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心魔
於宵狠狠地咬了咬牙，而後驀地轉身離開了。
一時間，屋內就隻剩下除了楚慕寒和淩輕衣之外的季涼與方怡，丹杏三人。
季涼皺了皺眉，而後抬眼望向方怡：“你能行嗎？”
若是平常，方怡一定怒懟回去。
可是如今。
方怡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淩輕衣，而後沉聲開口：“放心吧。”
說罷，她就從懷裏拿出了隨身攜帶的銀針出來。
而後道：“丹杏，你去給我點一盞燈火來。”
聞言，丹杏立刻便去拿火折子去了。
見此狀況，季涼抬手拍了拍楚慕寒的肩膀，而後淡淡道：“走吧，她要施針，盡量還是不要有外人在的好。”
說這話時，他的聲音裏帶著些許歎息。
楚慕寒抬起頭去，望向季涼。
季涼從他的眸子裏看出了些許茫然出來。
他抿了抿唇，而後伸出了手。
楚慕寒看著他伸出來的手，有一瞬間的怔愣。
而後他回過神來，伸出手去攥住了季涼伸過來的手。
季涼就順手把他拽了起來，兩人就出了門去。
……
淩輕衣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好長的夢。
夢裏，身邊有兵荒馬亂，聲音嘈雜不絕於耳。
許久之後，忽然隻聽得一聲尖銳的嬰兒的啼哭。
緊急著，周圍的黃沙漫天兵荒馬亂全部都消失不見，然後她就猛然覺得自己的身下好像有什麽東西流下，她低下頭去看，就隻看見源源不斷的血從自己的身體裏流下來。
漸漸染紅了白色的地板。
然後周圍似乎成了一個封閉的空間，全部都是一片白，白色最後漸漸被紅色的血淹沒。
空氣中還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淩輕衣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被提了起來，就連呼吸都困難。
血池漸漸上漲，逐漸淹沒了她的腳踝，膝蓋，最後到了脖子。
她心髒也越跳越快。
仿佛快要從身體裏跳出來一般。
正當這時，隻見自己麵前的血平麵忽然冒出了一股股泡泡。
她咬緊了牙。
猛然！
隻見一個嬰兒蒼白的臉從血池裏冒了出來！
她倒抽了一口涼氣，直挺挺的坐起了身子。
楚慕寒正看著淩輕衣那安靜的睡顏有些失神，就見淩輕衣這麽坐了起來。
他被驚了一下，而後立刻上前去擔心的問道：“怎麽了？做噩夢了？輕衣——”
淩輕衣腦海中渾渾噩噩的，隻能依稀聽到有人在喊自己。
可是她現在腦海裏想的，就隻有那個從血池裏冒出來的嬰兒。
仔細想想，那眉目，多少好像有些自己的影子。
她不由得喃喃出聲：“是你嗎……是你嗎……”
楚慕寒見自己叫淩輕衣沒有得到回應，當即心下一沉。
再看淩輕衣那似乎有些魔怔了的呢喃，楚慕寒的眉頭緊皺，他沉聲喚道：“輕衣！輕衣你聽見了嗎？！你說的是誰？”
可是淩輕衣仿若沒有聽到他說的話一般，雙目失了焦距，沒有往日的神采，嘴裏仍然在呢喃著那些似乎完全不著調的話：“是你嗎……是你嗎……”
楚慕寒眸子一沉，他抬手摁住了淩輕衣的雙肩，而後似是要喚醒她一般劇烈的搖晃了她起來。
他一邊晃，一邊低聲喚道：“輕衣！輕衣你醒醒！我是慕寒！”
這般劇烈的搖晃之下，淩輕衣的雙目才漸漸焦距回神。
她看清楚了麵前的人，心下的慌張有一瞬間的安穩。
但是很快再次起來。
她慌亂的抬手抓住了楚慕寒的衣襟，緊張的道：“我夢到他了，我夢到他了！”
楚慕寒眸子幽深，他耐著性子的柔聲問道：“好，那你跟我說，你夢到誰了？”
淩輕衣別開眼去，似乎是在四處找尋著什麽，一邊找，一邊氣息不穩的道：“我看到我們的孩子了，他……他在哭……”
聞言，楚慕寒眸子一沉。
他心下猛的一陣刺痛，但麵上仍然是一副溫柔的模樣，他輕聲哄慰道：“乖，輕衣，不要再胡思亂想了，那隻是夢而已，一個噩夢。”
淩輕衣搖搖頭，似乎很是失神。
而後她竟然猛的一把推開了楚慕寒，就下了床。
楚慕寒沒有防備，一下子就被推開了。
淩輕衣本來身體就沒修養好，如今猛的一下床，腿上就是一軟，就這麽跌倒在了地上。
可是她似乎是感覺不到什麽，艱難的就要站起身子來。
好容易才站起身子來，她似乎很是拚盡全力，聲音都嘶啞了，大聲喊道：“孩子——是你嗎？！你在嗎？！在的話就出來吧……娘親想見你……”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再也忍受不住，嘶啞著嗓子哭出了聲音。
見狀，楚慕寒跌躺在床上，看著淩輕衣那近乎瘋癲的舉動，眸子裏有淚光在閃爍。
許久之後，他緊閉了一下雙眼，長出了一口氣，而後抬手抹了一把臉，便從床上下來，站起身子便往淩輕衣那裏去。
他伸手一把抱住了淩輕衣，把她控製在自己的懷裏。
可是淩輕衣似乎是發了狂一般，一邊拚盡全力的掙紮著，一邊哭喊道：“你放開我！放開我！”
楚慕寒卻是將她勒的更緊，他眸子一狠，而後沉聲大喊道：“淩輕衣！你給我醒醒！我們的孩子沒有了！他死了！”
這句話無疑是一道利刃，刺開了淩輕衣所有的希冀。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楚慕寒隻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自己拿刀挑開了一般，鮮血淋漓。
可是痛是自己選的，他也隻能自己忍下去。
淩輕衣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竟然開始冷靜了下來。
她不再掙紮，而是抬眼望向楚慕寒。
她眸子裏有些許的迷茫，更多的是痛苦。
淩輕衣顫抖著嗓子開口：“你剛才說什麽？”
看著她的模樣，楚慕寒心下不忍，他堪堪的別開了眼去。
可是淩輕衣卻仍然不依不饒的：“你剛才說……他死了？”
他死了……他死了。
這三個字宛如平地一聲驚雷，炸的淩輕衣頭暈腦脹，卻又讓她異常的清醒。
她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清醒，並且認識到，她才剛剛懷上的孩子……
沒了。
她隻感覺自己的心被人攥緊撕扯一般，這清晰的認知讓她甚至是崩潰。
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頭。
她想張開嘴大喊大哭出來。
可有那麽一瞬間，她張開了嘴，卻尖銳的讓她沒有發出來聲音。
她揉了揉自己的頭，突然攥緊了拳頭，發了狠一邊朝著自己的頭打去。
緊接著她便哭喊出了聲音。
眼淚混合著她身上不停冒出來的冷汗順著她的脖子滑落。
楚慕寒看著淩輕衣的這般模樣，心下也是疼痛的厲害。
看到淩輕衣打自己的那一刻，他也忍不住臉都皺到了一起。
情緒就在那一刻爆發。
他的淚水也控製不住的流了下來，沙啞著嗓子，帶著哭腔，一邊去抓住淩輕衣的手控製住，一邊道：“別這樣……輕衣，我求求你，別這樣……”
門外，丹杏聽著屋內的動靜，揪心得很。
她有些無助的望向身側的聽風。
聽風皺了皺眉，而後安撫性的摸了摸丹杏的頭，便轉身使了輕功離開了。
很快，他便帶著季涼回來了。
季涼剛一進院門，就聽見裏麵那似乎撕心裂肺的哭喊。
他臉上帶著不忍，而後走到屋門前。
他抬起手，就要去敲門。
但是就在關節即將觸碰到門的那一瞬間，他又生生的停住。
然後他就宛如雕塑一般，站在那裏許久。
良久，他才有所動作。
他收回了手，而後緩緩開了口：“老楚，你知道這種情緒最好盡快過去，不要再有，否則，就會對淩輕衣的身體恢複有所影響。”
說罷，他便歎了一口氣，而後轉身離開了。
屋內的楚慕寒聽到這話，心下一沉。
他也知道，他必須得盡快讓淩輕衣度過這一道坎。
這是一次心魔。
聽風看著季涼就這麽離開，心下一陣著急，很快便趕了上去，然後攔住了他。
他皺眉道：“季先生，我這好容易把你請去一次，結果你這麽就走了？”
季涼亦是皺緊了眉頭，他反問道：“我能怎麽辦？這畢竟是他們心裏的一道坎，身體上的病痛我能治，可是這心裏上的傷痛，我能怎麽治？”
聽風被他這話一堵。
季涼說的卻是沒錯。
見狀，季涼搖頭歎了一口氣，而後便轉身離開了。
暗處。
風顏看著這一幕，眸子一片幽深。
許久之後，他淺淺的歎了一口氣。
旁邊的蒙麵人聽到之後，眸子一暗。
良久之後，隻聽他沉聲開口：“好不容易盼來的，怎麽就出了這樣的意外？”
風顏咬了咬牙，他冷下了聲音：“鬼知道會出這樣的事情！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會在你的計劃之中的！”
聞言，蒙麵人呼吸一滯。
而後他很快便回過神來，轉眼望向風顏，眸子裏散發著陰冷的寒光：“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孩子出事是我想看到的嗎！難道我就不傷心嗎！”
可是風顏似乎根本就不吃這一套。
隻聽他冷笑一聲，很是不屑的說道：“傷心？恐怕你傷心的，是你的計劃又需要延遲了吧！”
蒙麵人眸子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