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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5章 騎兵

  看著活生生的唐婉芸出現自己的面前,唐凌的心情異常複雜,她即感欣慰又感怨恨,


  欣慰的是,唐婉芸沒有死,自己不用再背負害死堂姐這個沉重的負擔,在愧疚中活下去,同時她又怨恨唐婉芸為何還要出現,為何不從此消失,為何還要回來和自己爭搶阿秀,


  唐凌自私嗎,沒錯,她很自私,但在愛情面前,也沒有誰能大方得起來,否則那隻能說明他愛得還不夠深,


  「皇姐原來無事……」唐凌幽幽說道,

  「我並非無事,只是僥倖才活了下來,」


  唐婉芸永遠都不會忘記,在突圍的那一晚,她麾下的兄弟們為了救她,一個接著一個的倒在她的身邊,死在叛軍的亂刃之下,最後連一具完整的屍體都收集不起來,


  「朕,朕從未想害皇姐,」唐凌此時的辯解顯得蒼白無力,


  唐婉芸笑了,說道:「香兒真的沒有想害我嗎,我在突圍之時,深陷重圍,香兒近在咫尺,卻未出一兵一卒救援,哪怕當時香兒只派出萬餘將士,便可解我被困之危,可惜,香兒什麼都沒做,不,香兒並不是什麼都沒做,香兒還做了一件事,在我『遇難』的第二天,香兒就下旨和我的未婚夫訂了婚,香兒當真是我的好堂妹啊,」


  這才是唐婉芸最怨恨唐凌的地方,

  如果唐凌顧及城內兵力不多,不敢出兵援救,那也就罷了,可在第二天她就下旨與上官秀訂婚,意圖太明顯了,她是擺明了要置自己於死地,然後再搶走自己最心愛的男人,

  她一直視唐凌為嫡親姐妹,她要她去做的事,她從來沒有拒絕過,如此全心全意的對待一個人,最後卻被這個人無情的背叛,世上恐怕再沒有什麼傷害是比這更深的了,

  當時,唐婉芸被救出重圍后,已是遍體鱗傷,但身體的傷痛,遠不如心中的傷痛,痛入骨髓,痛徹心扉,

  唐婉芸的這番話,讓唐凌無言以對,她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為自己做辯解,唐凌身旁的韓燁清了清喉嚨,拱手說道:「青雲郡主,當時情況緊急,陛下所做出一切,皆是出自微臣的進諫,如果郡主非要找出一個人來泄恨的話,就殺了微臣吧,不過還請郡主能退去叛軍,為陛下讓出一條通道,」


  「哈哈,」唐婉芸仰面而笑,說道:「韓大人對香兒,真是做到了忠心耿耿,死而後已啊,香兒的秉性,我會不了解嗎,如果香兒自己不想這麼做,無論誰的勸諫都無用,韓大人現在要把所有的過錯都包攬在自己身上,不覺得太晚了嗎,」


  韓燁眉頭緊鎖,沉默未語,唐凌問道:「皇姐要怎樣才能原諒朕,請皇姐直說吧,」


  「既然香兒如此說,青雲也就不繞彎子了,我要香兒去向鈺弟負荊請罪,並主動禪位於鈺弟,如此一來,國內不會再有動亂,在前線作戰的中央軍,也無後顧之憂,一統寧南的百年大業,亦可繼續進行下去,」唐婉芸正色說道,


  唐凌聞言,臉上的傷感和愧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堅如磐石的決絕,她挺直胸膛,揚起下巴,一字一頓地說道:「朕,是風國的皇帝,朕可以死,但朕絕不會禪位於反賊,」


  對於唐凌的回答,唐婉芸一點也不意外,似乎她早就料到了她會這麼說,

  她緩緩點頭,說道:「既然香兒主意已決,那香兒就去做吧,」說完話,她面無表情的拉扯韁繩,撥轉馬頭,向後走去,

  「堂姐,」看著唐婉芸欲離去的背影,唐凌忍不住急呼一聲,唐婉芸勒住戰馬的韁繩,身子也為之僵硬了一下,她本想回頭,但終究還是沒有這麼做,一滴淚水從她的眼角滴淌下來,她頭也不回地說道:「早在那晚的突圍之時,青雲就已不再是香兒的堂姐了,」說到這裡,她垂下頭,喃喃道:「就為了那個皇位,眾叛親離,真的值得嗎,」


  唐婉芸並不傻,她心裡很清楚,唐凌當時的賜婚,絕不是因為她心儀上官秀已久,而是為了鞏固她的帝位,不得不去拉攏上官秀的勢力才被迫這麼做的,


  在唐婉芸眼中,唐凌誰都不愛,她只愛她自己,為了愛她自己,她可以拋棄身邊的任何人,也可以犧牲掉身邊的任何人,


  如此鐵石心腸的唐凌,真的適合做皇帝嗎,真的比唐鈺更加合適做風國的皇帝嗎,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心裡便只剩下一個念頭,把唐凌拉下皇位,讓她也嘗試一下失去心中最愛的滋味,


  她也確實這麼做了,唐謄能暗中組建二十萬的大軍,隱忍不發,等待時機,與唐鈺一同起兵造反,唐婉芸在其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堂姐……真的不要香兒了嗎,」唐凌握緊了拳頭,眼淚奪眶而出,看著唐婉芸的背影,顫聲問道,


  「是香兒先不要青雲了,」唐婉芸始終沒有回頭,說完這一句,她閉上眼睛,雙腳用力一磕馬鐙子,快速向叛軍陣營賓士過去,唐謄深吸口氣,向唐凌拱手說道:「香兒,這是皇叔最後一次這樣叫你,接下來,我們也只能兵戎相見了,」說完,德王又深深看了一眼唐凌,撥轉馬頭,返回本陣,其餘的眾將官以及親兵護衛,也都跟著離開,

  唐凌看著唐謄和唐婉芸的背影,坐在馬上,久久都是一動未動,韓燁並馬上前,低聲說道:「陛下,」


  「燁,你說,朕,真的做錯了嗎,」唐凌身心俱疲地慢慢轉頭,原本明亮的雙眼現已黯然無光,近乎於求助的看著韓燁,

  唐凌有做錯什麼嗎,在韓燁看來,她沒有做錯任何事,皇帝就是皇帝,只要坐上了那個至高無上的皇位,就得是六親不認,就得是鐵石心腸,也只有這樣,皇帝所做的決斷才不會受任何人的左右,才最符合國家的利益,

  「皇上沒有錯,」韓燁回答得斬釘截鐵,


  「但朕卻敗了,」敗在了心慈手軟、以仁義賢德聞名的唐鈺手中,敗在了她最敬重的皇叔和最信任的手足姐妹手中,

  此時此刻,韓燁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唐凌,要怪,也只能怪她沒有徹底的做到六親不認,鐵石心腸,如果她在登基之時就快刀斬亂麻的殺了唐鈺,斬草除根,又哪裡還會再有後面的這些叛亂,


  嗚嗚嗚——


  咚,咚咚,咚咚咚——


  隨著唐謄和唐婉芸等人撤回到叛軍本陣,叛軍陣營里先是響起悠長的號角聲,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擂鼓之聲,


  「風,風,風,大風,大風,大風,」伴隨著鼓聲,二十萬叛軍齊聲吶喊,聲浪直衝天際,

  別看唐謄叛軍沒有唐鈺叛軍的數量多,但唐謄叛軍那是真真正正的正規軍,數年間,在唐謄的治軍下,二十萬大軍訓練有素,戰法嫻熟,即便和中央軍相比也是當仁不讓,


  嗚——


  進軍的號角聲終於響起,站於各方陣間的兵團長、營尉們,齊刷刷抽出肋下佩劍,紛紛向前一指,齊聲喊喝道:「進——」


  「吼——」


  二十萬大軍的方陣,開始向前移動,以營為單位的小方陣,組成了兵團大方陣,以兵團大方陣為基礎,又組成了巨大到無邊無沿的軍團方陣,

  遠遠望去,二十萬大軍的推進,真彷彿一面鋪天蓋地的毯子,迎面撲來,

  都不用動手交戰,光是二十萬大軍迎面推進過來的氣勢,就足以讓唐凌這邊的所有人鬥志全無,


  在二十萬大軍的面前,什麼修靈者,什麼通天門弟子、修羅堂堂軍、各府的死士,都顯得太微不足道,就如同滄海一粟,

  「風,風,風,大風,大風,大風,嗚——」


  叛軍方陣在推進當中,不斷喊著風國的口號,如此喊喝,既是在調整己方推進的陣型,保持完整的一體化,同是也是在振奮己方將士們的士氣,更是在威懾對面的敵人,

  眼看著叛軍的大隊人馬已經推進過來,蔡霄急聲說道:「陛下,叛軍攻上來了,我們得趕快撤退,」


  「退,」唐凌苦笑,她環顧四周,問道:「我們還能往哪裡退,」


  前方是唐謄叛軍主力,後面是唐鈺叛軍主力,他們這數萬人,被生生夾在了兩支主力叛軍的正中間,哪裡還有退路可走,

  要命的是,這數萬人不是能征慣戰的將士,而是肩不能扛、手又不能提的老弱婦孺,


  迎面而來的叛軍越來越近,大軍在前進過程中所造成的大地震顫也越來越真切,就連他們胯下的戰馬都開始變得煩躁不安,在地上不斷的打轉,咴咴的嘶叫,


  「陛下,快走啊,再不走,真的來不及了,」


  眼瞅著他們已進入到叛軍的射程之內,而唐凌還是在原地一動不動,蔡霄是真急了,也顧不上什麼君臣之禮,用力拉住唐凌的胳膊,顫聲說道:「陛下——」


  唐凌深吸口氣,扭動手臂,甩開蔡霄的手,她抬手從馬鞍子上抽出一把佩劍,單手持劍,另只手握緊戰馬的韁繩,對周圍的眾人說道:「朕,是大風的皇帝,絕不會被叛軍生擒活捉,今,只有拚死一戰,你等若想活命,現在便可離去,」


  聽聞這話,蔡霄眼圈一紅,禁不住老淚縱橫,他在馬上拱手,哽咽著說道:「微臣願隨陛下一同赴死,」


  這,就是唐凌明知道蔡霄在朝堂上結黨營私,明知道蔡家徇私枉法,無法無天,也對其置之不理的原因所在,

  因為忠誠,蔡家就想是依附於皇帝身上的菟絲子,它不斷吸食著皇帝身上的營養,讓自身變得越來越壯大,但同樣,它的生存,又離不開皇帝這顆參天大樹的支撐,

  「屬下願隨陛下,與敵死戰,肝腦塗地,在所不辭,」在場的通天門弟子無一人後退,紛紛在馬上插手施禮,做好了與唐凌同生共死的心理準備,


  唐凌看了一眼周圍的眾人,點點頭,她目光堅定地看向前面的二十萬叛軍,揚起手中劍,作勢要向胯下馬的臀部拍打下去,可恰在這時,忽聽叛軍的背後像炸了鍋似的大亂,


  隱隱約約中,還能聽到叛軍陣營的中後方傳來人們陣陣的尖叫:「騎兵,敵軍騎兵來襲,敵軍騎兵從我軍背後攻上來了——」


  聽聞叛軍那邊傳來的喊聲,蔡霄、韓燁等人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便對上官秀深信不疑的唐凌,也被嚇了一跳,說是唐凌對上官秀的話深信不疑,實際上,她是在欺騙她自己,十萬的騎兵,風國有沒有,身為皇帝的唐凌會不清楚嗎,只不過她需要有個信仰能讓自己能堅持下去,而上官秀口中的十萬騎兵,無疑就成了讓她堅持下去的那個信仰,實際上,就內心而言,唐凌對上官秀的話也是有所懷疑的,可是現在,竟然真的有騎兵出現在叛軍的背後,具體是怎麼回事,唐凌、蔡霄、韓燁等人都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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