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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桃花村

  紅日西墜,夕陽晚照,在巍峨的群山掩映下,有一座風景秀麗的小山村,喚作桃花村。


  桃花村的田野上,蜿蜒的小溪緩緩流淌,清澈的溪水清可見底,小溪的兩旁,是一塊接著一塊的莊稼地。


  李老漢高高的揚起鋤頭,然後腰間一收力,鋤頭重重的砸入土裡,李老漢握著鋤頭的手再一扳,一拉,便挖出一大塊土,再用鋤尖輕輕一砸,一大塊泥土就變成了七八個小塊。


  冬天才剛剛過去,日漸回暖的天氣還帶著濃濃的寒意,但衣著單薄的李老漢還是汗流不止,突然,他感覺身後有些異樣,便轉過身去,卻立即被眼前的情景嚇得楞住了。


  只見剛剛被松過土的地上憑空出現了一個大圓球,圓球上不斷泛著藍色的光芒,藍光不斷變弱。隨著藍光的消失,圓球上突然開了一個口,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人走了出來,白色衣服非常大,穿在那人身上也顯得十分臃腫。


  李老漢本能的扔下鋤頭想跑,但他早已嚇得雙腿發軟,哪裡還跑得動?眼見穿白色衣服的人朝自己看過來,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不止。


  陳恪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老漢,一邊脫自己身上的白色防護服,一邊苦笑。他雖然也是從天而降,憑空出現,但與古人心目中長發披肩,衣袂飄飄的神仙可差遠了,這些一輩子都與土地打交道的樸實農民多半會把自己當成妖怪。


  他將脫下來的防護服扔進船艙,又從船艙里拿出一個大背包,背包里雖然裝有一百零八公斤的物品,但背包本身就有一個小型的反重力裝置,只要打開開關,就能抵消大部分的重力。


  陳恪一邊按下船艙的自毀開關,一邊從背包里取出輸出輸入一體式藍牙耳機和變聲器,所謂輸出輸入一體式藍牙耳機,就是耳機既能當聽筒,也能當話筒,藍牙耳機和變聲器都與他身上的手機相連接,能讓陳恪很輕鬆的聽懂並說各地的方言。


  他背對著李老漢,將耳機塞入左耳,又將變聲器鑲在牙齒背後。做完這些的時候,整個船艙的自毀程序也已經啟動完畢,發出幾聲警報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老漢見這憑空出世的人並不理會自己,剛剛鎮定了下來,突然聽到急促而刺耳的警報聲,立即嚇繼續磕頭,嘴裡不斷的喊著「饒命」。


  與手機翻譯軟體相連的藍牙耳機立刻將李老漢濃厚的杭州方言翻譯成普通話,而通過變聲器的加工,陳恪說的普通話也變成了純正的杭州方言:「老人家,你快起來。」


  李老漢卻不肯起來,或者是不敢起來,陳恪無奈,只好用手架在老漢的胳膊上,將他扶起,又拍了拍他褲子上的泥土。他可不習慣自己說話,別人卻跪在地上聽。


  剛剛被鋤過的地很是鬆軟,李老漢戰戰兢兢的站在上面,險些摔倒,陳恪連忙伸手將他扶住,這回他不敢再放手,要是老人家出了事,他的責任可不小。


  李老漢鼓足勇氣抬起頭來,見扶住自己的年輕人雖然一頭短髮,而且奇裝異服,但面容五官與常人無異,說的又是地道的杭州土話,而且面目和善,毫無凶煞之意,他不由得鬆了口氣。


  陳恪見這老漢情緒漸漸穩定下來,便開口說道:「老人家,你不用怕,我從很遠的地方來,想問你一點事情。」


  李老漢雖然有一肚子的疑問,這會兒卻不敢問出口,一聽陳恪要打聽一些事情,忙一口答應:「你問,你問。」


  陳恪心想,與其遮遮掩掩的繞彎子,不如大大方方的問自己所需要的信息。便說道:「老人家,這是什麼地方?如今是哪一朝?又是哪一年?」


  李老漢頓時一愣,心道:「問地方也就罷了,怎麼還問如今是哪一年。難道這人真是天上降下來,地里冒出來的?」雖然心裡詫異,李老漢還是有問必答:「這裡是李家坡,翻過那道山樑,就是袁家嶺,從袁家嶺一直往南,就是杭州城了。至於如今是哪一朝嘛,算起來,今年已經是崇禎十五年了。」


  陳恪點點頭,崇禎十五年,再過兩年,李自成就要攻破北京城,之後再過一年,戰火就會蔓延到浙江來了。他心裡微微嘆了口氣,戰亂將至,自己所剩的時間不多了。戰火一點燃,一切就要為戰爭服務,如果這三年不能快速積累出足夠的資本,戰爭來臨,自己就被動了。


  不過這都是以後要考慮的事情,當務之急是找個地方落腳,再大的事也要過了今晚再說。陳恪抬頭看了看天,天邊的夕陽又西沉了幾分,再晚一點,天就要黑了,今夜只能先去李老漢家借宿一晚,明天再趕去杭州城。


  為什麼一定要去李老漢家借宿?因為陳恪並不想別人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但李老漢湊巧遇上,也是沒辦法的事。陳恪打定主意,就算李老漢家徒四壁,連床都沒有,他也要在柴房將就一夜。


  「老人家,你看天色已晚,我今夜住的地方還沒著落,想去你那借宿一晚,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這個嘛……老漢我倒是好說,就怕我家裡的老婆子不答應。」李老漢看著陳恪近乎光禿禿的腦袋,有些不太情願。


  「既然這樣,我們就先回去,問問你家裡那位的意見再做決定,老人家,你看怎麼樣?」陳恪露出一副自以為迷人的微笑。


  李老漢到底是只會跟土地打交道的庄稼人,哪裡是厚臉皮陳恪的對手,只好無奈的扛起鋤頭,領著陳恪往回家的路走。


  兩人沿著小溪往下遊走,小溪兩邊的田野上,除了幾顆狗尾巴草在風中抖索,再無別的植物。陳恪想起自己小的時候從農村經過,早春的田野絕不像現在這般蕭索,不是種著草籽,就是種著油菜。所謂草籽,就是紫雲英,這個季節紫雲英正好開花,漫無邊際的紫色花海。紫雲英開得正盛的時候,油菜花也開了,一片片金黃。


  陳恪將自己的疑問說了,李老漢嘆了口氣道:「這些年,不是水災,就是旱災,再不然就是蝗災,十幾年了,沒碰上過一個好年成,這村裡的人,不是餓死,就是染上瘟疫,活活病死,朝廷的租稅又催得重,有一點力氣的,都跑去當山賊了。像老漢我這樣跑不動的,只好留在這裡,哪一天撐不住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收屍。」


  李老漢頓了頓聲,繼續說道:「去年五月發了大水,莊稼淹了不少,好不容易等大水走了,六月就碰上旱災,不到半個月,又是蝗災,辛辛苦苦忙活了大半年,最後連種子都賠了。這人沒吃的,地里有根草,都要搶著拔回家煮了吃。也就是你這樣的心裡才會問,這十里八鄉的人吶,早就見怪不怪了。」


  陳恪表情沉重的點了點頭,他雖然知道明朝末年正好處於氣候上的「小冰河時期」,自然災害頻發,卻沒想到會這麼嚴重。如果連飯都吃不飽,還談什麼發展?看來自己的穿越之路註定是條坎坷之路。


  沿著小溪走了不一會兒,一座小木屋出現在陳恪的視野之中,李老漢指著木屋道:「那就是老漢的家了。」


  兩人不約而同的加快了腳步,朝木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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