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謊言
我猛地拔掉手背上的吊針，可能是方式不太對，血柱順著手背流了出來。
「啊！你小心！別亂動了。」病床邊站著的護士，被我的暴力給嚇著了。
此時的我，似乎感覺不到疼痛，我知道身體的傷口肯定不少，紗布包裹著一塊一塊，有的滲出殷紅。
我踉蹌著爬下床，腦子裡陸凡、父親、母親、秦蒼、庄睦……
太多太多交織在一起，我要去確認陸凡是否還活著，去救我的父母。
一下床，赤腳踩在冰冷的地面，暈眩感讓我無法支撐身體，醫生和護士上前來扶我，胡亂推開一個人又一個人，鮮血醜陋的顏色弄得到處都是，蓬亂的頭髮，滿是傷的臉蛋。
我知道現在的我，糟糕透了。
但是我已經全然顧不得了。
「住手！」混亂之中，一個熟悉的聲音闖了進來。
人群背後，她還是那麼風情萬種，維多利亞似的大波浪披在肩頭，誘人的唇，貼身的連衣裙，什麼時候見到她，都是滿身的女人味。
與現在混亂的情況格格不入。
「蕭薔薇？」
我疑惑的看著蕭薔薇，她怎麼來了這裡。
蕭薔薇拉開人群，走到我面前。
「宋頌，能不能先照顧好自己。」蕭薔薇靜靜的看著我。
「你怎麼來了？」
我沒有在鬧了，儘管之前和蕭薔薇有些不快，但是還是畢竟有情誼在的。
蕭薔薇扶我坐在床邊，並不試圖阻止我，只是輕輕拍著我的後背，像哄孩子一樣，在我耳邊輕聲說道，「沒事了，你這樣先別說去關心別人，你自己都讓人挺擔心的。」
等我的情緒稍微平靜一些，蕭薔薇扶我靠坐在床上，幫我掖好了被子。
走出去接了個電話，慢慢說出，我所不知道的當下。
「宋頌，你別跟這兒自己嚇自己了。」蕭薔薇搖了搖手裡的手機，「剛接到消息，你父母和陸凡都沒事了。」
我瞪大了眼睛，一下坐了起來，猛烈震動讓傷口開始抗議，疼得我齜牙咧嘴。
「你別動，老實躺著。」蕭薔薇對我翻了個大白眼，「你不知道自己受傷啊，你個破身體跟著你還真是倒霉。」
「我父母現在在哪兒？」什麼身體，什麼傷口，我只想他們安全，其餘什麼都不重要。
畢竟我在昏迷之前的情況那麼危險，我根本就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
蕭薔薇嘆了口氣，低頭在手機上撥弄了一會兒，「你自己問他們吧。」
我看著手機屏幕上，自己家的電話號碼，把聽筒放到耳邊。
「嘟……嘟……」每一聲盲音，都帶著焦急的味道，一下一下直接撞到心臟。
「喂？」電話里傳來父親的聲音，一瞬間，我的心終於放鬆了，那種被人一直抓著心臟的感覺可真不好受。
「爸……」剛喊了一聲，哽咽就佔據了喉頭。
「宋頌。」爸在電話那頭聽出了我的聲音。
「嗯，爸你還好嗎？媽媽還好嗎？」我順手抹去眼淚，摩擦到臉上的傷口，刺痛也變得溫和了不少。
「都好，都好。」爸爸的聲音聽起來是平靜的。。
「宋頌，你還好嗎？我是媽媽。」媽媽抽泣聲，讓我的鼻子更酸。
「我很好，我很好。」我胡亂地說著，大概半分鐘，我和媽媽默契地沒有說話，準確地說，是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你別老哭啊，讓宋頌擔心。」爸爸拿過了電話，跟我說道，「我們趁著看守大意，推開門發現沒有人，就趕緊逃了出來，現在都在家呢，一切都好。現在怎麼樣了，你舍友給我們打了電話，說不讓我們擔心，在北京。」
我自然不會說，我現在被包成粽子的真實情況，「我沒什麼大事，就是一點點刮傷，很快就會好的。」
明知道爸爸看不見，我也對著空氣擠出了一張笑臉。
「你安心養病，家裡沒什麼事了。聽醫生的話，醫生說能出院才出院，不要亂跑，不要以為自己什麼都行。」
「知道了，知道了，你們照顧好自己，我很快就回去。有事趕緊給我電話，知道了嗎？」得知父母安全，心裡的大石頭是落下了，還是會有些擔心，庄睦他們不知道拿到U盤沒有，還會不會再去找我父母的麻煩？對了，秦蒼也是個大麻煩……
想到這兒，真是亂如麻，特恨自己幹嘛沒事去招惹這批祖宗。
掛了電話之後，我握著手機，下意識地貼近胸口，家的聲音，總是暖的。
「這下放心了吧。」蕭薔薇伸手要走手機。
我當時太心急了，並沒有聽出來裡面會有怎樣的蹊蹺，也沒有去想，我為什麼會在這裡，蕭薔薇又是怎樣出現的。
在蕭薔薇的背後，分明該是背後的人操縱著這一切的。
我微微點了點頭，靠在枕頭上，轉頭看向窗外，陽光透過窗帘，沒那麼刺眼，溫暖地讓人眷戀。
「宋頌，我愛你。」突然，心被人抽了一下。車窗外的陽光那麼好，陸凡臉上的笑容那麼乾淨，眼睛里卻滿是訣別。
「對了，陸凡……他……」
我看著蕭薔薇，視線變得模糊，真的不想說出那幾個字。從沒想過，在我的人生里，死亡會這麼接近。
蕭薔薇嘆了一口氣，她是知道我的，「你別多想，事情沒有清楚之前，不要先做假設。」說完，便轉身走出病房。
透過病房門上的一小塊玻璃，可以看到蕭薔薇拿著手機打電話，皺著眉頭，在病房外來回踱步。
我坐在床上，沒有任何錶情，我不想假設，一點都不想。
陸凡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宋頌，我愛你。
我見到陸凡的最後一眼，是他衝出了圍欄，連人帶車，一起衝下山崖。
我和陸凡在一起的最後一天，天氣有點點冷，陽光卻好的讓人迷戀。
我和陸凡認識了六年了吧，我喜歡了陸凡六年了，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還這麼短，陸凡對我說過會在一起一輩子……
蕭薔薇再次走進病房的時候，愣了一下，指了指我手臂，「自己把眼淚擦擦，我幫你去叫醫生。」
我這才意識到，面前的床單，已經被眼淚浸濕了好大一片，雙手緊抱剛好按住了右臂的傷口，鮮血滲出來，濕透了病號服。
「你能不能小心一點兒。」
護士一邊重新包紮傷口，一邊抱怨著，「一天要幫你包幾次，別再亂動了，傷口容易感染。」
我看著護士，往傷口上塗碘酒消毒，看她又補了兩針，抱住裂的更嚴重的傷口，我竟不覺得害怕。也許這般疼痛，終究抵不過死亡。
蕭薔薇幫我找了一套乾淨的病號服讓我換上。脫下的病號服上，大片小片的血跡，看起來很荒涼。
當蕭薔薇正準備拿著臟衣服出去的時候，手機剛剛好響起，「真的嗎？沒死？」
蕭薔薇看了我一眼，鬆了一口氣。「好的，謝謝了，改天一起吃飯。」
蕭薔薇禮貌地掛上電話。
「陸凡沒死，那小子命大，掉到水裡，被人撈起來了，現在被他家裡人轉到了北京的醫院。」
蕭薔薇對我拋了個媚眼，「你終於能放心了。」
「太好了！」這一刻，我好高興，真的好高興，高興到好像被抽走了全部氣力。
「宋頌！宋頌！」為什麼蕭薔薇這麼緊張，我還以為她從來都不會換亂，眼前的世界變得暈眩。
後來，蕭薔薇告訴我，當時她真的以為我要死了，好像聽說過什麼人一旦失去了信念，很容易掛掉。
她連奔帶跑地去找醫生，還不小心踢到了護士台，腳趾痛到死。
醫生跑來檢查了半天，說是，「沒事沒事，她就是太累，睡著了。」
「你睡個覺幹嘛睡得驚天動地的！嚇死我了知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