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玉石

  身體莫名變得燥熱，心生抑制不住的雜念。


  大漢煩躁地踱了踱腳，用手扯了扯衣襟，目光定格在緊閉的木門上，不動了。


  內心的慾念宛如雜草般瘋狂增長，彷彿只有一具溫香軟玉的身體才能紓解。


  而現下，在他的看守範圍之類，恰好有這麼一個人選。


  大漢目光盯著門環上掛著的鐵鎖，右手食指與拇指相互摸索著，蠢蠢欲動。


  他環顧四周，忽然眼眸一亮。


  距離他約莫一丈遠的地方，緊緊躺著一根，在月光下發出悠悠冷光的金釵。


  釵頭尖細，用來開鎖正好。


  大漢嘴角帶著笑，走上前，將金釵從地上撿起。


  而後，他轉過身，輕手輕腳朝緊閉的木門走去。


  左手捏住鐵鎖，右手拿金釵，見尖銳的頂端插進鎖孔里，摸索角度，輕輕擰轉。


  「咔嗒！」聽到這一細微的聲響，大漢激動地身子微微發抖，眼裡露出興奮的光芒。


  「蹬蹬！」大漢將鎖從門環上取下時，不小心碰到了木門，在寂靜的夜裡，發出沉悶的聲響。


  門內，楚玉凝將頭靠在牆上，闔眸養神，聽到聲響，微微眯開一道眼縫。


  她抬起右手，在頭上摸索，忽然手指僵住。


  頭頂那質地無比堅硬，看著與平常金釵無二，實是用特殊材料製成的釵，竟不知何時，弄丟了！

  她心下一涼，整個身子緊繃住，垂下的右手，輕輕摩挲著腕間一支紋路簡單古樸的銀鐲。


  木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


  一個宛如一座鐵塔般的身影，正緩慢朝她走來。


  楚玉凝垂下頭，作出一副睡著的模樣，好似對周身的一切渾然不覺。


  大漢眼中的精光愈發強盛，竟然開始急不可耐地脫起了衣裳。


  楚玉凝微微眯起一隻眼，不動聲色地注視大漢的一舉一動。


  見大漢解開腰帶，將外衫扔到地上，露出綴滿肥肉的腹部，她唇角輕輕抿緊，左手微微上抬，朝大漢寬厚的腹部瞄準。


  十步、九步、八步.……

  她在心中默默數著步數，待大漢距離自己只有兩步之遙，確定絕不會射偏之後，楚玉凝用右手輕輕按動銀鐲上的一個搭扣。


  一枚細如髮絲的銀針，從玉鐲裡面射出，沒入大漢裸露的腹部。


  大漢此事正處在極大的興奮之中，對於腹中這點兒宛如被螞蟻咬了的疼痛，壓根兒就未曾注意。


  兩步、一步、他目露淫笑地朝楚玉凝伸出一隻手。


  楚玉凝續足力氣，彎著膝蓋，躲過大漢的手臂，往一旁跑去。


  身後傳來一聲沉悶的什麼東西撲到地上的聲響。


  瞬息之前，還生龍活虎，宛如一座鐵塔的大漢，忽然毫無預兆地栽倒在地。


  從他的口鼻之中，流出漆黑的鮮血。


  楚玉凝輕喘了口氣，將身上裙子的下擺挽起，扎住，走到門邊的陰影處。


  這大漢既然能打開鐵鎖且進到屋子裡來，說明外間在值守的極有可能便只有他一個人。


  約莫是長寧長公主覺得她一個身嬌體弱的小姑娘，實在不值得大費周章地派人看守，這才如此懈怠。


  楚玉凝站在房門投射的陰影之下，仔細打量著周圍的動靜，而後沿著牆根，往瞧起來像是通往外間的小徑走去。


  北疆駐軍大營里，薛永怡合衣躺在床上，盯著腦海里的畫面，猛然掀被從床上坐起。


  她驚訝地瞪圓了眼珠子。


  不可能！這不可能！


  楚玉凝她是怎麼做到的？

  明明那大漢一隻手都快抓住她了，怎麼突然就倒下了呢？


  因屋子裡極為黑煙，她也只能模糊看到兩個影子，是以並未看清楚玉凝暗地裡的那些動作。


  「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覺得一定是這該死的破系統就在關鍵時刻給自己出故障，阻止自己完成計劃，不然怎麼解釋眼前詭異的一幕？

  「楚玉凝是用腕上銀鐲里藏的毒針，射中攻擊者腹部，致使其中毒身亡。」系統用不帶一絲感情的機械音，一字一頓地回答著她的話。


  「腕上銀鐲里藏的毒針？」薛永怡忍不住在腦海里歇斯底里朝那片黑暗的屏幕尖叫道：「她手腕上何時有了這麼一副銀手鐲？為何從未聽你先前提起過？」


  誰能料到，除了頭頂那支尖銳異常的金釵之外，楚玉凝身上還有這麼一個銀鐲呢？


  「此鐲子乃當年安哥兒遇襲之後，楚玉凝暗中吩咐暗衛，尋了手藝精巧的匠師設計打造。」


  「那銀針上的毒又是從何而來？」


  「由文夫人配置。」


  「為何先前未曾聽你說過？」


  「根據規則，本系統只負責回答現存的疑惑，因您沒問，系統判斷不出您是否有惑。若不經用戶提問，便自行解答所有問題，系統會因朝負荷工作而崩潰。」機械音一字一頓地緩慢說道。


  薛永怡渾身無力地靠在床背上，神色木然地盯著明亮的月光下，楚玉凝神情戒備，腳下卻不停歇地往前方走去。


  這具身體十二歲便結識了楚玉凝，薛永怡卻覺得，這麼多年，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真正地看透這個被瑰麗的容貌遮掩了太多其他的少女。


  「除了手腕上這個銀鐲子，她身上還有那些護身之物？」


  已經走到這一步，再沒有退縮的地步了。


  薛永怡覺得先前的自己或許有些過於自信了，因此在做下下步動作之前，她必須先要弄清楚楚玉凝是身上有多少底牌。


  「耳朵上一串耳墜，內有粉末，一旦沾染到肌膚，會讓人覺得奇癢無比。脖子上掛著的空心玉佛，內里裝著特配之葯，可抑制一般毒藥往體內蔓延。腰間上掛著的玉牌，是一把小巧的摺疊匕首。腰間香囊里放著的香球，摔到地上，可爆發出刺激性極強的賭氣，若不慎吸入，則會劇烈咳嗽不止，接觸雙目，可致雙目刺痛，紅腫，淚流。右手手腕上的銀鐲里同樣藏著三枚銀針。左腿膝蓋處綁著一把短匕。靴子里墊著數銀票。」


  薛永怡一邊盯著楚玉凝腳步輕巧靈敏地往前走，一邊聽著系統的機械音。


  待它說完后，薛永怡微眯了眯眼，這副打扮，哪裡像她文里描述的那個時代的閨閣女子，即便楚玉凝的經歷，比之一般的閨閣少女要坎坷離奇了些，但也不至於防備到這般境地。


  穿越到這個世界裡頭一次，薛永怡對於楚玉凝產生了懷疑。


  「她究竟是何來歷？是否和我與蘭舟一樣，都是誤闖入這個虛擬世界的？」


  「她是你筆下創造出的人物，並非外來闖入者。」系統乾巴巴地回道。


  只不過，在它的腦海里，楚玉凝的經歷，比它說出來的要複雜那麼一點點而已。


  到目前為止，它尚不能確定，楚玉凝之所以保存了前兩世的記憶，究竟是它在設置程序是出了紕漏，還是這個人物，已經脫離了書中角色，而生成了自己獨立的性格。


  因它並沒解開這個疑惑，加之薛永怡並未問及這方面的問題，是以，系統斷定，自己並無向她解說這方面情況的必要。


  薛永怡因著這個回答皺緊了眉頭。


  不過既然不是外來穿越者，對她而言總歸是個好消息，不然要對一個同類下手，她還真有些於心不忍，過不了自己心中那一關。


  弄清楚玉凝的隨身護身裝備之後，薛永怡命令系統將視線轉向整個寨子。


  而讓薛永怡目瞪口呆的是，就在寨子的入口，距離楚玉凝現下所在位置約莫一里路的地方，正有一群黑衣蒙面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倒守衛的侍衛，朝寨子裡面遣去，且正往楚玉凝所在的方向。


  「來者是誰?為何先前不曾預警？」


  「來者是寧王世子朱由旭手下暗衛，因系統無法斷定，這群人所進行的事，對於用戶是好是壞，且用戶未曾問及，是以不曾示警。」


  「什麼叫不能斷定！你難道不知道我想要楚玉凝死，而這群人是來救她的！」


  若非這個屏幕根植在她的腦海里，薛永怡真想將這個破系統摔地稀巴爛！


  目前為之，自己之所以做什麼都不順，跟這個不知是敵是友的系統脫不了干係！

  「可您也曾想過要撮合寧王世子與楚玉凝二人。」系統提醒著她道。


  薛永怡被這話噎地啞口無言。


  她確實起過這樣的心思。


  因那時，她並不覺得自己會比不上一個自己一手創造出來的角色，蘭舟只要不是眼瞎，最終都會認清，究竟誰是魚目，誰是珍珠。


  後來，當薛永怡發現，蘭舟就是這麼一門心思地喜歡著楚玉凝，毫無理由可講時，薛永怡也打算將計就計，既然寧王世子朱沅宵恰好在那個時候出現了，且無論相貌家世才能，他都比之蘭舟有過之而不及。


  她往朱沅宵腦海里植入了一些夢境，讓他堅信自己對楚玉凝動了真情。


  可誰能想到，楚玉凝竟然把人給拒絕了！

  而且用的理由，還是那麼地冠冕堂皇，讓人無懈可擊！

  可寧王世子究竟是怎樣尋到了此處？

  難道是天意？

  「寧王世子曾在城門口吩咐一個暗衛跟著撞了寧王妃馬車的祖孫二人，那暗衛在官道上認出蘭舟和楚玉凝二人，故而選擇跟蹤他二人，最終發現長寧長公主，一路暗中相隨，確定楚玉凝被困之地后，忙趕回去報信。朱沅宵聽聞楚玉凝被俘，連夜組織暗衛，前來營救。」系統將她腦中激烈浮動的思緒，自動認定為疑問，一字一頓地答道。


  當時在城門處，薛永怡只顧著看蘭舟和楚玉凝二人的互動，以及那張順天府尹帶來的紙條，本以為，朱沅宵會派人檢查那輛馬車，繼而找出藏匿的黃金，誰知他竟輕悄悄地讓人走了。


  所以只能怪自己觀察不仔細咯?薛永怡氣悶地瞪了腦海里的系統一眼。


  「這是用戶自己的想法與系統無關。」系統用不帶一絲感情的機械音，看著她一字一頓道。


  薛永怡險些氣了個仰倒。


  當務之急時她必須立刻做出決斷，是想法子讓楚玉凝死在當地，還是讓她被朱沅宵救走。


  在心中快速權衡一番在之後，薛永怡覺得，楚玉凝還是死了最保險！


  她調出輸入框，在裡面快速輸入文字。


  「長寧長公主夜半睡不著，想要去關押楚玉凝的地方，將她羞辱一番，恰與逃跑的楚玉凝撞了個正著，下令屬下將楚玉凝捉住，楚玉凝奮起反抗，混亂中，長寧長公主失手刺死楚玉凝。」


  她按下確認鍵，提著心等著系統反饋。


  「情節設置不合理，長寧長公主前往關押之地的線路，與楚玉凝逃離線路並無重疊之處，二人無法遇上。」


  「難道長寧長公主就不能饒遠路么？」


  系統沒有吱聲。


  薛永怡只好在輸入框里重新輸入文字。


  「長寧長公主一屬下夜半內急，尋僻靜處時解決時，與楚玉凝遇了個正著。忙吹響口哨示警，楚玉凝被趕來的長寧長公主的一群屬下抓住，帶到長寧長公主面前，長寧長公主對命屬下對她進行懲罰，失手將其打死。」


  薛永怡輸入完文字之後，匆匆看了一遍，隨即微微皺眉。


  護衛吹響口哨，能引來長寧長公主的屬下，也有可能引來朱沅宵等人。到時兩方人馬拼殺之下，指不定誰勝誰負。


  但這番打鬥勢必動靜不小，總能將整個宅子的人都驚動，到時長寧長公主仗著人多的優勢，怎麼著都是獲勝率較大的一方。


  這般想著，薛永怡咬牙按下了確認鍵，而後一雙眼眸，死死盯著昏暗的屏幕里，一個在月光下，只能看清大半輪廓的少女，身子矯捷往前跑去。


  而她行進路線約莫數百米遠的地方，一個眯著眼的寨中守衛，正解開褲腰帶，沖著一對乾草，排泄起來。


  待他提好褲子，轉身遇往回走時，與從一排枯草枝后，探出身子的楚玉凝碰了個正著。


  二人大眼瞪小眼。


  他陡然清醒，將手放到唇邊，在寂靜的夜空里，吹響一聲嘹亮的哨音。


  楚玉凝抬起手腕，朝那人射出一根毒針，而後拔腿便跑。


  過不了多久，便會有人從四面八方湧來，站在原地哪怕藏地再嚴實，總會被他們尋到，既然如此，她還不如一往無前地向前跑去。


  若再碰到人，解決一個是一個，只到最後一刻。


  若註定逃不出去，她會毫不猶豫地取下耳墜，將裡面的毒藥，喂進自己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