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引蛇出洞
七日之後，吳明小院之中。
一身白衣的女孩坐在石凳上撫弄著琴弦，陣陣琴聲響起，時如泉淌山澗，時如鳥飛長空。
女孩旁邊，同樣一身白衣的青年男子，一手端著酒杯，一手也放在琴弦上撥弄著。
這兩人，便是吳明和夏冰雲了。
經過七日的修鍊，吳明已經成為三級武者，於是，他便開始進行老道所說之事。
按老道所說，這叫做試魔之法。
要試魔，先引魔，把魔引出來，然後才能試。吳明現在所做的就是引魔，老道稱之為引蛇出洞。
何為魔？就是吳明那些舊習了。
經過幾個月的壓制，這些舊習已被吳明壓制到了心底深處。
現在想把它們引出來，就要放下壓制之心，慢慢引逗。
……
美人、琴聲、酒水。
吳明漸漸找到了一些往日的感覺。可是，好像還差了點什麼。
還差點什麼呢？
他舉起酒杯，又飲了下去，酒水下肚，迅速朝他的全身擴散，很快，他有種微醺之感。
吳明眼前一亮，對，就是這種感覺。
說醉又沒有完全醉，說沒醉又確實是醉了，就在這半醉半醒之間，一切都有些朦朧。就在此時，吳明感到，心底那舊習開始冒出頭來，想要控制他。
吳明暗道：「來吧，來吧，等你全部出來，看我如何擊敗你！」
可與此同時，他心底另一股力量，卻是迅速站出來，將那剛剛冒頭的舊習，又一腳踢了回去。
「嗯？」吳敏傻眼了。
這股力量，是他在壓制舊習之時所形成的自動防禦系統，以往，每當舊習露頭之時，這防禦系統便會自動攻擊。可以說，這個自動防禦系統，對於這幾個月吳明壓制舊習，起了很大的作用。
可此時，當吳明需要將舊習喚出來之時，這自動防禦系統又變成了障礙。
「習慣的力量，果真可怕。」吳明感嘆，他只能盡量放鬆自己，好讓這自動防禦系統不要再出來搗亂，然後又一次開始引逗舊習。
……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吳明整日與琴棋書畫為伴。
吳家幾個長輩都頗為擔憂，他們害怕吳明又走回老路。
可是，他們也沒有辦法。吳明性子最為執拗，當初，吳明被夏冰雲所誘惑，他們勸不住，如今，吳明又要這般，他們同樣勸不住。
吳明也知道家人都在為他擔心，可是，他也不能因此就放棄已經開始進行的計劃。
……
這日，又是一個大好天氣。
清水城外，一條小河靜靜流淌著。河邊柳樹，隨著輕風而微微搖擺。
夏冰雲在河邊支起了畫架，吳明則是一邊看她作畫一邊吹著笛子，旁邊不遠處，一堆人緊緊注視著這邊，他們是吳青派來保護吳明之人。
笛聲悠揚，輕風則是帶著河水的濕意不時吹過，吳明倍感舒爽。
「柳枝西出葉向東，此非畫柳實畫風，冰雲，這你畫技是越來越好了！」吳明放下笛子，看著夏冰雲還未完工的畫作說道。
「嗯。」夏冰雲臉色微紅，羞澀之中帶著一股嫵媚之意。
吳家，幫她救出了母親，雖然此刻又將她們母女囚禁了起來，可是卻並沒有像劉江那樣逼迫她們做她們不喜之事，而且坦言，等過一段時間，就會任她們離開。
所以，夏冰雲對於吳家是有感激之心的。
而對吳明，她感覺有些複雜。
曾經，她在劉江的逼迫之下誘惑吳明，看著吳明變得頹廢、自暴自棄，她對吳明有著愧意。
後來，吳明將她囚禁起來，卻又將她放了，她開始覺得有點看不透吳明了。
當吳明在擂台之上將她擊敗，她感到震驚。當吳明擊敗了六級武者嚴風，她心頭又有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而這段時間，吳明卻又要求她陪著他飲酒作畫，她越發覺得不懂。
「吳明，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夏冰雲心頭恍惚，畫筆停在了畫板上。
吳明看了她一眼，卻沒有再開口。
他在靜靜地感受著。
這些日子，他與夏冰雲整日地彈琴、作畫、飲酒，時間彷彿又回到了幾年前，兩人之間的齷齪好似都沒發生過一般。
經過這些日子的引逗，吳明能夠感覺到，舊習已經漸漸爬上他的心田，與此同時，他心中那股壓制力量卻是節節敗退。
也許用不了多久，舊習就會侵佔他的整個心田，使他沉浸在飲酒作畫的快樂之中，難以自拔。
而到那時，他就可以與這舊習一戰了。
……
而在更遠處，一個瘦小之人正盯視著吳明二人，旁邊的樹木很好地掩飾了他的身體。
……
劉家一個廳堂之中。
家主劉海坐在上首，微閉著雙眼。他兒子劉大山和孫子劉江則是坐在下首，注視著他。
「父親，到底怎麼說？」劉大山忍不住開口，「吳明現在離開了吳家，正是擊殺他的好時機。」
自從知道了吳明在龍門仙院擊敗六級武者，劉大山就主張殺死吳明，可劉海卻一直不同意。吳明一個二級武者，卻能夠擊敗六級武者，對他們劉家確實是一個潛在的巨大威脅，可是，如果殺死吳明，那跟之前指使人去誘惑吳明，又不是一個性質了。
吳家一旦發狂，要跟他們劉家開戰，他們劉家也要遭受重大的損失。所以，劉海的意思，還是先想想，有沒有其他辦法，阻止吳明的成長。可是，想來想去，也沒想出什麼好辦法，反而，被吳家將夏冰雲你之母給救走了。
劉海意識到，他們針對吳家的計劃已被吳家洞悉，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已很難再對吳明開展什麼計劃，阻止他的成長，他這才有所鬆動，讓劉大山盯緊吳明，但是暫且不要動手，必須要等他同意之後，才能動手。
「不要急，」劉海擺手，「讓我再想想。」
「還有什麼好想的？」劉大山不解，「這吳明現在不過是一個二級武者，竟然能夠打敗六級武者，時間一久，必是我劉家心腹大患，此時不除，更待何時？」
旁邊劉江卻說道：「父親，不能殺他！他屢次擊敗我，老是壓在我的頭上，已近乎成為我的心魔，我必要親手擊敗他。不然，以後我的修為進展將會非常緩慢。」
劉山不屑道：「等你擊敗他？你哪來的把握？你安排夏冰雲誘惑他，讓他的修為一直停滯在二級武者，可最終，你還是敗在了他的手中。」
劉江被父親這麼一說，羞愧的滿臉通紅，可他還是不服道：「還不是你？前幾年，我就說要挑戰吳明，將之前輸給他的心理陰影消除掉。可你老是說，時間還沒到，要等他墮落到極點，再去挑戰他，否則一旦刺激到他，讓他在刺激之下奮發向上，反而不美。」
「如果讓我早些去挑戰他，我的心理陰影早就消除了，修為也不會像現在這般進展緩慢，說不定，現在我已經是一個六級武者了。結果，錯過了那些時間，這吳明也不知吃了什麼天材地寶，竟然有了媲美六級武者的戰力……」
「是你自己不行，又來怪我？」被自己兒子反責，劉大山也是氣得臉皮發紫。
劉江低下頭，以緩和的語氣說道：「父親，我求你了，先別動手，再給我一些時間，等我成為六級武者，擊敗他之後，隨你們怎麼樣。」
「如果你一直不能擊敗他，怎麼辦？」
「怎麼會？」劉江很有把握，「天材地寶，得到一次就算很難得了，他還能再得到一次？況且，他現在又跟夏冰雲混一起，沉迷於玩樂之中，修為根本不可能再增長。再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能擊敗他。」
「他沉迷於玩樂之中？你怎麼知道他不是裝的？要知道，夏冰雲的母親可是被吳家救走了，吳家應該知道了我們的絕戶計。吳明又是前程遠大，吳家知道我們會對他下手，所以故意讓他作出這副模樣麻痹我們，這你也上當？」
劉江低頭不語，他不得不承認，父親所說很有道理。通過跟吳明的接觸，他能感覺到，吳明早已從頹廢之中走出來。吳明沒有理由又沉迷於玩樂之中。所以，此刻吳明的表現肯定是一個假象。
可是，如果讓吳明就這麼死去，被對方擊敗的心理陰影將會一直伴隨著他。
劉江不甘心。
「爺爺，你怎麼說？」他只能將希望寄托在爺爺身上。
坐在上首的劉海睜開了雙眼，「如果吳明果真又沉迷於玩樂了，還真不值當我們動手，他身邊有人保護，要滅殺他，我們自己也要付出一些代價，而且，很有可能激起吳家的怒火。可是剛才你們也說了，這肯定是吳家讓他作出的假象，所以，我們必須要除掉他。」
劉江知道自己再沒有機會，神情黯淡，心想：「難道，真的要讓這心魔伴隨我一生？」
「可是，倒是不能急著動手，」劉海又說道。
「嗯？」劉江眼睛一亮，他彷彿又看到了希望。
劉大山則是疑惑，「還不急著動手？還等什麼？」
「原因嘛！」劉海繼續道，「小溪這孩子最近一直在仙院，他的情況你們不知道，我卻是清楚的很……」
「小溪？」劉大山不解，怎麼又扯到了小溪身上？
劉海接著說道：「小溪，很爭氣！進仙院之時還是三級武者，這才幾個月，已經成為了四級武者！」
「四級武者？」劉大山振奮，「小溪這孩子，好樣的！」轉頭對劉江道，「看看你弟弟！」
劉江低頭不語。
劉海又說道：「小溪取得這種成就，平步門也知道了。平步門決定，招小溪入門！」
「招小溪入門？這是天大的好事！」劉大山興奮地差點跳起來，「沒想到，我們劉家也要出來一個仙人了！」
劉海瞪了他一眼，「這麼大人了，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小溪雖然可以進入平步門，可也未必能夠進入先天，畢竟，小時優異長大平平之人，我們也見得多了。」
劉大山急道：「小溪不是這種人！」
「小溪當然不是這種人，」劉海緩緩道，「小溪是在我們眼底下長大的，他是什麼樣人，我們還不知道？他從小就刻對自己嚴格要求，不像其他富家子弟那樣一身壞習氣。他這麼小就成為四級武者，可以說，十成有九成，他會成為先天強者，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罷了。可是，我們也不能因此就狂妄自大……」
「是，是……」劉大山壓抑著興奮的心情低聲應道。
劉海又說道：「最近這段時間，是平步門招收小溪入門的關鍵時刻，我們不能出一點差錯，所以，這段時間就不要跟吳家那邊有太多摩擦了，省得到時候讓平步門之人知道，對我們產生了不好的觀感……」
「是，是……」劉大山應道，自己兒子進入仙門，這是頭等大事，其他事情都要為此事讓道。
「至於擊殺吳明之事，等小溪入了仙門，我們便馬上動手！」劉海眼中閃現冷冽光芒，「小溪進入仙門，這清水城遲早會成為我劉家之地，吳明這個威脅，我們必須除掉！」
「知道了，父親，我會安排。」劉大山道。
劉江則是低頭不語，他知道，家中做出這個決定，絕不會因為他有什麼意見而改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