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聰明如她，李四寶
“許氏！”劉嬸子聽不下去，嗬斥出聲。
許氏臉一換，挺起微凸的肚子，含淚道：“娘！我肚子裏的，可是您親孫子！青山被抓了壯丁，就留下這麽個種！您要是把雞給李四寶，我和孩子怎麽辦！與其看著孩子出生就餓死，倒不如我這做娘的隨著他去了！”
許氏撒潑哭鬧著，直接就向院牆撞去。
劉嬸連忙把人攔下來，麵上愧疚，不敢多說。
許氏雖是個事精，那也是自己兒子的媳婦、孫子的娘。
雖說接生四寶時她盡心盡力，四寶可憐，出生就是個傻子。
她心裏再過意不去，也得有個親疏之分。
許氏瞧著，嘴角微微上揚。
眼角餘光瞅向王氏，哭得那叫一個慘：“我婆婆是寡婦，我和老二媳婦的男人生死不知，你們一家，就欺負我們這一家的孤兒寡母是不是！”
李老三忙低聲，求和：“對不住劉嫂子了，我家老母雞不見了，四寶一時心急，這才……孩子小，你別放在心上。”
“什麽叫你家雞不見了？你們一大家子上門鬧這一出，意思是我家偷你的雞不成？”
許氏推開婆婆，衝到雞窩，一手一隻，把裏麵兩隻老母雞提出來。
“大家都看看！我家可一直都是這兩隻雞！我家是沒男人，可再沒男人也不至於去做偷兒！”
李四寶眼前的紅點觸手可及。
而且她天天給雞咯咯送蛋蛋，哪會不認得！
當即認出，許氏右手的雞咯咯，就是她家的。
“雞咯咯？走，回家，下蛋蛋。”李四寶伸手大叫。
蓮藕般白嫩嫩的小胳膊，掙著要去抱老母雞。
眾人也看出李四寶同雞說話，哄堂大笑。
然而下一秒，原本啥動靜沒有的老母雞……
“咯咯。”雞回應了！
“雞咯咯。”李四寶興奮招手。
“咯咯。”雞不但以叫聲回應，伸長雞脖子，把頭往李四寶手邊送。
笑聲戛然而止！在場人都看傻了。
“喲！這傻妞還能和雞說話呢？”
“瞎說，碰巧罷了！”
“碰巧？你上去叫一個看看！”
回過神來的許氏，目光躲閃，慌亂的要把母雞塞進窩裏。
“哼！看在娘喜歡四寶的份上，這事，就這麽算了！雞你們也看了，是我家的！你們趕緊帶著這傻子滾吧！”
“你給我把傻子兩字咽回去！”
一向護犢的王氏氣壞了！憋紅了臉，一巴掌拍開許氏指著四寶的手。
許氏眼角瞅著自己的肚子，眼裏閃過一絲陰狠，向著王氏撲上去。
李家窪還沒人敢這麽和她說話呢！
今天就要讓李老三家的，嚐嚐她的厲害！
等她打夠了，自己再往地上一躺，還得讓李老三家拿錢來治！哼！
李老三心疼自家婆娘，忙過來護。
因為許氏大著肚子，他一把將王氏摟在懷裏，任由許氏對著他的背，拳打腳踢！
三個兒子要衝上來，被李老三嗬斥住。
“你撒手！他爹，你撒手！她仗著自己是個大肚子，這麽挑事，我可不慣著她！”
劉嬸一把握住許氏揚起的手，拉扯到一邊。
王氏被李老三攔著，沒碰到她。許氏的目光瞟向李四寶。
據說那傻子一生氣，就動手打人，那就別怪她欺負小孩了！
許氏越過劉嬸的肩頭，指著王氏又笑又罵。
“上輩子做多了缺德事，這輩子還不知道收斂！活該生仨兒子都沒用！生個閨女還是傻子！這是報應知道不！報應！”
一旁，沒了鉗製的李四寶，邁著小腿走向許氏，抬腿就往許氏的小腿骨一踢。
“偷雞咯咯，還罵人！羞羞！臉、不要！”
李三水撲過來，把四寶攏在懷裏，兩手捂著四寶的耳朵，安撫：“幺妹乖，不理她！”
許氏氣急臉紅，竟忘了之前想好的，要往地上一躺。“誰偷了？沒證據別瞎說！”
“瞎說？”李四寶歪頭。
[叮！藍色小點，不是你的雞咯咯哦。]
四寶看到茅草房後麵，忽然出現的藍點。
“你……”罵得正爽的許氏，聲音一哽。
心跳頓時加速！
這傻子、這傻子為什麽看那邊？
四寶走向茅草房，許氏慌得冷汗直冒。
一眨眼的功夫，李四寶揭開角落裏，一個倒扣在地上的簍子。
一隻老母雞，咯咯的撲著翅膀。
誰都知道劉氏家院裏，隻有兩隻雞，可眼下，多出來一隻。
明眼人都明白了！髒都抓到了，賊一目了然！
眾人目光齊刷刷看向許氏和劉氏。
劉嬸隻覺臉麵無光，自己再苦再難半輩子，拉扯兩個兒子長大成家。
別說偷了！
就是別人給她，她都沒要過別人一針一線！
自己半輩子的名聲，全砸在許氏這個不成氣的兒媳婦身上了。
氣急時，轉身反手，啪的一聲，甩了許氏一個大耳巴子。
“老大家的！我老婆子家雖窮，卻也沒讓你肚子挨過一天餓吧！哪怕我自己不吃，我也緊著你們兩個兒媳婦的肚子！我兒子不在，我這個做婆婆的，覺得虧欠了你們！處處照顧！”
說到心酸處，劉嬸抹起淚來。
“可人再窮，也不能做那偷雞摸狗的事！你丟的，不隻是你的臉！更把咱李家祖宗的臉，都丟幹淨了！你這個被饞蟲迷了眼的東西啊！”
“迷眼的，東西！哼！”
四寶挺著圓滾滾的小肚子，學著劉嬸的樣罵人，有人哈哈大笑，有人心疼劉嬸。
劉嬸再揚起手，許氏哀嚎著，跪在劉嬸腳下。
“娘！您別打了！我、我不就是想讓您的孫兒，也能吃得飽嗎？我不是為了我自己！”
劉嬸放下揚起的手，凝視許氏良久。
人做錯事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是錯事，還去做！
更可怕的是，明知做錯了，不但不認錯，還費盡心思狡辯！
“有你這樣的娘，會毀我孫兒一生！孩子生下來，你就回你娘家去！以後，我李家，沒你的地兒！”
許氏瞪圓了眼，她、她被掃地出門了！
惡狠狠的目光，瞪向李四寶。
她不是傻子嗎？怎麽知道她把雞藏那的？
離開劉嬸家前，四寶衝許氏小聲 說：“你才是，傻子！傻！”
要是她，她才不會把雞藏起來！直接吃到肚子裏多好？吃到肚子裏，才不會被人發現！
想到這，李四寶搖晃著小腦袋，小揪揪隨著甩來甩去。聰明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