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永不願低下的高傲頭顱
夜。
此時已入冬，白天還沒什麼感覺，到了晚上，就覺一股一股寒氣不斷地朝身體里鑽，也不知道這些寒氣從哪裡冒出來的，。
吳明不由打了個寒噤，趕忙運功。靈氣遊走全身，身子這才慢慢暖和起來。
身子才好，卻又有一股空虛涌了上來，這就是升仙草之癮了。與之前的玩樂之心不同，升仙草之癮一上來，不但是心裡難受，而且身上也難受的很。
吳明慌忙調動心中另兩股力量，將心中渴望給壓了下去，可是身上的渴望卻是沒法壓下去，只能苦苦忍受。
「啊啊啊……」角落裡發出一陣輕微的聲音。
吳明望去，只見堂兄縮在角落裡，正在瑟縮發抖，剛才那輕微聲響就是堂兄忍不住寒冷所發出的聲音。
吳明道：「堂兄，為何不運功禦寒？」
角落裡發出一聲冷笑：「還說不是裝的？你要是真的吸食升仙草上癮，還會怕這點寒冷？冷？越冷越好，這樣就不會那麼思念升仙草了。」
「哦，原來是這樣。」吳明沒再多說。吳正可以接著寒冷感覺將升仙草之癮暫時壓下去，他卻不能這樣做，因為他正要借升仙草之癮磨練心神。
……
時間一天天過去，天氣也越來越寒冷，晚上已很難睡著，大部分晚上吳明都是一邊運功禦寒，一邊聽著角落裡堂兄的瑟縮低吟聲音度過。
剛開始之時，升仙草之癮還不是那麼強烈，可隨著時間一天過去，一直沒能吸食到升仙草，身體和心神之中的空虛越來越強，吳明產生一種強烈的渴望。好想再來一根升仙草，來填補內心的空虛。
沒有升仙草的日子，好像失了魂一般，整個人都好像漂浮在虛空之中，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好想再來一根升仙草，讓自己落地。
晚上睡不著，白天到了吃飯時間，被人從昏睡之中叫醒，也是沒有一點食慾，吳明身體越來越虛弱，臉上開始出現病態的蒼白，連眼眶都深陷了進去。
守衛之人每日送飯食過來之時，都驚訝於吳明的變化。他們本來以為吳明自願囚禁於此，不過是要勸解吳正。可現在看來，吳明本身也確實有了升仙草之癮。
守衛能看到這一點，吳正當然也能看到。不過吳正還沒有放下戒心，他還是以為，吳明是裝的。既然裝，肯定要裝得像一點，吳正打定主意，一定不可被吳明的表象所迷惑。
……
一個月過去了，升仙草之癮越來越強烈，吳明再也做不到如當初那般安然不動。
有時，他會產生幻覺，口中發出夢囈般的聲音：「草，草……」
有時，他會在癮症上來之時，難受得掙紮起來，連帶身子和椅子全部倒在地上去。
他的脾氣也是越來越粗暴，每當有人送飯食過來之時，他都會將飯食打落。
吳明心中只還有著一念清明，那就是堅持。他知道，最關鍵的時刻快要到來了，癮症糾集了全部的力量，對他發出了最猛烈的衝擊，他只能要挺過去，心神便可獲得再度的提升。
所以，他一直沒有向守衛發出哀求，哀求他們放了他。
如果他開口，這些守衛真的有可能會放了他。可是那開口哀求之人將不再是真正的他，而是癮症控制他開口。
……
與此同時，吳正的眼睛卻是越來越明亮起來。
他能看出來，吳明不像是裝的。
裝，裝不到這麼逼真。
他開始出言嘲諷。
「明弟，沒想到你真的這麼傻，為了幫我，竟然連自己都陷了進去。你覺得你厲害，一定可以克服升仙草之癮，現在怎麼難受成這個樣子？這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
「明弟，撐住啊，你一定可以的。現在，只不過是一個開始而已，後面還有更快活的，一定會讓你欲死欲仙！」
人，就是這樣。
自己難受，便希望別人也不好過。
看到別人也難受，他便會感到平衡。
面對吳正的嘲諷，吳明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他只是咬緊牙關，與升仙草之癮抗衡。
……
又一個月過去了。
冬天最寒冷的時節到來了。
吳正的身體顫抖得越來越厲害，可他的精神卻是越來越亢奮。
一個痛苦之人，若是看到另一個人跟他一樣痛苦，他便會感覺好受好多。
吳正便是這樣。
「明弟，撐不住就不要死撐了。你跟我不一樣，你要是開口，這些守衛一定會放你出去。出去好好地享受一把，多好，何必在這受罪？」
看著對面緊閉著雙眼，渾身抽搐的吳明，吳正又開始嘲諷。
吳明卻根本沒聽到他在說什麼，此刻他只覺渾身忽冷忽熱，難受到了極點，腦袋裡面也是亂象紛呈，吵鬧個不停。
所有這一切，全都指向一個目標：升仙草。
若能再吸食哪怕一口，便能好受很多。
吳明心中三股力量，一股升仙草之癮，誘惑著他，勸他投降，一股監察力量，已經被擠到拐角，一股壓制力量，已經快要失去壓制之力。
天平逐漸向著升仙草之癮傾斜，吳明眼中最後一絲清明也快要消散。
天，亮了。
黑衣人又送來了飯食。
「明少爺，正少爺，開飯了。」兩個黑衣人將飯食端到吳正、吳明兩人身前，喂他們吃。
吳正瞥了一眼旁邊連眼睛都睜不開的吳明，高興地吃了起來。
「明弟，今天菜不錯，你嘗嘗！」吳正吃了兩口，說道。
吳明雙眼朦朧，感覺眼前黑衣人好似在晃動一般。
「他是誰？他幹什麼來？」吳明想了一會才想明白，「額，這是守衛送飯來了。」
「可是，我不想吃飯，我想要……草！」
撲騰一聲，飯盒被打翻，飯菜灑了一地，還有些汁水灑到了吳明和黑衣人的身上。
黑衣人絲毫沒有驚訝，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他已經習慣了。默默地掏出一塊布，替吳明擦去了身上的汁水，又擦去了自己身上的汁水，開始低頭收拾打翻在地的飯菜。
「放我出去！」吳明終於開口說出了這句話。
說出這句話之時，吳明心中某個地方一痛。
他，是一個高傲之人。雖然他沒有說，也從來沒有表現出來。可是，他就是這樣。
他，有著一顆高傲的頭顱，永不願低下。
今日，他終於低下了。
一滴淚水，從吳明眼眶中緩緩滑落。
這一局，他敗了。
借魔修鍊，成則強大自身，敗則成為魔之奴隸！
兩個黑衣人一怔：「明少爺吃了這麼多苦，今日還是屈服了。」
吳正臉上則是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怕，他一直都怕吳明克服掉這升仙草之癮。
如果吳明能夠克服，他自己卻不能克服，那就說明，他比吳明差了很多。
如今，吳明也投降了。吳明也克服不了，所以，他吳正不可能克服，便也顯得很正常了。
所以，他不用再怕了。他感覺輕鬆了很多。
「是，明少爺。」兩個黑衣人將吳明身上繩索解開，然後扶著他向外走去。
吳正則是趁機起鬨：「唉，把我也放了吧，兩位大哥！」
兩個黑衣人卻根本不理他。
吳正開始罵起來：「他娘的兩個下人拽什麼拽，信不信等我出去好好收拾你們一頓！」他口中罵著，顯得氣憤填膺，可是他臉上的高興之意卻是怎麼都遮掩不住。
……
雖然被囚禁在此，吳正的消息還是很靈通的。
吳健是他父親，吳直是他弟弟，雖然對他現在這個樣子很是痛心，但畢竟是一家親，每過一段時間都會過來看他，也會跟他講一講家裡發生的事情。
所以，吳正也知曉了吳明所乾的幾件大事。使得一個先天高手成為吳家客卿，擊退劉家挑釁等等。
如果吳明再將他從升仙草之癮解救出來，吳明的聲譽毫無疑問將會有再一個提升。而他，也將欠吳明一個大人情。
誰想吳明解救他不成，反把自己搭了進去，吳正想想就覺得好笑。
……
吳明的升仙草之癮，比吳正要大！
吳正，不過是自然吸食。而吳明，卻是刻意吸食，而且是放下了心中的防守力量，使得升仙草徹底佔據了他的心神。
所以，當這升仙草發作起來，吳明所遭受的痛苦也比吳正大的多。
另一方面，吳正雖然遭受痛苦，卻可以借著其他方式逃避，這樣一來，升仙草之癮所引發的痛苦就不是那麼不可忍受了。
可吳明卻是堅決不躲避，就要跟這種痛苦硬剛。結果，沒剛過。
其實，吳正心頭也有奇怪，升仙草之癮的痛苦他也在承受，雖然說很難承受，但也沒到吳明這種程度。他卻不知道，他跟吳明的情況，根本不同。
……
短短一段距離，在吳明感覺中，卻好像走了有好幾年那麼久。
被放出來了，可以盡情地吸食升仙草了，再也不用那麼痛苦了，按說該感到高興才對，可是為什麼，心中會痛！
吳明心中的監察力量和壓制力量雖然已被升仙草之癮所衝垮，可卻並沒有消失。所以，當黑衣人扶他回去的路上，他的心中還一直在掙扎。
終於，到了。
兩個黑衣人將吳明扶到床上躺好，說道：「明少爺，您還有什麼吩咐？我們就在這伺候你。」
「嗯。」低沉的一聲，在吳明感覺中，就好像穿透重重迷霧，艱難發出。
「我那個櫥櫃里有升仙草，取來幾根幫我點上。」吳明說完這話，就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氣，軟軟地靠在了床上。
「是。」兩個黑衣人到櫥櫃中找到升仙草，絞碎，放到吸管中點燃，然後放到吳明手中，又幫他將吸管一頭地送到了嘴邊。
熟悉的氣息。聞到這熟悉的氣息，吳明渾身好似又有了力量。
他睜開朦朧的雙眼，眼中卻射出野獸一般的光芒。一把將兩個黑衣人推開，就準備好好地吸食一番。
可是，當那吸管到了他嘴邊之時，他卻又猶豫了。他雖然很想，可是，他總是感覺這樣有什麼不對。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格。吳明腦海中，正在經歷著一場風暴。
兩個黑衣人望著吳明，都很奇怪，他為什麼忽然又不動了。
良久，吳明嘴角出現一抹笑意。
「哈哈哈哈！」吳明仰頭大笑，使得兩個黑衣人更是摸不著頭腦。
「我高高的頭顱，誰也別想給我按下去！」吳明忽地起身，將那已經點燃的吸管使勁地摔到了地上，臉上神情很是堅定。
「明少爺，你……」連個黑衣人上前，不明白吳明這是演的哪一出。
吳明卻是伸出手指指向兩人：「你們兩個，誰讓你們把我放出來的？險些誤我大事！」
兩個黑衣人一愣：「不是你讓我們放你出來的嗎？」
可此時的吳明，往那裡一戰，瘦弱的身體彷彿隨時會倒下去一般，可一種隱隱的氣勢卻在他身上升起，兩個黑衣人被這股氣勢所懾，都沒敢開口。
「我進去之時就說過，就算我開口要求，也不可放我。這些話你們都忘記了嗎？念你們初犯，這次就饒了你們，回去跟其他人講清楚，若是有人再犯，我可不會客氣！現在，帶我回去！」
兩個黑衣人隱隱想起，吳明確實說過類似的話，可他們聽到之時便不是很懂，時間又這麼久了，他們早忘到了一邊。
他們以為，吳明既然提出要求，按吳明要求做便可，卻不知，此時提出要求的吳明，已不是當初發布命令的吳明！
不過，吃了這個虧，他們也都學了個乖，打定主意，以後即便是吳明提出要求，他們也不理會，或者碰到難以決斷的情況，便向上面請示。
兩個黑衣人根本理解不了吳明的世界，卻也懶得多想，又將吳明扶回了那個囚室。
看到吳明又被綁在了椅子上，吳正心中一緊，又感到了壓力。
吳明笑意盈盈說道：「正哥，我說過要陪你，便會陪你到底。剛才思想開了個小差，出去溜達了一圈，讓正哥疑惑，我這裡給正哥陪不是了。」
吳正搖搖頭道：「忍不住了，出去吸盡興了又回來，還好意思說。」
吳明道：「我吸沒吸，正哥上前一聞便知。」
吳正果真上前聞了聞，「嗯，確實沒有升仙草的味道。你到底用了什麼東西，把這氣味去除的這麼乾淨。」
吳明笑笑，卻不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