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江沉曦
酩江,蒼山奇景。
江中之水猶如美酒般可口,清澈見底,酒香四溢。
最奇異的便是這酩江彷彿蘊含神奇的力量,任何污垢在江水中都會消失於無形,永遠保持純凈。
蒼山鎮的人都懷疑這江水中一定有神奇的寶物,也有不少人下去探查過,卻終究都無功而返。
此刻,這酩江邊便有一位少年翩然而至,身著青衫,手上握著一桿鋒利的長槍,看著被微風輕撫過泛起一圈圈漣漪的江面,若有所思。
此人正是顧鳴。
十天的時間匆匆而過,顧遠將槍術的基本功和一些基本槍法的招式教給兒子后,又去忙家族的事情了。
從今天開始,顧鳴便要獨自修鍊。
一想到要找個地方修鍊,顧鳴就想到了這個地方,承載了他太多記憶的酩江。
顧鳴記得自己小時候便喜歡來酩江玩耍,經常胡鬧,飲江中的水,喝的爛醉之後回家挨訓。
而此刻看著壯麗的江面,不免的回想起往事,恍惚間,顧鳴想起了一個人。
那便是他的未婚妻,江沉曦。
也是曾經稱霸蒼山的江家之主的獨女,比他大一歲,生的亭亭玉立,婀娜動人,是蒼山鎮最出名的天才少女。
那時候江家的家主,江逸,便是蒼山鎮的鎮督,在蒼山鎮一手遮天。而顧家和江家的關係十分親密,據說江逸能當上鎮督,少不了顧家的幫助和支持。江逸和顧遠情同兄弟,有時外出也經常結伴而行。在顧鳴兩歲的時候,一次宴會上,兩家便敲定了婚約,結成了親家。婚約的主角自然是顧鳴和江沉曦。
說到江沉曦,其實顧鳴和她相處的時間並不短,兩人在孩童時期便是玩伴。記得小時候,顧鳴就經常帶她來江邊玩耍,兩小無猜,感情極好。兩人經常去後山上看星星,看日落,把各自的家當成自己的家,沒有什麼顧忌。
直到江家覆滅,兩人漸漸長大,顧鳴越來越頹廢,明知自己配不上她,於是刻意疏遠,兩人的關係生疏了許多。歷經大變,江沉曦的性子也漸漸變得清冷,每日除了修鍊就是修鍊,沉默寡言。
顧鳴是喜歡她的。
但曾經的他,在蒼山鎮的名聲是那麼的不堪,好吃懶做,不求上進,膽小懦弱。他沒有理由去追求一個那麼完美的女孩,沒有資格去面對那一紙婚書。
他給不了她承諾,給不了她幸福,他沒有勇氣擔負起她的一生,只能選擇緘默,選擇逃避。
時光荏苒,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雖然顧鳴表面上掩飾的很好,但在心裡他是很難過的。
想到這裡,顧鳴的眼神中多了一抹堅定。
現在的他可不是從前的那個顧鳴了,現在的他有勇氣去面對一切艱難險阻。
他不想再錯過了,江沉曦的痛苦他感同身受。
家破人亡的慘劇,對於一個小女孩,是多麼可怕的經歷。這些年來,江沉曦都在獨自承受。
他不會再逃避了。
他會勇敢的守護自己珍愛的人,哪怕為此拼上性命。
少年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浮現出一抹苦笑,他已經死過了,不是嗎?
定了定心神,顧鳴握緊手中長槍,眼神變得冷冽起來。
「喝!」
猶如一陣狂風掠過,少年手持長槍,在這酩江岸邊練起了槍術。
抽、打、劈、砸、戳、挑、撩、滑。
那一桿長槍在他手裡似乎有了新的生命,揮舞之間,極為靈動。
鋒利的槍尖在陽光下閃著寒冷的光芒,彷彿擇人而噬的毒蛇,令人心驚。
雖然顧遠沒有誇他,但是顧鳴從顧遠的神情上,還是可以看出來,自己在槍術方面的天賦是極為不錯的。
但天賦是天賦,最終的成功還是要靠努力。對經歷了生死歷練的顧鳴來說,努力兩個字分明已經成為了他的座右銘。
在修鍊槍術的這段時間,他也沒有放下對疊浪武技和暴炎勁的研究。
疊浪武技施展的越發純熟,卻沒有突破。爺爺和他說過,想要將疊浪武技修鍊到第三個境界—悟境,自身的修為就必須達到鍊氣境的層次,只有達到鍊氣境才可以領悟到疊浪武技真正的奧妙,踏入悟境,甚至是更加玄妙的第四境界—離境。
而對於家族絕學暴炎勁,顧鳴卻有了更深的體會,隱隱約約中似乎已經觸到了四段的門檻。
至於本身的修為,達到了鍛體七重境的層次,離到達鍊氣境的目標還有一段距離。
不知不覺中,半天時間便過去了,太陽也快要下山了。
顧鳴今日的功課也已經完成,收起長槍,離開了岸邊。
走在林間小路上,忽然聽到旁邊的樹林里有打鬥之聲,顧鳴心中疑惑,便探查過去。
只見林中一個清麗窈窕的女孩在練習刀術,刀光凌冽間殺氣縱橫。
秋水飛雙腕,冰花散滿身。柔看繞肢體,纖不動埃塵。
閃閃搖銀海,團團滾玉輪。聲馳驚天下,光亂失青春。
殺氣騰幽朔,寒芒泣鬼神。舞余回紫袖,蕭颯滿蒼旻。
此人顧鳴認識,正是他的未婚妻,江沉曦。
那熟悉的眉眼,那動人的身姿,絕美的臉龐上浮現的淡淡悲傷,那眼神中的洶湧殺意。
顧鳴一時間竟是看的入了神。
「誰!」
江沉曦秀眉微蹙,一雙漂亮的眸子向顧鳴這邊望來。
武者練武,最忌諱被別人偷看。顧鳴剛剛修鍊完,滿頭汗水,飄散的髮絲遮住了額頭,顯得極為凌亂。江沉曦一時間竟沒能將其認出來,當下施展出身法,嬌軀騰挪,轉瞬便出現在了一臉迷茫的顧鳴面前,一刀斬了過去。
顧鳴連忙拿起手中長槍抵擋,顯然還沒有從失神中徹底清醒過來,一時間應付的極為慌亂。
幾招過去,江沉曦也看清楚了來人是誰。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卻也沒有停下,反而更加認真,仔細尋找著顧鳴槍法中的破綻,加以攻殺。
顧鳴也及時回過了神,看著一臉平靜的江沉曦,心神篤定,認真應對起來,手中長槍舞的更加迅捷、靈巧。
「鏗、鏗」
兩人你來我往,一時間難分難解。
江沉曦的刀法霸氣無匹,直來直往,大開大闔,威勢逼人。
而顧鳴的槍法卻顯得更加靈活多變,恍如一條毒蛇在吐著蛇信,伺機而動,變化莫測。
江沉曦心中充滿了詫異,沒想到這顧鳴的槍術竟然如此純熟,以前可沒見他用過,什麼時候練得?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江沉曦對自己的刀術卻是有很大的自信。她自小就開始練習刀法,每日勤修,而且家傳絕技,在刀術上,蒼山鎮的年輕一輩中還沒人能與她比肩。這顧鳴的槍術雖然看起來頗有些意思,但還是破綻百出,登不得大雅之堂。
要是江沉曦知道顧鳴的槍術只練了短短十天,恐怕會更加震驚。
是時候結束了!
江沉曦眸光一亮,刀法突然變化,以一個刁鑽的角度向著顧鳴的喉嚨刺了過來。
顧鳴雖然看到了,卻也來不及抵擋。
只見鋒利的刀尖霎時間便穩穩的停留在了顧鳴胸前。
江沉曦秀眉輕挑,看著顧鳴,一臉的得意。
顧鳴苦笑道:「沉曦,還是你厲害,我認輸。」
江沉曦聞言,便將大刀收回,一雙動人的眸子緊緊的盯著滿臉尷尬的顧鳴。
一時間顧鳴被看的竟有些心慌:「你看我幹嗎……」
江沉曦彷彿沒事人一樣,將刀收進了腰間的刀鞘,道:「我看看這還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顧鳴。」
江沉曦心中是很奇怪的,這顧鳴今天和以前有了很大的變化,雖然還是很靦腆,看到自己還是會臉紅,但眼神里卻已經沒有了往日的落寞和閃躲。
顧鳴將裴家大少爺打成重傷的事情她也聽說了,其中也包含了一些他的傳聞,說他被邪魔附體,嗜血殘忍等等。
今日一見,雖然實力的確進步的很快,卻沒有傳言中那般駭人。她可是絕不會相信顧鳴會和「嗜血殘忍」這個詞有哪怕一點點的關聯。
顧鳴靜靜的看著江沉曦,眼眸中閃爍著逼人的英氣,輕聲道:「沉曦,我回來了。」
這一句彷彿毫無來由的話在少女耳畔響起,看著一臉平靜的顧鳴,江沉曦心中卻湧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自己有多久沒有看到過顧鳴露出這樣堅定這樣認真的眼神了?
記憶中,那個一臉認真的小男孩,拉著她的小手,站在酩江岸邊,看著波光閃動的江面,發出堅定而又稚嫩的聲音。
「我會一直守護你。」
那個時候,江沉曦九歲,顧鳴八歲。
這句話從一個八歲的小男孩嘴裡說出,不免有些兒戲,但江沉曦卻是深深的記在了腦海。
而今,當年的小男孩和小女孩都已經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