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演武堂
「什麼？你說什麼！！！」
蒼山鎮裴家大院，一個原本氣定神閑的中年人突然發怒，揪住一臉黯然的裴峰，怒吼道。
中年人便是剛剛閉關結束的裴家家主，鍊氣四重境的武道高手，裴連瀚。
裴連瀚突破修為本身是很高興的，誰知裴峰竟告訴他，他的兩個兒子都被打成了重傷，而始作俑者還是他一直視為眼中釘的顧家。
心中的怒氣難以平復，才有了先前那一幕。
裴峰心裡也滿是苦澀，他知道這事兒自己脫不了干係，只能拚命的把責任往外推。
「家主，家主，不是屬下無能，只是因為那顧家小子好像被邪魔附體一般，實在是兇殘至極，僅僅是一記鞭腿就破了我的全力防禦。」
裴連瀚聞言，一個巴掌扇過去，打的裴峰一顆血牙從嘴裡吐了出去，臉色慘白，渾身上下不自覺的顫抖。
這就是鍊氣強者的怒火，他鍛體九重境的修為根本不值一提！
「邪魔附體？到底是怎麼回事，說！」
裴峰滿臉畏色的看著怒氣沖沖的裴連瀚，吞吞吐吐的說道：「那顧家小子……也不知道發的什麼瘋，本來.……大少爺是佔了上風的，而後，我看的清清楚楚，那顧家小子的眼睛變的血紅，身上的殺氣暴漲，然後就把大少爺打倒，最後我顧不得旁邊的方家總教頭阻攔，衝上去為少爺擋下了最後一擊。」
裴連瀚聽著，下意識的省略掉了裴峰最後幾句自誇，被怒火覆蓋的心終究是平靜了下來，細細思索。
眼睛血紅.……殺氣暴漲……
裴連瀚暗自點了點頭。這的確很像是邪魔的手段，或許能依靠這一點，聯合蒼山鎮中的其他勢力，一起對付顧家。
想到這裡，裴連瀚眼中閃過一絲陰冷，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
蒼山顧府，演武堂內的氣氛顯得極為凝重。
只聽演武堂的金色大匾下，響起一陣陣中氣十足的爆吼。
「哈！哈！」
幾個魁梧少年同時施展開一套拳法，生龍活虎之間神采飛揚，迅疾輕盈之中有一股毫不掩藏的火烈，暴躁。
其中幾個明顯看上去氣勢強大一些的族內英才，動作比別的人快了不少，而且不光有了簡單的招式，還有了更深層次的拳勢，他們一拳轟出，空氣都似乎變的灼熱而悸動開來。
這便是顧家的族內絕學，一流武技，暴炎勁！
這套武技在整個蒼山鎮也是有著不小的名聲，是顧家家主的個人珍藏。不過這套拳法的修鍊難度特別大，想要練至大成，需要強大的毅力和絕強的天賦，以及必不可少的奇遇。鎮中傳言，這套拳法的威力和難度，明顯不是武者能夠隨心修鍊的，可能並不是一流武學，而是一套神奇玄功的殘篇。
雖然武技厲害，但族內的子弟包括家主顧遠，都沒有真正修鍊它的資格，缺少天才，這才是顧家的硬傷，而蠢材卻是有一個，而且名聲還不是一般的大，那便是此刻正準備踏進演武堂的顧家少主，顧鳴。
聽到門口的動靜，人群中一個機靈的少年率先回過頭來，臉上露出一抹喜色，和一抹真摯。
顧鳴看到這個少年，心裡也是暖洋洋的。這個少年名為顧謙，在顧家中地位平平，是四長老的小兒子。但是和他的關係卻不一般，從前，每當他被人欺負，顧謙就會挺身而出，像一個真正的守護者那樣，幫他抵擋或大或小的層層風浪，並毫無怨言。
他們從小玩到大，彼此之間早就達到了心有靈犀的地步。此刻顧謙的喜色在顧鳴看來，自然也是極為舒心的。
顧謙也是一眼就看出了顧鳴和以往的不同，欣喜間有一股淡淡的憂慮。他想起來鎮里吵得正凶的傳言，深深的看了一眼顧鳴，想要從記憶中他那單純的眼眸中看出點什麼，而後他卻赫然發現，顧鳴的眼神變的深邃而神秘，沒有半點的從前的樣子。
只見那漆黑的眼眸彷彿無盡的深淵，似乎要將他的魂魄吸入其中。顧謙心裡突然升起一個可怕的想法，難道他的發小真的變成人們說的「惡魔」了？
這個念頭一起，便是被少年硬生生的掐滅，心中有些怪怨自己，怎麼能這樣想呢。
顧鳴遠遠的也是清楚的看到了少年臉上表情的變化，他也聽父親說，他現在的眼睛似乎有什麼秘密，顯得十分詭異。難免自己的發小也有些懷疑，正當他心裡忐忑不安的時候，卻又看到了那少年眼中的懊悔和自責。
淡淡一笑，如沐春風。
兩個少年心中的芥蒂彷彿在一瞬間被奇異的抹平，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就是少年心性，這就是發小的感情。
「啪！」
一根細長的樹枝狠狠的抽在了還在傻笑的顧謙背上，疼的他一咧嘴，這小子特別識相的立刻轉過身，強忍著疼痛，有模有樣的繼續練習著暴炎勁。
那始作俑者是一個面色陰晴不定的彪形大漢，龐大的身軀，光是站在那裡就好似一座山峰，一些還想要回頭看看的少年心下戰慄，也不敢違抗這位演武堂教習的意思，只得專心練武。
演武堂教習，陳風，在顧家之中屬於長老團的勢力，負責一些簡單的日常訓練。
他此刻看向顧鳴的眼神卻是十分的不友善，顧家家主那一派和長老團這一派表面上風平浪靜，實則水火不容。大長老顧千一直對家主大位虎視眈眈，並經常聯合其他長老與顧遠對著干。這顧鳴，就是長老團的眼中釘，當然如果沒有顧鳴，他父親顧遠這個家主的位置可能會坐的十分安穩，現在這顧鳴反而是長老團眼中的一把利劍，專門用來戳顧遠的脊梁骨。
可現在這把利劍似乎有些不安分了呢.……
陳風心中不忿，既然做工具，就好好的當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工具，折騰什麼，再折騰能硬過龐大的顧家長老團？真是不自量力。
而顧鳴只是掃了一下面色鐵青的陳教習，便把眼神挪開，一步一步走進了演武堂。
「站住！」
陳風一臉的嚴肅，喝道。
顧鳴聞言，臉上閃過一絲殺氣，片刻間便換上了一臉的無辜：「陳教習，我只是想進來練武。」
陳風彷彿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面色極為誇張，肆無忌憚的大笑了幾聲后，語氣怪異的說道：「說起來這好像還是咱們的鳴少主第一次來演武堂吧，啊？」
周圍的少年看教習這般作態，心中一動，也是停止了練武，一臉討好的跟著笑了起來。
「就是哎，嗞……這鳴少主今天怎麼不去****了，來演武堂丟人現眼了。」
「不要這樣說，看他變成惡魔殺了你，這混蛋不知被什麼邪靈附了身，現在可是危險的很。」
「我也聽說了，這個惡魔一腿就把鍛體九重的裴家統領踢翻在地，而幾個月前他還是鍛體二重的廢物，絕對是被邪魔附了體！」
「啊?真的？那就趕快讓他滾出去吧，一個大禍根，有什麼資格站在這演武堂？」
少年們交頭接耳中故意放大了音量，為了讓陳風和顧鳴聽個清楚。
所謂由小見大，從這顧家小輩的議論中就能看到現在顧家的人心所向。長老團的崛起似乎已經不可抵擋，顧家家主的勢力和支持者卻越來越少。
陳風聽到這些「真誠」的聲音，心裡的得意毫不掩飾的顯現在臉上。而顧鳴的反應卻是極為平靜。
他心中瞭然，所以一言不發。他有恃無恐，所以毫不懼怕。
只是靜靜的站立在原地，面色自然，身形略有懶散，像看白痴一樣冷冷的看著一群狂笑的傻瓜。
這樣，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眾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這顧鳴哪怕有點反應他們也能繼續笑下去，可這顧鳴一言不發，神色不變的，讓他們感覺特別無趣，特別無奈，好像自己才是被嘲笑的可憐人，真正勝利的依然是那個所有人眼中的蠢材。
顧謙原本的憤憤不平也漸漸消失，換上了一抹看好戲的神色。他雖然天賦不行，但心裡的想法絕對不少，作為家中的次子，暗波洶湧中，他自然成長了很多，在這些少年中，論天賦，他也許只是人中之姿，而論心性，論眼界，他自信能超過許多人。
此刻他才是真的覺得，這顧鳴是真的變厲害了！
任你千夫所指，我自一言不發！
看起來很簡單，在這種形勢下，卻極為高明。
「笑夠了？那我就說話了。」
顧鳴沉穩的將頭抬起，鋒利的目光掃過每一個面色尷尬的人，包括陳風。
那眼中的鋒芒像是一頂尊貴的王冠，彰顯著勝利者的自豪與驕傲。更像是一面鏡子，讓自漸形穢者更加臉熱。
勝利者是不容褻瀆的，如果他是個惡魔，就不會這麼坦然而無畏。
「我可以當做之前的事都沒有發生過，請你們仔細思量。」
「現在是家族內鬥的時候嗎，現在是幸災樂禍，落井下石的時候嗎？」
「或許下一刻別的家族就會向顧家伸出爪牙，你們還有心思大笑？」
「一群白痴！一群傻瓜！就算我顧鳴如今勢弱，也不是你們這群土雞瓦狗能夠觸犯的！曾經的那個顧鳴已經死了，你們好自為之！」
「還想騎到我頭上的人，我會讓你付出你這輩子都承受不了的代價！」
顧鳴舌綻春雷，錚錚言語，身上的戾氣漸漸的瀰漫開來，漆黑的眼眸閃現出幾抹妖異的紅光。
心裡不服氣，還想要回嘴的少年看到顧鳴的樣子，便被一種奇怪的感覺嚇住，不敢動彈。
那是一種莫名的威勢，那是一種天生的尊貴。
彷彿顧鳴並不是一個小小家族的少主，而是君臨天下的萬世皇者。
雙目微闔之間，怒雷斑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