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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櫻花樹下的少女

  失去的東西不再會回來!


  歷史對應的是過去,而不是現在……


  待言葉沐浴完之後,誠也走進了浴室。當然,誠並不是因為冷!雖然在接觸了言葉之後也有點冷,但這並不是主要原因。誠只是覺得有些煩躁不安而已,只是這樣!


  脫去身上的衣服,將它們放置好。打開花灑,將出水量調到最大。背過身,讓自己的整個後半身沐浴在花灑之下。


  放棄思考,放棄意識!閉上眼睛,看到的就只有一片黑暗!不是白色,而是黑暗,為什麼呢?不知道,不理解,但卻明白!

  眼睛看見的終究只是光映照出來的假象,不過都只是幻想——實際上並不存在的事物。


  然而明白也就僅僅只是明白罷了!解析不了,無法理解,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明白……說不定這只是誠的幻想,看到黑暗的就只有他一個人……可是,就算如此,就算真的只是幻想,他也仍然相信著——只有這片黑暗才是唯一的真實,能容納下他的,他唯一的歸處。


  他是誰?

  他是伊藤誠。


  為什麼會是「伊藤誠」呢?


  出生時,被賦予了「誠」這個名字,之後換了姓。


  「伊藤誠」這個名字有什麼意義?

  只是個稱號,標記而已,卻是束縛他一生的所在。


  想要捨棄「伊藤誠」這個名字嗎?


  以前想,現在無關緊要。


  那麼,他追求的是什麼?

  他所追求的是,徹徹底底地消失!


  實現了嗎?


  廢話……


  為什麼?

  ……


  為什麼?

  ……


  為什麼?

  為什麼……那是因為……


  那天,他做了一個夢!


  那天,他在夢裡看到了!


  一個女孩佇立在一顆枯萎了的巨大櫻樹下。她將一枝黑色的康乃馨捧在手心,放置在胸前。她注視著前方,遙望著從櫻樹下延伸到山坡下的路的盡頭。


  她期盼著,深情地凝望著遠方;她等待著,默默地守望著路的盡頭;一天又一天,每一次她都會來的很早,在深秋的黎明之前;每一次她都會將那枝似乎永不凋謝的黑色的康乃馨;每一次她都會站在同一個地方,每次一等就是一兩個小時;每天她會來兩次,早上等到天徹底亮了之後,下午等到天空徹底暗下來。


  就這樣,她每天都來,我也每天都看到!轉眼間,三個月就這樣過去了。


  女孩重複著同樣的行動持續了三個月,三個月後她再也沒有來過。是厭惡了?還是死心了?

  都不是,那是來不了了?


  也不是!她只是不需要來了!

  就只是這樣罷了……


  距離滿三個月還有一個星期。


  那天女孩比以往任何時候來得都還要早,但是也早過頭了!

  此時天上的月亮都還未隱去,女孩便開始了一如既往地傻傻地期盼與等待。她仍然捧著那枝黑色的康乃馨,只是花瓣卻已經殘缺不全。儘管她小心翼翼地護著,然而寒風卻總喜歡對她惡作劇,每次光臨時總會任性一把。或許是黑色的康乃馨太少見了吧,寒風被其所吸引,想讓自己也染上它的氣息。


  這並非惡意!

  但是,對於女孩來說,卻一定是無比殘酷的吧!


  隨著花瓣一片片的被帶走,女孩臉上那本就很明顯的悲傷也越發的沉重。漸漸地,她的注意力從遙遠的路的盡頭轉回了手裡的黑色康乃馨。


  女孩全心全意地呵護著它,從寒風凜冽中守護著它,因為在集中精力遙望遠方的時候,它的花瓣的數量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減到了個位數。


  已經到了很是遺憾得再也看不出花的正體,幾乎是只剩下骨架存在的狀態了。


  「你每天都來這裡呢!我注意你很久了!」


  以往誠都只是默默地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但是今天他卻向她搭話了!

  「我在等人!」


  女孩並沒有抬起頭看誠,而是緊緊地注視著手心裡殘破不堪的黑色康乃馨。


  「他沒有來呢!」


  對此,誠並不介意,因為他很清楚那枝花此時在她心中的分量。


  失去的東西——都是最重要的東西。


  很清楚這句話的含義,所以誠能夠理解她此時此刻的心情。


  「嗯……」


  女孩在失落,潛意識中她已經放棄了。放棄了等待,也放棄了期盼……而她之所以還是來了,並不是因為心裡還抱有什麼一絲希望,而是處於已經養成了習慣,或者只是還在逞強。


  只是,女孩自己並沒有意識到!再怎麼說,那些對於她來說都已經是********。只是……


  「可能是有什麼急事,會晚點到吧!」


  就算是意識到了,也不會承認,因為不願意接受!不想去面對這不合心愿的結果,逃避、自我欺騙成了她唯一的選擇的。


  「你手裡捧著的是康乃馨吧!你做錯了什麼嗎?」


  那樣人往往不會接受正直地勸解,所以誠並不打算多說什麼。


  「我沒能遵守事先約定好的事情!對於他來說,大概算是背叛吧!他最討厭背叛者了……說不定被怨恨了呢!想要得到諒解大概很難,所以我能理解他是在考驗我!沒關係,我會堅持下去的!(就像這枝黑色的康乃馨一樣)」


  總覺得有些可憐呢!


  但是,誠並不同情她!因為他也討厭叛徒。


  雖然事實上叛徒之所以會背叛,都是因為有一些逼不得已地令人值得同情的理由,但是無論如何誠都不會諒解,叛徒!就算是再小的事情,對於叛徒,背叛了的事情始終是事實!

  背棄了一起堅守的事物,辜負了毫無疑問地信任,即使是逼不得已,也絕不原諒。


  即便是死了,那也不能改變什麼。


  「是這樣啊……但是為什麼要在這裡等待呢?你看,說不定他根本不知道你在這裡等他呢!」


  這並非誠的真話(心裡話)!他是故意這麼說的……


  「以前和他約定好如果要道歉的話,就帶著黑色的康乃馨到初次相見的地方。」


  沒能遵守約定的背叛者,反過來期望被背叛的人遵守約定嗎?少開玩笑了,任性也要適可而止!


  「那麼你還是就這麼回去比較好!他是不會來的,只是在這裡等待的話,你是永遠也見不到他的。回去吧,去找他,能找到他的話,說不定還有機會……有隱情的話,說不定,他會原諒你……」


  然而誠做不了壞人!對於這樣的事情,誠總會插上一手。當然並非出自善意,而只是他自己的任性而已。要是什麼都不做的話,就總會介意,放心不下!所以,不管怎樣,他都做不了世人定義上的2壞人。


  誠離開了那裡,離開了那個女孩,然後在山坡的內側看到了另一顆枯萎了的巨大櫻樹。繞到正面,他看見了一個穿著黑色外套的男孩。他靠在櫻樹的身上,百無聊賴地凝視著視線地盡頭。


  那裡是一條一直延伸到櫻樹下的彎彎曲曲地山路。


  看著這副景象,誠不覺好笑地笑了,他笑得很是空虛,因為他並沒有感覺到半點的喜悅。笑聲過後,誠無視男孩的存在,徑直走向了山路。


  「喂,你是從那邊的山坡過來的吧!」


  男孩走過來向誠搭話。


  「有事?」


  誠停下了腳步,平靜地看向他。


  「那個,就是想問一下你過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一個女孩站在那邊的那顆櫻樹下?她應該會捧著一枝黑色的康乃馨,很好認的。」


  男孩的眼神里閃爍著複雜糾結地困惑。


  「這個世界上有黑色的康乃馨嗎?」


  誠沒有回答男孩的問題,他只是默默地抬步走到了山下。


  雖然不希望傷害別人,但誠意外地很喜歡看到別人受傷,所以他也理所當然地做不了世人定義上的好人。


  但誠卻相信緣分!但它並不是上天安排、命中注定地相遇或是重逢,而是心有靈犀地心心相印。不是假借他人之手,而是靠自己地感覺從所謂命運中已經固定好的結局中爭取過來。


  誠離開了,離開了那座山坡。


  自此,他再也沒有見過那兩個佇立在兩顆相距並不遠的櫻樹下的想要道歉的女孩和等待接受道歉的男孩。


  夢醒了,故事結束了!

  耳邊響起的是嘩嘩地流水聲,清脆而激烈洶湧。眼裡所看到的仍是那片永恆不變的黑暗,鼻子里呼吸著淡淡地芳香,那是沐浴乳的香氣。胸前感受到的是兩團柔軟的觸感和一股完全足以燒壞大腦的燥熱。


  雖然說還是第一次親身體會,但我明白那股頃刻便能摧毀意志的烈火是什麼,那是我不曾感興趣,也提不起興緻地對於「性」的慾望。


  不曾有的東西突然有了?


  不。只是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也有罷了!

  精神上有了****,肉體也就有了反應。至於為什麼會來的這麼突然,即使不睜開眼睛也可以得到正確地答案。


  我所擁有的是男性的肉體,而能刺激男性肉體的就只有女性的肉體了。現在家裡就只有我跟言葉,那麼這個激發了我男性本能的女人的身份就不言而喻。


  「你做什麼呢?」


  或許有人覺得這個時候睜開眼睛確認一下會比較好,而對於會這樣想的人,我只能說你們真的是有夠單純。至少我不會那麼做,雖然即使看到了什麼我也不在乎,也不會有什麼羞恥心、愧疚感之內的自我逃避的表現。


  我大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個夠,但是我卻並沒有那麼做!

  ——因為我現在的狀態很危險。


  我是個不會壓抑自己慾望的隨性之人,我並不會在慾望湧起之時用無聊地規條理智去遏制,而是會「順其所性,隨其所為」。


  所以,我現在是非常危險的!

  「人有欲,故得其樂,其樂之所,性愛相和!」雖然不知是誰說的,也不知道它究竟出自何處。然而那都無所謂,重要的是這句里隱藏的含義。


  我領悟到了,並以此為箴言提醒自己。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會變成現在這樣,才會對女人不怎麼感興趣。無論是外貌、身材,還是氣質,或是內涵;對於我來說男人和女人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只是人而已。


  所以,我並不會對女人「特殊對待」。


  不紳士也好,不懂得憐香惜玉也罷,反正我總是會在有女人的場合下意識的無視她們。


  因為從那句話中,我了解到「女人是一種可怕的生物」。


  不是有一句非常有名的名言嗎?

  「從神話時代開始,讓男人墮落的就是女人。」


  神話時代有多早?我不知道,反正那時候肯定沒我就是了。


  扯太遠了!總之,在這裡任憑著這稍稍燃起的火焰繼續壯大的話就完了。而且,還有另外兩個理由!

  一個是我很在意剛剛浮現在腦海里的那個夢。


  那是我以前在夢裡做過的事情,夢裡我在那顆櫻樹下連續等了三個月,直到三個月滿的那天晚上我在夢裡做了那個夢……自那以後,我再未夢到過那個地方!

  而現實生活中,我離開那個地方是兩年前。在那裡,也有個和櫻花少女很像的女孩。


  那是個我配不上的好姑娘!

  也是個雖然原諒了她,卻也已配不上我的背叛者……


  兩年前,我離開了那個地方,再也沒有回去過。大概,這一生都不會回去了吧!在那個地方,我失去得太多、太多,我已經回不去了……


  另一個就是現在的言葉很是異常。


  即使經受了小心的一番思想改造后,言葉已經變得開朗了許多,但是名為桂言葉的少女也絕對做不出赤身和一個男人一起洗澡。


  你問我為什麼會知道?


  因為言葉現在就貼在我的身上,那肌膚之間接觸所傳回地舒爽感就是說明一切的最好證據。


  即使我是言葉心裡無可替代的最愛的人,這對於「桂言葉」來說也還是太過艱難。


  所以,一定是有什麼在驅使她硬是勉強自己。而想想最近所發生的事情就一目了然了!


  想到這裡,快感頃刻就變得淡不可察了!

  慾望的火焰也變成了黑色,老實說我很生氣,生言葉的氣,生自己的氣,更生給言葉灌輸了「贖罪」概念的人的氣。


  我恨不得能馬上就做掉他(她)。


  ——所以說,我現在是很危險的。


  「只是想和誠君一起洗澡而已……」


  聲音動聽,話語深情而又真誠,但卻是假話。


  「那麼,就一起洗吧!」


  即使如此,比起揭穿或是抵觸,還是順其自然來得更為妥當。這裡就該將計就計!


  「嗯……」


  聽起來聲音中有點小小的失望,卻也伴隨著淡淡地安心。


  或許是因為本來就是一時激動,之後洗澡的過程中言葉再沒有其他任何激進行為。


  「那麼,我來幫誠君擦背好了!」


  當然只是這樣程度的話,我也沒辦法,只好都接受了!

  「誠君,今晚就一起睡,可以嗎?」


  看著因為穿著不合身的寬鬆睡衣而使得胸前春色微露的言葉掛著天真無邪地笑容說著如此可怕地話語,我也是累了。


  「言葉沒意見的話,就一起睡吧!」


  「嗯……」


  「晚安,誠君……」


  睡在床的內側,言葉不一會兒便睡著了。在這間通常只會有我一個人在的充滿黑暗的空間里,我注視著已經熟睡的言葉,看著她粉嘟嘟地柔嫩臉蛋上此時安詳的容顏,我淡淡地笑了。


  「晚安,言葉。」我在心裡輕聲地說道。


  黑暗的空間安靜了下來。夜卻遲遲消停不下,黑色空間外,仍有燈光在閃爍著光芒,它們照亮了大地,也照亮了夜空。即使萬里無雲,卻也再看不見群星點點!


  是悲劇?還是喜劇?又或者單純只是出毫無意義的鬧劇?

  誰知道呢?


  就算是知道了,那又能如何……


  無可奈何,毫無意義!

  ——不過是感傷,不過是嘆息。


  ——不過只是我,不過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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