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3章 死戰
上官秀眼中的殺氣收斂了一些,抓住吳雨霏脖頸的手也縮了回去,問道:「雨霏,你是從哪趕過來的,」
吳雨霏等影旗人員並沒有跟隨上官秀一同進宮,在進入上京城后,他們就打散了,吳雨霏喘了幾口氣,說道:「秀哥,我們是看到西城這邊有堂口發出的信炮才趕過來的,」
稍頓,她又急聲說道:「現在阿牧和老秦已集結了三萬幫眾,與禁衛軍一同阻擊追殺的叛軍,可是叛軍的兵力太多,我方已經抵擋不住了,阿牧和老秦也都已負傷,」
上官秀眼眸一閃,追問道:「他二人的傷勢如何,」
「秀哥放心,只是輕傷,」吳雨霏說完話,眼巴巴地看著上官秀,
眼下的局勢岌岌可危,一著走錯,滿盤皆輸,上官秀必須得立刻做出正確的決斷,他眯縫起眼睛,問道:「後方的兄弟們還能堅持多久,」
吳雨霏眉頭緊鎖,說道:「叛軍攻勢兇猛,我方已經堅持不住了,秀哥……」
她話還沒說完,一名兵卒急匆匆跑過來,急聲說道:「殿下,永興街路口告急,」
上官秀握了握拳頭,斬釘截鐵地說道:「雨霏,你去通知阿牧和老秦,只要他二人的血還沒流干,只要他二人還有力氣能拿起武器,就給我與叛軍死戰到底,不得後退,快去,」
說完話,他拉過一匹戰馬的韁繩,翻身上馬,向青龍大街和永興街交叉路口奔去,
吳雨霏暗嘆口氣,她抬起手指,含入口中,吹出尖銳又悠揚的哨音,
隨著哨音響起,一團團的黑霧在她四周的陰影中浮現出來,轉瞬之間,黑霧皆凝化成人形,吳雨霏斬釘截鐵地說道:「大家隨我,與敵死戰,」
「是,」剛剛憑空浮現出來的眾人又都消失不見,現場只剩下縷縷的黑霧,
且說上官秀,他趕到青龍大街和永興街的路口后,立刻投入到激戰當中,與洶湧而來的叛軍廝殺到了一起,
雙方的交戰打了有兩刻鐘的時間,叛軍終於被擊退,不過上官秀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又有軍兵來報,平康街路口告急,
上官秀退回到己方的掩體后,重新上馬,正準備趕往青龍大街和平康街的交叉口,恰在這時,唐凌的馬車從這裡經過,
在馬車的四周,全是通天門的弟子和修羅堂的堂軍,不過騎在馬上的上官秀還是能透過人群的縫隙,看到裡面的馬車,
馬車的窗帘撩起,唐凌嬌美的容顏出現在車窗內,看到唐凌的那一瞬,上官秀勒緊戰馬的韁繩,單槍匹馬的站在原地,
他散掉面部的靈鎧,露出俊朗又深刻的五官,他嘴角微微揚起,向唐凌笑了笑,與她遙遙對視,
他看到了唐凌,唐凌也同樣看到了上官秀,她關切的目光落到上官秀身上,上下打量,
上官秀的靈鎧早已是血跡斑斑,還有多處的破損,黑色、白色、紅色交織在一起,讓他看起來顯得狼狽不堪,
見她的眼神漸漸黯淡下來,他明白,香兒是在擔心自己,他悠然一笑,抬起手中的靈槍,手腕抖動,挽出幾朵漂亮的槍花,以實際動作示意唐凌,他無事,還能與敵再戰,
上官秀表現出來的輕鬆,並未讓唐凌寬心,反而讓她更加憂心,
她太了解上官秀了,如果戰事真如同他表現得那麼輕鬆,他現在的樣子絕不會如此狼狽,更不會在這裡做這些與戰事不相關的事,
他,只是在安慰再見而已,她的菱唇微微張啟,無聲地喚道:阿秀,
即便相隔甚遠,即便中間還隔了那許多的人,上官秀就是能聽到,她在呼喚自己的名字,他臉上的笑意加深,微微張開嘴,一字一頓,同樣無聲地說道:等我回來,
說完這一句話,上官秀手腕翻轉,用靈槍在馬臀上一磕,戰馬嘶鳴,兩隻前蹄高高抬起,上官秀持槍立馬,飛馳而去,
戰鬥,只要血未流干,只要還有一息尚存,便與敵人死戰到底,這便是上官秀的信條,
激戰由早上一直持續到中午,也直到中午的時候,第一軍團的前軍終於攻破了西城城防,將士們佔領了西城門樓,打開了上京西城門,
前方的消息剛一傳回來,上官秀便急匆匆的趕往後方戰場,
他不知道後方戰場現在是什麼樣子,但兄弟們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個了不起的奇迹了,
後方戰場,地面上的屍體不是鋪了一層,而是鋪了好幾層,其中有禁衛軍的屍體,有叛軍的屍體,還有無數百姓的屍體,屍體疊著屍體,就連大街地面上的石磚都已看不到了,
這裡哪裡還是什麼街道,完全是屠宰場,人肉屠宰場,
戰事已經打得如此慘烈,可是雙方的交戰並沒有停歇的跡象,雙方還在繼續戰鬥著,
叛軍再一次的攻了上來,隊伍並不齊整,人們向前走的時候,深一腳、淺一腳,不時有人滑倒在地,
叛軍正往前推進著,地面上的屍體突然動了起來,走在前面的叛軍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呢,無數已被染成了血人的禁衛軍將士推開壓在身上的屍體,從屍堆中鑽了出來,人們提著銃劍,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彷彿從地獄里鑽出來的惡魔,直奔叛軍沖了過去,
噗、噗、噗,銃劍破甲之聲連成一片,前排的叛軍還處於驚駭當中,便被突如其來的禁衛軍刺倒在地,後面的叛軍硬著頭皮往前衝殺,與禁衛軍戰到一起,
雙方的交戰剛剛開始,由街道兩旁的衚衕里又衝殺出來數以千計的百姓,
人們雖然都端著安裝了銃劍的火銃,但制式很雜亂,即有風造的火銃,也有貝薩造的火銃,仔細看這些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著打扮各異,高矮胖瘦各異,但他們又都擁有同一種身份,修羅堂弟子,
兩撥百姓,彷彿兩把利刃,深深插進叛軍的陣營里,在這兩撥百姓的攻擊之下,叛軍陣營立刻被切割成了兩部分,一部分被衝殺得連連後退,另一部分則被禁衛軍和修羅堂弟子合力團團包圍,
被包圍的叛軍,一個接著一個的哀嚎著翻倒在地,地面上的屍堆在不斷的加厚,現場衝刺的腥臭味都令人作嘔,
咚、咚、咚——
但是很快,在叛軍的後方響起一連串的炮擊聲,無數的炮彈由叛軍的身後飛落過來,掉進還在廝殺的雙方人群中,緊接著,轟隆隆的持續爆炸聲響起,炮彈在叛軍的陣營中炸開,也同樣在禁衛軍、修羅堂弟子的陣營中炸開,
這是無差別炮擊,是要把敵我雙方一併殲滅的炮擊,
炮擊持續不斷,似要無休止的進行下去,戰場上,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被炸得支離破碎,鋪滿了街道的屍體,被炸出一個又一個的屍坑,肉焦味瀰漫開來,幾乎擴散到整個西城,
被包圍的數千叛軍,連同數千的禁衛軍和修羅堂弟子,沒有幾個人倖免,皆被無差別炮擊炸了個粉身碎骨,等恐怖的炮擊終於告一段落後,剛剛敗退下去的叛軍再次推進上來,
有的叛軍,只在屍堆上走了幾步就受不了了,彎下腰身,哇哇大吐,有些膽小的叛軍,直接暈死了過去,
三萬之眾的禁衛軍,連同三萬之眾的修羅堂弟子,打到現在,殘存的人員已不足一萬,
聽聞叛軍主力再次攻殺上來的消息,袁牧、秦川以及禁衛軍頭領文英,看了看四周傷痕纍纍的部下,三人不約而同地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袁牧對吳雨霏說道:「雨霏,你帶上影旗的兄弟,去保護殿下,」
跟隨上官秀趕到上京的百名影旗人員,現在也只剩下十來人,吳雨霏淡然而笑,拍了拍紫金弓,說道:「得了吧,沒有我暗中相助,你和老秦都不知道死過多少次了,」
袁牧聞言也樂了,不過笑容很快消失,正色說道:「雨霏,這裡是我們的責任,但不是你的責任,趁著現在叛軍還沒有殺上來,快走吧,」
「同生死,攻進退,修羅堂崇尚的可不僅僅是一句口號而已,」吳雨霏不容人拒絕地說道:「影旗,不會丟下一名兄弟不管,只要還有一名兄弟未退,影旗弟子就絕不後退一步,」
說話時,她看了看自己周圍的十幾名影旗弟子,
眾人皆未說話,更無人做出響應,人們或坐或站,有的在擦槍,有的在擦刀,各忙各的,彷彿他們之間的對話,與自己完全無關似的,
影旗弟子都是暗系修靈者,而修鍊暗系靈武,性情或多或少都會受到些影響,變得陰鬱冷漠,沉默寡言,並不討好,也不招人待見,
在修羅堂里,影旗人員始終都是遊離在人群之外,不太合群,
見下面的兄弟們連個迴音都沒有,吳雨霏無奈地暗嘆口氣,她踢了一名離她最近的影旗弟子一腳,後者不明所以,把手中的靈火槍向下放了放,疑惑地抬起頭來,不解地看著她,
看他那副一臉茫然的樣子,吳雨霏又好氣又好笑,同時心裡還有些隱隱作痛,她咬了咬牙關,站起身形,喝道:「準備戰鬥,」
她一聲令下,看似散漫的影旗人員,齊刷刷仍掉手中的布巾,把擦得錚亮的靈槍和靈刀收起,紛紛站立起來,
吳雨霏深吸口氣,震聲說道:「影旗上下,從來都只有與敵死決一死戰的銳士,而從無貪生怕死之懦夫,」
「……」在影旗做頭領,需要有強大的包容力和忍耐力,哪怕你能把自己說得熱血澎湃,但也別指望有人能響應你個隻言片語,
此時的情況就是這樣,吳雨霏一句話說完,下面人連聲都沒吭一下,只是默默做好了戰鬥準備,
見狀,袁牧、秦川、文英三人都被逗樂了,在當前這種明知是死戰還要再戰的情況下,恐怕也只有影旗的人能逗樂他們了,
袁牧感嘆道:「若是此戰之後,我們還能再見,我定要與影旗的兄弟們大醉個三天三夜,」
文英接話道:「也算我一個,」說話之間,他把肋下的佩劍抽出,向左右喝道:「禁衛軍聽令,隨我,殺退來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