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絕戶計
這日的功課結束以後，吳明又乘著林叔的馬車回到吳府。
安排一個下人在門口等待夏冰雲，他就去了前堂。
吃過飯，眾人都散去了，夏冰雲還沒到，吳明也就不再等待，對吳青了句「爺爺，一會我有事找你」，便回自己小院了。
留下吳青吳健幾人大眼瞪小眼，不知吳明搞什麼名堂。
吳明，本是吳家第三代最不讓人省心的一個，現在，吳明也開始上進了，吳家幾個長輩都感到輕鬆了許多。
看著吳明離去，幾人笑著議論起來。
「這小子，越來越神秘了。」
「聽小楠說，小明速度非常快，而且準確度也很高，更奇怪的是，他打出的力度也不大，可打在人身上，就是很疼，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這小子，問他是怎麼回事，還不告訴我們！」
「先前取得乙等資格已經夠讓人吃驚的了，誰知道，又打敗了六級武者，成為二三十歲之中的第一名！這小子還不告訴我們，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幸好我們在龍門書院有耳目。」
……
吳明回到住處，便盤腿坐到了床上。
普通人，吃完飯之後一般要走動一下，消化食物。
可練武之人，只需如法盤腿坐好，腸胃就會蠕動起來，不用多長時間，就消化得差不多了。
吳明消食完畢，一邊閉目養神，一邊等待著夏冰雲的到來。
不大一會，就聽到門外傳來錯落的腳步聲。隨之一個聲音響起：「少爺，夏小姐到了。」
吳明從床上起身，走到門邊，就看到他所安排的那個下人和夏冰雲正站在小院門口，在夏冰雲這個美女面前，那下人明顯有些緊張，而夏冰雲到了吳家，也是有些拘謹。
「怎麼才來？吃過飯了嗎？」吳明快走兩步，來到兩人跟前。
「剛有些事耽擱了。吃過了。」夏冰雲微微低著頭說道。
吳明知道，夏冰雲是怕被劉江知道，所以這麼晚才來，卻也不說破，對那下人道：「你去看看，我爺爺是在前堂，還是在後院，看完了趕緊來告訴我。」
「是，少爺，」那下人恭敬應了一聲，便離開了。
小院中只剩下吳明和夏冰雲兩人，夏冰雲更覺拘謹，低頭撫弄著衣角。
此刻，天色昏暗，空中月華灑下，使得小院之中光影交錯。
此情此景，頗可入畫。
「有美景，又有美人，此時，彈幾首曲子，再來幾杯美酒助興，那滋味，漬漬……」吳明不由想起之前他跟夏冰雲在一起之時的情景。
那時，最難尋覓的便是這種如詩如畫的情景，不知多少次，吳明為了營造一個可意的情景而費勁心力。
如今，美景有了，人也在，吳明卻再也沒有那份心情。
「美景，使人愉悅，可也容易令人沉醉迷失。這美景，我欣賞不得！」吳明對自己提醒道。
「坐吧，」吳明指著院中一個石凳，「小六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夏冰雲在石凳上坐下了，吳明則是不發一言地站在一旁，等著那下人回來……
沒過多久，下人小六就回來了，說吳老太爺是在後院，吳明擺擺手，讓小六下去，便帶著夏冰雲朝後院走去。
吳老太爺，看起來也就六七十歲，可實際上，他已九十有九。
練武之人，普遍成家較晚，吳老太爺，快到四十歲才有了兩個兒子，而吳壯，又是在三十多歲才有了吳明。
吳老太爺，也曾是個鐵血男兒，也是打了好幾場硬仗，才使得吳家在清水城有了一席之地，如今，吳家的地位早已穩固，吳老太爺卻是老了。
他早已沒有了年輕之時的火爆脾氣，每日都是笑呵呵的，也不怎麼練武了，反而在後院搞起了花花草草。
表面上看，吳老太爺好像是沒什麼追求了。
可實際上，吳老太爺一直有個願望，那就是突破九級武者，進入先天之境。
而他在後院種花種草，也是為了那個願望，據說，這樣做有助於進入先天之境。當然，這也是他道聽途說來的……
「爺爺！」吳明帶著夏冰雲來到爺爺小院前，拍門喊道。
吱呀，院門開了，吳老太爺披著外衣出現在門后。
「這位是？」吳老太爺疑惑看著夏冰雲。
「爺爺，她是夏冰雲，我們進去說吧。」
「哦，好。」吳老太爺也沒有多問，讓兩人進去，隨手又把院門關好。
三人進了屋，吳老太爺笑呵呵問道：「小明啊，你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啊？飯桌上也不說清楚，你伯父還有你父親可是被你吊足了胃口。」
吳明靦腆一笑，「爺爺，我可沒吊他們胃口，本來，是準備對你們一起說的，可是，她才剛剛到，我又怕耽誤伯父和父親休息，所以，也只有來麻煩爺爺了。」
「你小子啊……」吳老太爺指著吳明，他明白，他兩個兒子太過威嚴，不容易讓人親近，只有他最好說話，所以，幾個孫子有什麼事，都喜歡來找他。
「你就是夏冰雲？」吳老太爺轉頭看向夏冰雲，臉上笑容已經斂去。
「就是你，讓我孫子神魂顛倒了好幾年？」
「實話告訴你，如果不是怕我孫子傷心，我早就讓你消失掉了！」
「所幸，我孫子又擺脫了出來，不然，你的罪過，百死莫贖！」
看著爺爺威怒之中又有些霸氣的樣子，吳明心想，也許，這才是爺爺的真實面目吧。他也知道，爺爺這是在敲打夏冰雲，省得夏冰雲再打他主意，可是，他真的想說：「爺爺，真的不用這樣，這夏冰雲，已經不可能再把我迷惑。」
吳老太爺恐嚇了夏冰雲一番，覺得效果應該達到了，這才轉頭笑著對吳明說道：「小明，你剛才說，是因為她剛剛到，所以才沒有來得及在飯桌上說，這麼說，你要說的事情，跟她有關？」
「是啊，爺爺！」吳明這才將夏冰雲所透露之事大略講了一下，「至於詳細情況，還是讓她對爺爺你講吧。」
「夏冰雲，你把詳細情況講給我爺爺聽，只要你聽話，我們一定會幫你救你母親！」吳明又對夏冰雲說道。
「是。」夏冰雲此時早已羞愧難當，也不敢抬頭，小聲答道。
接下來，夏冰雲就講起了劉江如何囚禁了她母親，又如何威逼她來誘惑吳明，誘惑吳明失敗之後，劉江又如何威逼她誘惑吳直，同時，也說到了她在劉江那邊聽到的一些隱秘之事。
吳老太爺則是時不時插嘴問一句。
半個時辰之後，夏冰雲講完，抬起一張掛著瑩瑩淚珠的臉龐央求道：「吳老太爺，吳明，我求求你們，救救……」
她話還沒說完，忽聽啪的一聲，她一怔，住了口，卻見面前的一張方桌被吳老太爺一拍，已經散了架。
「這劉家，欺我太甚！」吳老太爺氣得鬚髮皆張。
「其他事情上，搞點小手段，也就罷了，竟然把主意打到我吳家下一代的頭上！這一招狠啊，我們吳家現在就算髮展得再好，可只要我們下一代上不來，吳家遲早要完，這是絕戶計啊！」
吳明勸道：「爺爺，你先別急，這隻不過是夏冰雲一面之辭，我們還要查實啊。」
他把夏冰雲帶回家，就是因為他無法判斷夏冰雲所言真假，所以需要家中勢力查證。他對劉家雖然沒什麼好感，可也不能讓人當槍使。
「查實，當然要查，」吳老太爺稍稍平抑了一下情緒，「可是，結合我們之前得到的一些情報，這事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情報？」吳明有些疑惑，他的印象之中，一個家族高手多、勢力大，別人就不敢惹，怎麼還要搞情報？
「小明，你還小，」吳老太爺此時已經完全平復了情緒，又露出了笑容，對吳明耐心解釋道，「家中事情很多都沒對你說，你不知道情報之重要，也正常。力量，當然重要，可是，除非擁有壓倒性的力量，否則，還是要慢慢博弈。」
「就像我們吳家和劉家，我們厲害，劉家也不弱。或許我們擁有滅掉劉家的實力，可是如果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這筆買賣並不划算，只會讓人坐收漁翁之利。所以，我們只能在保存自身實力的基礎上，慢慢消耗對方，這就顯示出情報的重要性了。」
「哦，是這樣，」吳明略微明白了一點，「那爺爺，你得到了什麼情報？」
吳老太爺道：「就說你吧，你之前被夏冰雲所迷惑，我們就要查，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有人暗中搞鬼？結果就查到了劉江頭上。」
「爺爺，你們是怎麼查的？」吳明奇道。
「這說來就話長了，」吳老太爺笑道，「我們有探子，有內線，總之，凡是能用的手段，都會用上。」
「探子？」吳明想起，有幾次他到城中閑逛之時的情景，「我說當時那幾個人怎麼老是出現，現在想來，他們應該是劉家的探子吧。」
又想起有幾次回家之時，在家門口附近有一個蹲在角落賣東西之人，當時還奇怪，那位置根本沒多少人經過，那人是不是傻啊，現在看來，這人應該也是個探子了。
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夏冰雲忽然驚叫起來：「探子？內線？哎呀我真糊塗，我來你們吳家，恐怕早被劉家的探子發現了！就算探子沒發現，說不定你們吳家也有劉家的內線，那我在你們吳家出現之事恐怕也已經傳到了劉江耳中。」
「這下慘了！」夏冰雲站起身，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搖著頭，「媽，女兒對不起你！」說著，淚痕猶在的臉上又有新的淚水流了下來。
「急什麼？」吳老太爺又朝旁邊一張椅子上拍去，這下可能沒使力，那椅子得以保存。
「嗯。」夏冰雲有點怕吳老太爺，不敢再哭，又坐下去，低著頭髮起愁來。
吳明道：「爺爺，是有這種可能。」
吳老太爺嘆道：「當然是有這種可能，所以，我們動作一定要快。如今看來，也只有暴露一個內線了。夏冰雲將寶押在我們身上，我們也不能讓她寒心。」
「嗯。」吳明點頭。
「真的？」夏冰雲則是猛地抬頭，臉上壓抑不住的歡喜之色。
「放心吧。」吳老太爺道，「我說過的話，還沒有不算數的。其實，在探查吳明之事的時候，我們也查到了你母親之事，不過這事跟我們關係不大，也就沒放在心上，所以，要救你母親，我們還是有把握的。」
「謝謝吳老太爺！」夏冰雲趴在地上，對著吳老太爺磕起頭，剛磕了兩下，忍不住心中激動，又痛哭起來。
「哎呀，別哭了！」吳老太爺不耐煩道，轉頭又笑著對吳明說道：「小明，我們剛才說到哪了……哦，說到了劉江。」
「當初，你被夏冰雲迷惑之事，我們就查到了劉江身上。當時，我們以為這不過是你們小一輩的意氣之爭，並沒有放在心上。而且，爺爺也想看看你能不能自己走出來。你若是走不出來，就算沒有夏冰雲誘惑你，你也難有什麼成就，結果，你沒讓爺爺失望！我的孫子是好樣的！」
「爺爺……」被人當面這麼誇，吳明有些不好意思。
「好，不說了。」吳老太爺一頓，「再說你堂哥吳正，他吸食升仙草，我們本來也沒放在心上，可是最近，他是越來越上癮了，一旦吸食不到，就會變得非常暴躁。我們感覺不對，於是開始調查，結果發現，果然是有人誘導，而矛頭也是直指劉家！」
「其實，就算沒有夏冰雲今天這些信息，我們也已經開始對劉家防備了，只是沒想到，劉家比我們想象得還要喪心病狂！」
「這麼說，夏冰雲所言是實了？」吳明道，「爺爺，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吳老太爺嘆了一口氣，「本來，發生這種事，我恨不得立馬把劉家給滅掉！可是……現在還不到時候，我們對劉家的優勢還不是很明顯，如果現在跟劉家動手，我們的損失也會很大……這件事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可暫時，我們還要繼續隱忍。」
吳明點頭，「我明白，爺爺。」
吳老太爺又說道：「當務之急，是把你們三個保護起來。不讓劉家的陰謀得逞，也算是一種勝利。尤其是你，小明！你在龍門仙院的比武之中擊敗了六級武者，再過幾年，你就可以與七級武者一戰了，想必，現在劉家已經把你當成了我們吳家最有威脅之人，他們勢必暗中對你下手，什麼瘋狂的事情都可能幹出來，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吳明一驚，原來此刻，他已處在極大的危險之中！
「爺爺，他們會怎麼對我下手？」
吳老太爺思忖著，「龍門仙院？那是平步門地盤，想必他們沒有膽子在那裡亂來。內線？內線一般都是修為低弱之人，對你應該威脅不大。那麼，唯一的機會，就是你往返龍門仙院的路上，還有你外出之時了。」
「小明，以後如果沒什麼事，盡量不要出門了。即便要出門，也要帶足人手。至於往返龍門仙院途中……我們就如此這般……」
「我知道了爺爺，」吳明答道，他不想被劉家所害，也不想為家人添麻煩，所以，他一定會聽爺爺的話。
「好了，小明，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這個事，我還要跟你伯父還有你父親好好討論一下。一會兒還要安排人，將夏冰雲的母親救出來。」
「爺爺，那她怎麼辦？」吳明望向夏冰雲。
「她？我自有安排！」
夏冰雲聞言，臉上現出驚懼之色，可卻沒敢開口說什麼。
吳明卻是隱約有些明白，今天，爺爺很多話都被她聽去了，想必，要讓她在吳家呆上一段時間吧。
吳明從爺爺房間出來，就聽爺爺的聲音傳了出來，「老林，幫我把老大和老二喊來。」
「是，老爺。」院外傳來一聲低沉聲音。
「老爺？如今吳家之人見了爺爺都是喊太爺，能喊老爺的，也只有林爺爺了。林爺爺是林叔的父親，卻一直沒怎麼見他露過面，原來，他是呆在爺爺身邊。」吳明默默想著，朝自己小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