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教養
門外傳來一陣十分驚喜的嬌喝，如果裴司璽剛剛是沒什麼表情的話，那現在就可以說是徹底的厭惡了。
晏妧梓看了看門外小步跑過來的姑娘，又看了看一臉不耐煩的裴司璽。
原來是桃花債……
「三表哥，四哥哥，九弟，你們都在呀。」
來的姑娘衣著華貴，約莫十二三歲的年紀，一身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裉襖，配著淺粉緞子風毛披肩，因還未及笄，所以只梳了雙丫髻，陪著幾朵珠花兒，也是個漂亮的小姑娘。
既然她叫裴司璽他們「表哥」，那想來和趙貴妃是親戚了。
裴司珏原本還想對晏妧梓做些什麼，可意見趙濟歡跑了過來，當即就撇了撇嘴，站到了最後面去，顯然和裴司璽一樣，不願意與她有半點交談。
「第一眼就瞧見你的三表哥，過了這樣久了才發現我和九弟，濟歡可真是偏心吶。」
被趙濟歡喊做「四哥哥」的人打趣兒道，倒是教她羞紅了一張臉，擰了擰自己手中的帕子，含羞帶怯的看了眼裴司璽，卻看到了跟在裴司璽身邊的晏妧梓。
「這個妹妹是誰？」
趙濟歡因為自己是趙貴妃的侄女，自幼就常常進宮，加上裴司璽又是個孝順的，所以經常能與他碰面。可是裴司璽對她卻十分冷漠，如果今日站在裴司璽身邊的是他的親妹妹琅書公主，那她自然沒什麼好說的，可是這個小丫頭是哪裡冒出來的？竟然能被三表哥帶著一起遊玩。
趙濟歡見裴司璽不說話，就打算上前去詢問晏妧梓，卻被自家哥哥喊住了。
「濟歡，不得無禮，那是齊國公府的姑娘。」
說話的是趙濟歡的親哥哥趙清卓，比裴司璽大一歲，故而還是裴司璽的表哥。
趙清卓倒是個比趙濟歡知禮數的人，見了眾人便抱拳行了個常禮，輕聲呵斥著自己那不懂事的妹妹。
而趙清卓身後跟著的正是晏霍遙、衛闌鈺、溫忱和衛錦檀幾人。
趙濟歡率先下了馬車，一見到裴司璽就不管不顧的跑了過去，趙清卓卻在萬歸樓門口瞧見了朝此處走來的晏霍遙等人，交談下來才知道原來他們是在找自家小妹。
「齊國公府？」
趙濟歡聽了這話，倒是不屑的嗤了嗤鼻，齊國公府早就開始敗落了，只是有個空頭爵位罷了，哪裡像他們趙家，父親官至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姑姑又是朝中備受寵愛的貴妃，哪裡又是這個破落戶家裡的小姐比得過得。
趙濟歡話里的嘲諷意味委實重了些，晏霍遙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但很快又調整了過來。
晏妧梓看了看趙濟歡，眼中閃過一絲輕蔑，扯了扯裴司璽的袍角。
「三哥哥，我餓了。」
趙清卓聽晏妧梓這麼說，也巴不得趕緊化解這個尷尬的處境，連忙應和，一行人也不知為何就湊在了一起，浩浩蕩蕩的就進了二樓雅間。
趙濟歡雖有些不樂意和她眼中的破落戶一起吃飯，裴司璽都去了，她總不能不跟上去吧，那豈不是便宜了那個破落戶家的女兒。
心中卻仍是對晏妧梓充滿的敵意，張嘴就要吃食，果真是個沒教養的。
一行人以那三位皇子地位最為尊貴，裴司璽年齡又是幾位皇子里最長的，故而一行人都以他為首。
「各位貴人想點些什麼？小店的招牌菜是板栗燒野雞、酒釀清蒸鴨子還有四喜丸子，您看……」
那店小二弓著身子，言語謙恭的問著眾人要吃什麼，可話還沒說完呢，就聽見「噗嗤——」一聲。
眾人都朝那笑聲望了過去，卻見衛錦檀一副憋笑憋得極其辛苦的模樣。
「你笑什麼？」
溫忱也來了興趣，挑了挑眉，詢問著坐在自己邊上的衛錦檀。
「咳……其實，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想到，他們一個叫司璽，一個叫妧梓的……合起來不就是四喜丸子嗎？」
衛錦檀指了指晏妧梓和她身邊的裴司璽，眼睛都不敢直視二人。
溫忱一聽，也跟著哈哈哈的大笑起來，對著那小二直道要一份四喜丸子。
晏妧梓和裴司璽不約而同的皺著眉頭，不過還未等裴司璽出言干涉，那道嬌嬌的聲音就又響了起來，這次是帶著滿滿的怒氣。
「你真是放肆！皇子名諱，也是你一介臣女可以喚的嗎！」
趙濟歡猛地起身，指尖都快指到衛錦檀鼻子上了，衛錦檀臉上的笑意還未散盡，被人指著鼻子這樣罵，這還是第一次。
晏妧梓和衛闌鈺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這趙濟歡委實惹人厭了些。
衛闌鈺尤是，他們永安侯府在京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這嫡出的姑娘被人指著鼻子罵了，分明就是在打他們永安侯府的臉！
「還有這晏家姑娘，哪裡配和三表哥同提！」
說來說去也都是嫉妒晏妧梓得了裴司璽的青眼，心中惱著呢。
好不容易被緩和過來了的氣氛，在這一刻突然又綳得死死的。
趙清卓長嘆一口氣，起身沖晏妧梓和衛錦檀二人鞠了個躬，「舍妹不懂事，還望二位妹妹海涵。」
「哥，你做什麼呢，我……」
「夠了！」
趙清卓素來就知道自己的妹子是個驕縱性子，可沒想到口無遮攔到了現在這個樣子，那晏妧梓就算真的得了裴司璽的青眼又如何，不過只是一個幾歲的小丫頭，難不成還能翻出什麼浪來？更何況父親本就有把濟歡嫁給裴司璽的意思，若是現在就讓裴司璽厭棄了自己的妹妹，那哪怕是貴妃娘娘答應了也成不了！
趙濟歡在家就是個備受寵愛了，自己的哥哥更是從小到大都沒吼過她，可現在竟為了一個晏妧梓一個衛錦檀，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當著三表哥的面凶她！
「趙姐姐，不知妧梓可否問姐姐一句話？」
晏妧梓笑眯眯的看著趙濟歡，卻被趙濟歡惡狠狠的盯了一眼，就扭開了頭。
妧梓卻和沒瞧見似的，自顧自的說道：「我前些時日在書上看到這樣一句話，說是『男女七歲不同席』，不知趙姐姐可否與我講講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晏妧梓問得乖巧，似是真的想要知道那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似的。
趙濟歡被晏妧梓這樣一問，臉都被氣青了，這句話不擺明了是針對她的嗎！
她今年已經十三了，確實不該與這麼多男子一起，可……
「晏小姐，我和濟歡與三皇子是表親，與其他幾位皇子也和兄妹一般，這哥哥和妹妹之間，哪裡這麼多顧忌了。」
趙清卓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人物，輕聲一笑，四兩撥千斤的就把話給回了過去。
「哦？原來趙家姐姐是三哥哥的妹妹呢，妧梓剛才還以為……」
晏妧梓似是顧忌著裴司璽，看了眼他的臉色，才繼續說道：「還以為趙姐姐是三哥哥未過門的妻子呢，不惜靠踩低旁人，來維護三哥哥。」
原來在這裡等著！
趙清卓臉色不善的看了眼一臉天真懵懂的晏妧梓，也不曉得她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說來氣趙濟歡的。
果然，趙濟歡聽了晏妧梓這樣說，就像是被人踩著了尾巴似的，張牙舞爪的就跳了起來，指著晏妧梓的鼻子：「你是個什麼東西！拉著三表哥就哥哥哥哥的叫著，也不怕……」
「趙濟歡！」
裴司璽把手中把玩著的茶蓋一下子扣在了桌上，發出「咚」的一聲，沉聲呵斥了趙濟歡一聲。
「三表哥……」
趙濟歡被裴司璽這突然的一聲呵斥嚇到了，委屈得眼睛都紅了，指著晏妧梓，「明明……明明是她……」
「清卓表哥，濟歡表妹的教養只怕該得舅舅舅母說一聲了。」
裴司璽看都沒再看趙濟歡一眼，反而是抬頭看著一臉陰鬱的趙清卓，「若是你們府里沒有教養嬤嬤，宮中多得是。」
趙濟歡已經是個十三歲的大姑娘了，可現在卻當著這麼多人說沒有教養，更何況他們還是表親，裴司璽這樣的做法，實在是太過分了！
「好了好了，今兒是年三十，大傢伙兒難不成還要鬧得不歡而散嗎？吃點東西，再去外面逛逛，等過會兒還有煙火看呢。」
四皇子裴司瑾做起了和事佬，一邊安撫著趙濟歡的情緒，一邊還要顧忌齊國公府和永安侯府。
裴司瑾的生母是宮中的淑妃，雖說位列四妃之一，可恩寵卻萬萬不及裴司璽生母趙貴妃的一半，就連她升成妃位，也是因為生下來下了裴司璽這個皇子。
眾人面上雖看起來沒什麼芥蒂，可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也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