。我說還不行?”
楚慕寒冷冷一笑,“我怕我一鬆手,王妃就立刻跑了。”
……戳破了淩輕衣內心的真實想法。
淩輕衣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
“王爺,小女子名淩輕衣,家住北境烽煙城。我父母死在了北蠻人的手裏,師父收養了我,教會了我傍身的本事。”
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沒說“傍身的本事”到底是什麽。
提起北境,楚慕寒有一刹那的愣神,但很快恢複如常。
“那你為何來京城?又為何假冒南國公主?”
“幾年前王爺在北境打跑了北蠻子,我們都很敬愛王爺。但是王爺長久在京城,北蠻人又蠢蠢欲動。師父聽說王爺在京城遭到了麻煩,便帶著我前來,想助王爺一臂之力。”
淩輕衣撒起謊來不打草稿,麵不改色。
“哦?”楚慕寒半信半疑。
“我們趁著王爺大婚當天,人多事雜,混進了府內。誰知道恰好看到南國公主逃婚,我們勢單力薄,自然攔不下公主。師父不想讓王爺新婚之時失了顏麵,便讓我先假扮王妃。”
聽上去確實合情合理。
就憑她不想讓自己在新婚之夜出醜,淩輕衣是太子派來的嫌疑減輕了一大半。
“那件紅衣呢?又是怎麽回事?”
淩輕衣眨巴眨巴眼,好半天才想起來這是什麽事兒。
“那個上吊自盡的小桃,她帶我去換衣服,遞給了我那件紅衣,說是太子妃的衣服,我和她身形相仿,所以先將就著穿。但我覺得那件衣服有些年頭了,太子妃的舊衣也不該這麽舊。於是我就謊稱衣服不合適,讓宮女給我換了件新的衣服。”
楚慕寒還不知道還有這麽驚險的一出。
他和楚煜父子矛盾的根源,在於楚慕寒的母親薑煙。
楚煜認為薑煙的死和他沒有關係,楚慕寒應該怪在皇後頭上,而不是他。
試想一下,如果那天淩輕衣真的穿著那件紅衣見了楚煜,這會被視為楚慕寒指使,是對楚煜的極大挑釁。
像是一個響亮的耳光甩在楚煜臉上,告訴他,我還沒忘了你害死了我母親的事。
帝王勃然大怒,再有皇後和王家推波助瀾,楚慕寒少不得以死謝罪。
楚慕寒眸色又暗了些。
“那個小桃,我覺得她肯定有問題。”淩輕衣慢慢回憶著說,“她把紅衣給我之後,就沒再出現過。我懷疑那個時候,她就已經回房上吊了。所以,我覺得她不是皇後的人。”
小桃拿紅衣給淩輕衣,如果是皇後指使,就算要了她的命滅口,也不會是上吊這麽容易引起轟動的方式,而是找個僻靜的角落,一碗藥就能悄無聲息地結束她的命。
更別說,事成的話,楚煜沉浸在憤怒裏,根本就不會想著去追查紅衣是怎麽來的。
皇後雖蠢,但足夠聽話。
她做的每件事,背後都有人指點,不可能犯這麽嚴重的錯誤。
而且,楚慕寒突然意識到,近日來,他母親薑煙的出現頻率,未免也太高了些。
由於皇後厭惡薑煙,她每年的忌日都隻是楚慕寒去她牌位前上柱香,不會有任何祭典。
但這不到半月的時間內,先是薑煙死時穿著的那條紅裙現世,然後又有一個不知身份的世外高人,提出要幫他報母親的仇……
“王爺?王爺?”
淩輕衣說得口幹舌燥,卻發現楚慕寒沒有任何的回應。
該不會是沒聽見吧?淩輕衣懊惱地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被反應過來的楚慕寒一把抓住手腕。
楚慕寒沉聲問道:“淩輕衣,你的目的是什麽?”
目的?
淩輕衣一臉深明大義。
“幫助王爺回到北境,打敗北蠻侵略者。”
這句話真假參半,某種程度上說,這卻是是淩輕衣的想法。
“好,本王準了。”
楚慕寒勾唇一笑,攝人魂魄。
“我相信你不是太子的人,那我便期待著王妃助我成事。”
淩輕衣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
哈?不會吧?他還真的相信了?
淩輕衣有種深深的感覺,她又給自己挖了個大坑,然後跳了下去。
在太子那裏,她謊稱要當內應。
而在楚慕寒這邊,她又要幫他成事。
淩輕衣:……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
可說什麽都晚了,現在淩輕衣除了捏著鼻子答應,沒有別的做法。
她敢肯定,她隻要敢說“不”,楚慕寒就能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算了,淩輕衣苦哈哈地想著,走一步看一步。
如果她真的能幫楚慕寒回到北境,也算是造福北境百姓了。
甚至心裏還有了些小期待,她還沒目睹過“戰神”的風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