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暴走
「李玄！」
顧鳴彷彿從噩夢中驚醒，看到這一幕，頓時目眥欲裂！
無邊無際的憤怒將他徹底燃燒！
記憶中那個鐵塔般的身軀此刻卻無力的躺在了地上，悄無聲息。
記憶中那張粗獷卻又真誠的面龐，此刻卻再無鮮活。
記憶中的那聲兄弟，彷彿還在耳邊響起。
這個蠢貨！竟然為了那一句兄弟，甘願獻出生命！
為什麼！
滔天恨意將少年的心徹底撕碎，眼淚不停的從那雙滿是血絲的眼睛中狂涌而出。
彷彿整個世界都陷入了黑暗，顧鳴只能看到裴連翰那張滿是戲虐的臉。
「一個鍛體六重境的廢物，吃了一顆爆血丹，就想和我動手？簡直蠢到了家！」
裴連翰一腳將李玄的屍體踢了出去，將顧鳴心中最後的那點光明殘忍的扯碎！
「他不是廢物！」
顧鳴怒吼出聲，暴怒的聲音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卻顯得那麼弱小.……
「他不是廢物是什麼？」
裴連翰的臉上泛起一陣冷笑，望向顧鳴的眼神中充滿了快意和狠厲。
「不過，和你比起來，他的確不是廢物.……」
「你才是真正的廢物！」
「廢物！」
是啊，我才是廢物啊.……
顧鳴的身體不停的顫抖，低垂著頭，目光中滿是絕望和自嘲。
……
「憤怒嗎？」
一個威嚴的聲音突然從腦海中響起。
顧鳴身軀一震，發現自己竟然出現在了一片無邊無際的荒漠上。
一雙巨大的眼睛正注視著他。
那是……一隻巨龍？
只見那隻巨龍的身軀至少有數十丈之高，全身的鱗片在陽光下閃爍著迷人的光芒。一種強大的威勢隨著他的目光鋪天蓋地的朝著顧鳴席捲而來。
「回答我，你憤怒嗎？」
巨龍眨著眼睛，繼續口吐人言，聲音中彷彿有著蠱惑人心的奇異力量。
顧鳴的眼神變得平靜，變得渙散，變得有些迷茫。
那彷彿來自四面八方的雄渾氣息夾裹著威嚴的聲音在顧鳴耳邊炸響。
下一刻，一種無可抑制的憤怒從心頭升起，滿腔的怒火讓少年的身軀不由自主的顫抖開來。
一幅幅斑駁的畫面在荒漠上浮現，這奇異的景色沒有讓顧鳴產生疑惑，卻讓他格外投入。
在陽光下，一隻年幼的巨龍在萬丈懸崖下踽踽獨行，滿身的傷痕讓它看起來極為狼狽，漆黑的眸子里滿是倔強和漠然。
在冰雪間，蒼茫的雪山連綿不絕，矗立在雲端的峰頂上，那隻倔強的小龍發出稚嫩的聲音，向下俯視，猶如君臨。
在狂風裡，一座神秘的山谷，龍吟四起，雷聲滾滾，無數的巨龍盤旋，漫天的身軀遮蔽了蒼穹，投下無盡的陰影。
在暴雨中，一聲怒嘯響徹天地，陰雲密布下，一頭青色的巨龍在迷霧中靜靜矗立，巨大的瞳孔中倒映著煌煌天雷和那雷海中一道不斷掙扎，桀驁不屈的身影。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突然從少年心中湧現，恍惚間，彷彿自己便是那雷海中掙扎的身影，彷彿自己就是那萬丈懸崖下孤獨的幼龍。
無盡的悲意瀰漫心頭，不知不覺中，一滴清淚從少年臉上滑落。
風聲嗚咽中，濃濃的孤寂縈繞在少年心間遲遲不肯散去，旋即化為無邊的怒火和刺骨的寒意。
少年的目光變得凝實，那因為憤怒而變得猙獰的臉龐上帶著滔天的恨意，嘴唇微微翕動，露出森冷的殺氣：「殺！」
話音剛落，一股寒冷的氣息便在這荒漠中衝天而起，那一直靜靜的注視著顧鳴的巨龍眼眸中神光忽現，一團耀眼的光芒頃刻間將少年頎長的身影吞沒！
「啊！」
一聲聲痛苦的嘶吼從那道光芒中傳出來，那聲音慘烈至極，而荒漠上靜靜矗立的那一頭巨龍漠然的旁觀，一雙巨大的眼睛中流露出興奮的神色和些許擔憂。
不多時，聲音漸停，光芒散去，那是一個擁有著清秀面龐卻又閃現著邪魅神採的翩翩少年。
巨龍眼中那一抹淡淡的憂思瞬間消失，綻放出灼熱的目光，巨大的身軀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抖，整個荒漠都隨之顫動。
……
「你該死……」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眾人耳邊幽幽的響起。
裴連翰原本的得意的笑容變得僵硬，彷彿不敢相信一般，道：「你這個廢物在說什麼？」
那原本癱坐在地上還不停顫抖的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手中緊緊的握著那桿長槍，還是低垂著頭，卻穩穩站立。
一股強大的氣勢突然從顧鳴身上爆發出來，那節節攀升的氣勢猶如狂風般席捲著眾人的心。
他.……他在突破？
裴連翰作為一個鍊氣境的高手，對於力量的波動，極為敏感，當下便發現這顧鳴身體中的力量不斷的增強，竟然是在突破！
鍛體境八重！
鍛體境九重！
鍛體境九重巔峰！
這顧鳴竟是在眨眼間突破到了鍛體九重境巔峰的層次！
裴連翰在驚詫中依然保持了冷靜，想起了之前裴峰和他說的，這顧鳴疑似被邪靈附體的事情，看來確實有些詭異。不過就算動用某種秘法，將實力提高了又怎樣，他可是鍊氣境的強者，即使是一個鍛體境巔峰在他面前也不夠看。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裴連翰瞬間目瞪口呆。
只見那顧鳴身上的氣勢不僅沒有停下，反而更加洶湧。
少年頎長的身影如長槍般挺立，有些破裂的青衫隨著微風獵獵飛揚。
彷彿是到達了極限，那股氣勢突然停滯，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歸於平靜。
少年猛然抬起頭來，只見那清秀的面龐上，一雙深邃的眼眸中露出幾抹猩紅的光芒，凌厲的眼神中帶著森冷的殺意！
眉間，一道玄妙的印記赫然顯現，那印記呈獸狀，卻看不出是什麼野獸，體態似狼，卻又有一種莫名的尊貴，顧盼之間，恍如王者威臨。
眾人的瞳孔瞬間放大，看著那彷彿突然間變了一個人的顧鳴，目光中皆是濃濃的震驚。
他們沒有裴連翰那般實力，無法感覺到顧鳴的實力，但是他們能夠看見，顧鳴額頭上那道玄妙的印記。
武印！
武者踏入鍊氣境的標誌！
而且如果通過丹藥或者其他的手段強行在短時間內提升實力，即使實力到達了鍊氣境的層次，也只是虛有其表，空有其勢，不會有武印的存在。
這說明.……
顧鳴竟然真的踏入了鍊氣境，確確實實的成為了鍊氣境的武者！
「嘶……」
眾人皆是倒抽了冷氣，用陌生的眼神打量著這個之前還是鍛體七重境的少年。
裴連翰也是獃獃的看著顧鳴眉間的武印，滿臉的不敢相信。
這怎麼可能？他從來沒聽說過有人竟然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從鍛體七重境直接躍升到鍊氣境的層次！而且通過他的感受，這種提升彷彿經過千錘百鍊，基礎無比紮實，是實實在在的提升！
少年的聲音如同從九幽地獄傳來，森然中帶著幾乎無法抑制的怒意，在眾人耳邊轟然炸響！
「我說.……你該死！」
只見那少年的身形突然消失，如鬼魅般出現在了裴連翰面前，強大的氣勢席捲開來，眨眼間，一道耀眼的槍芒便是悄然而至！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裴連翰倉促下竟是無法避開，只得揮出鐵掌抵擋。
淡黃色的氣勁從裴連翰的掌心倏然爆發，猶如實質一般，散發著強勁的力量！
凝氣爆發，隔空傷人！
鍊氣境中期武者的強橫手段！
然而，那耀眼的槍芒卻沒有像裴連翰和眾人預想的那樣被淡黃色的強大氣勁震開.……
而是輕易的將其穿透，槍芒如毒蛇般點在了裴連翰的手上！
「啊！」
只聽的裴連翰一聲慘叫，那槍芒竟是直接將他的手掌洞穿！槍尖刺進手掌，顧鳴臉上一片漠然，而後，微微用力，將槍桿一扭！
「啊啊啊！」
裴連翰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只見他的手掌被鋒利的槍尖撕扯開來，竟然齊根斷掉！斷手之痛讓裴連翰發出了更高亢的慘叫聲，面部的肌肉因為疼痛而變得扭曲。
這恐怖的一幕被眾人盡皆收在眼底，眾人猶如感同身受一般，心間迸發出森森冷意.……
太可怕了！
那慘絕人寰的叫聲並沒有在少年心中激起哪怕一絲波瀾，少年將手中的長槍突然收回，那隻斷手便滾落在了地上。
裴連翰因為疼痛而跪倒在地上，汗水如雨，彷彿置身於地獄般的恐怖中。
他身後的幾個護衛面色震驚中，也是下意識的向顧鳴沖了過來。
顧鳴見狀，縱身上前，手腕輕輕一抖，槍芒再次閃現，只見那幾個護衛還沒來得及出聲，胸口便突然多了幾個血洞，而後，轟然倒地。
「不可能，不可能！」
裴連翰跪在地上捂著殘臂，目光中充斥著絕望的神色。
而顧鳴卻悄然來到了他身邊，面色平靜，高舉長槍，猛然刺下！
「這是夢！這是夢！」
只見那裴連翰恍若瘋魔一般，突然爆發出強勁的氣勁，將顧鳴震開，狼狽的從地上爬起，轉身狂奔而去！
顧鳴的眼中微微閃過一絲詫異，而後便化作了無盡的憤怒。
「噗！」
顧鳴的身影再次消失，縱身飛躍，槍出如龍，下一秒，那如流星般墜落的槍芒便刺穿了裴連翰的後背，透體而入！
裴連翰突然停止了逃跑，一雙無神的眼睛低頭看著自己胸前那鋒利的槍尖，一口鮮血噴出，將那閃現著寒芒的槍尖瞬息染紅。
顧鳴將長槍撤回，手腕一抖，長槍如鐵棍橫掃！
「轟！」
只見那裴連翰直接被抽飛了出去，狼狽的滾在地上，一雙眼睛中充滿了驚恐，卻已然失去了呼吸。
鍊氣四重境高手，裴家家主裴連翰，卒！
一陣微風在林間拂過，氣氛變得極為詭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眾人都獃獃的看著那躺在地上已然死去的裴連翰，震撼的說不出話來。
只見那顧鳴卻沒流露出任何的激動和喜色，平靜的面龐上，是令人心驚的淡漠。
顧鳴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默然轉身，在眾人驚懼的目光下走到了李玄身邊，無視了李玄身邊嚇得一臉慘白的江沉曦，轟然跪下！
少年眸中的猩紅之色漸漸散去，深邃的瞳孔再次變得清明，清澈的眸子里卻是無盡的悲意。
過往的一幕幕在腦海中掠過，那個鐵面柔情的硬漢，那個粗獷猙獰的笑臉，那句低沉卻又真摯的兄弟……
淚水，終於決堤，模糊了少年的視線，淡淡咸澀滑落在唇間，撕裂了少年的心。
「啊！！！」
風聲如泣如訴，少年仰天長嘯，悲聲呦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