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3章 覬覦

  唐凌不滿地瞪了上官秀一眼，穿過大得離譜的大殿，直徑地走到里端，登上台階，於正中間的主位上坐了下來，

  南懷能看出唐凌生氣了，但至於她為何生氣，他一時間還想不出來，

  在唐凌看來，西卜城的城主府奢華到了極點，但南懷完全沒有這種感覺，


  在西卜城，奢華早已成風，能在西卜山上買得起地，蓋得起房子的，都是腰纏萬貫的大商賈，各家各戶的規模，即便比不上城主府，但也都差不到哪去，


  南懷前思後想，只能把問題歸結於唐凌不愛喝番邦異族的紅酒，他忙又令人準備風酒，並布置酒席，


  飯菜還沒上來之前，幾名皮膚黝黑的巴色族奴隸先搬進來十口大箱子，擺放在大殿的兩旁，而後打開箱蓋，裡面有騰騰的霧氣散發出來，

  坐於主位上的唐凌挺胸向下看了看，好嘛，箱子里裝的都是冰塊，


  冰塊是從極北之地採集而來，不管運送到風國還是沙赫，千里迢迢，路上的損耗極大，一車的冰塊，起碼有六七成都在路上損耗掉了，運送到目的地的冰塊，只剩下三四成左右，

  即便在上京，即便在皇宮，盛夏的時候，冰塊都屬奢侈品，而西卜城的城主府倒好，一下子抬上來十大箱子的冰塊，


  巴色奴僕自動自覺地站於箱子的後面，各拿起大大的蒲扇，扇著冰塊散出的寒氣，時間不長，原本還有些悶熱的城主府大殿已然變得涼爽無比，


  唐凌見狀，忍不住又氣惱地看眼上官秀，在上京，哪怕是貴族，最多也就是用冰塊冰鎮飲品，喝來解暑，可南懷竟然用冰塊來乘涼，奢侈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上官秀則是滿臉的無辜，他上次來西卜山的時候，這裡只是初見城鎮的規模，雖不至於一窮二白，但環境和條件也都很艱苦，誰知道還不到兩年的時間，西卜城已然變成了這樣，


  南懷還在盡心儘力地張羅著，先是命侍女送上水果，城主府準備的水果，有許多唐凌都沒見過，來自於沙赫以西的西域諸國，唐凌心情不佳，但也逐一品嘗了一番，

  有些瓜果味道甘甜，十分可口，有些瓜果聞起來一般，吃起來倒也不錯，還有些瓜果，剛開始吃不怎麼樣，但等到味蕾適應了怪異的味道后，便讓人覺得回味無窮了，

  見唐凌漸漸吃了起來，陰沉的臉色緩和了一些，南懷稍稍鬆口氣，他又下意識地偷眼瞧瞧上官秀，只不過在上官秀一成不變的表情中，他也看不出來什麼，南懷的神經仍處於高度緊繃狀態，

  相對而言，南懷還是更懼怕上官秀，得罪了唐凌，他可能會有事，也可能會沒事，但若是得罪了上官秀這個頂頭大上司，他是肯定會有事，而且還是吃不了兜著走的大事，

  他邁著小碎步，躬身走到上官秀近前，幫忙介紹道：「殿下，這是紅果，產於西域的阿塞國，這是百香果，產於沙赫南部的金蘭國，這是……」


  「上菜吧，」上官秀面帶微笑地說道，

  「是是是，微臣這就令人上菜，只是……」說著話，他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陛下和殿下想吃什麼菜，」


  「既然是到了西卜城，當然是要吃西卜城的特色菜，」


  「是，微臣明白了，」西卜城的特色菜，就是個大雜燴，各國的口味，在這裡應有盡有，各種山珍海味，也都包羅在各菜系之中，


  這頓飯，唐凌和上官秀都吃得很盡興，不過恰恰如此，唐凌對南懷好奢的印象也為進一步的加深，對他也越加的不滿，

  在酒宴當中，南懷還特意安排了歌舞姬的表演，


  最先出場的是風國舞姬，表演的舞劍，劍術其次，舞姿倒是精湛，讓人有耳目一新，英姿颯爽之感，等風國的舞姬表演完，退場之時，唐凌也難得的拍了幾下巴掌，


  接下來上場的沙赫舞姬的表演，一群年紀在十六歲左右的少女，穿著獸皮的抹胸，獸皮的短裙，在大殿中熱舞，


  唐凌看得暗暗皺眉，但也沒有表現出不悅之色，沙赫舞姬表演完畢后，隨之上來的是巴色族的舞姬，

  她們的穿著，比沙赫舞姬更加熱辣，胸前圍著的是草簾，舞動之間，酥胸若隱若現，下面連短裙都沒有，用是用細細的繩子系了一塊遮羞布，勉強擋住下體，

  看沙赫舞姬表演的時候，唐凌還能隱忍不發，可到了巴色舞姬的表演，她是實在忍不住了，


  她把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放在桌案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原本還在下面熱舞的舞姬們皆嚇得一哆嗦，紛紛跪伏在地，大殿里的音樂也隨之戛然而止，


  唐凌接過宮女遞來的黃帕，粘了粘嘴角，而後，將黃帕向桌子一扔，站起身形，說道：「朕吃飽了，」


  南懷正在興頭上，沒想到唐凌突然要中途離席，他連忙起身，說道：「陛……陛下……」


  唐凌下了台階，什麼話都未在多說，大步向外走去，上官秀跟著起身，也走了出去，南懷嚇得急追上去，顫聲說道：「殿下，微臣……」


  上官秀向他擺下手，打斷他下面的話，問道：「住處都安排好了嗎，」


  「殿下，微臣已經安排好了，」


  「令人領路吧，」


  「微臣帶路，微臣為陛下、殿下帶路，」南懷一個勁的擦冷汗，


  他為唐凌和上官秀安排的住處就在城主府內，唐凌本不願意住在城主府，不過平心而論，城主府的環境的確很好，南懷安排的住處，甚至都要強過西京的行宮，

  屋內的空間很大，正中央擺放著一張圓形的床榻，坐在上面，整個人都快陷入其中，掀開上面鋪著的蠶絲被，下面的床鋪原來是用牛皮做的，裡面加灌了水，實際上，這就是一張水床，人躺在上面，又柔軟又涼爽，


  在床鋪的兩邊，還有兩個大水池，一座水池裝的是牛奶，另一座水池裝的是紅酒，


  把上官秀和唐凌帶入卧房后，南懷還沒忘介紹道：「據說，用牛奶泡澡，可以美容，用紅酒泡澡，可以讓花顏永駐，這是微臣特意為陛下準備的，」


  唐凌掃了兩眼，向外揮揮手，說道：「朕知道了，這裡沒你的事了，出去吧，」


  「這……是，微臣……告退，」南懷跪地叩首，而後站起，躬著身子，一步步地退出房間，

  等他走到，宮女關閉了房門，唐凌舉目環視，房間里的擺設不多，但每一個物件都是難得一見、價值不菲的精品，唐凌從來都不是個奢華的皇帝，南懷這次為她的精心準備，可以說非但沒有贏得唐凌的好感，反而還引來她的厭惡，拍馬屁是直接拍到了馬腿上，

  唐凌收回目光，看向面帶淡笑的上官秀，說道：「如果只是百姓說南懷貪贓枉法，我還不信，現在親眼得見，也由不得我不信了，阿秀，西卜城如此重要之地，決不能放一貪得無厭的小人在此，」


  上官秀則是抱有不同的意見，他不急不慢地說道：「南懷有沒有貪贓枉法，我不敢為他打保票，畢竟我對他還沒有做過詳細的調查，不過，西卜城的變化，是我真真切切看到的，南懷或許沒有做到兩袖清風，但他在西卜城的政績，毋庸置疑，稱得上是出類拔萃，」


  在上官秀看來，你做官可以貪，但前提條件是你得做出實實在在的成績，如果什麼成績都沒有，每天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這樣的貪官，就真的罪該萬死了，


  「阿秀，你還打算繼續用他，」


  上官秀聳聳肩，說道：「再看一看，再查一查，現在並不著急做出定論，」修羅堂能推薦南懷做西卜城的城主，說明南懷這個人肯定不是泛泛之輩，也不是個只知貪錢的無恥小人，肯定是有他的長處的，事實證明，在他的治理之下，西卜城的確發生了天翻地覆的巨變，對這種雖貪婪又確有能力的官員，上官秀還真不捨得棄之不用，

  唐凌正色說道：「治軍，阿秀在行，但治政，我在行，在到底要不要繼續延用南懷這件事上，阿秀要聽我的，」


  上官秀的治政能力的確很一般，這也是他的短板，不過他也有個長處，就是知人善用，以前的貞郡郡守，現任的北郡郡守劉允，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其實，就算是站在唐凌的立場上，南懷這位城主，也並不是非罷免不可，她之所以執意要罷免南懷，歸根結底還是看中了西卜城巨大收益，想換一位自己的心腹大臣來做城主，


  上官秀能理解唐凌的心思，不過西卜城是風國向外殖民的樣板城邑，若是交給一個保守的人來治理，西卜城將不會再有現在的繁華和活力，而忠於唐凌大臣們，幾乎無一例外，都是風國的保守派，風國激進派，要麼投靠到了上官秀麾下，要麼就去投奔叛軍，支持唐鈺了，

  他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道：「關於此事，我們回京之後再談，」


  「阿秀……」


  「看來，我讓香兒來沙赫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什麼，」


  「在來之前，我說過給香兒兩個心，一個是信心，想必香兒已經看到了，沙赫的屯田，每年有三季產量，每一季的產量，都能達到數百萬石，即便我們連西部四郡都失去了，只靠沙赫的屯田，也養得起中央軍，」


  他的話，讓唐凌眼睛頓是一亮，現在她終於理解上官秀為何非要領自己到沙赫走一趟了，


  如果他只是用嘴說，自己肯定不會相信他的話，只會認為他是在故意安慰自己，現在自己親眼見到，親身體驗到沙赫的糧產之巨，她算是徹徹底底的放下心來，己方以後根本不必為軍糧之事操心，

  唐凌的臉上浮現出笑意，問道：「阿秀說的另一個心是……企圖心，」


  「嗯，」上官秀笑得別有深意，說道：「香兒現在不是已經有了企圖心嗎，」


  唐凌愣了愣，接著玉面一紅，故意裝糊塗道：「阿秀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西卜城，只是沙赫的一角而已，根本不算什麼，只要我們有心，以後可以在沙赫建造起十個、百個的西卜城，」上官秀說道：「沙赫的位置，至關重要，佔領了沙赫，便等於讓我國擁有了向西進取的跳板，在西卜城，香兒也應該看到，西域諸國都很富有，有豐富的物產，大量的金銀，還是數之不盡的奴隸，佔有了這些，足可讓我國進一步的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