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8章 完美
第1088章 完美
顧青靈意識到自己已然落入到蔡煌的圈套里，但此時再想抽身退出來，為時已晚。
她心思急轉，面無表情地對身邊的隨從低聲耳語了幾句。那名隨從點點頭，趁著無人注意自己，悄然退了出去。
別人沒注意到顧青靈身旁的隨從，但上官秀注意到了。
他轉頭看了一眼吳雨霏，後者會意，也無聲無息地退出了會場。此時，上官秀可是滿腦子的莫名其妙，不明白蔡家設計的軍裝為何也是效仿提亞軍裝。
他的意圖只對顧青靈講過，這麼大的一樁生意，顧青靈不可能不保守秘密，到處亂傳，更不可能暗中知會蔡家，難道，蔡家對新軍裝的構想，真的與自己不謀而合？這就太不可思議了。
很快，吳雨霏在會場外面找到了顧青靈身邊的那名隨從，她快步上前，說道：「我叫吳雨霏，是國公殿下的侍衛……」
不等她把話說完，那名隨從已躬身施禮，說道：「小人認識吳將軍！」說著話，他向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他上前兩步，來到吳雨霏近前，低聲說道：「吳將軍，我家小姐設計的軍裝被盜，蔡家現在展示的軍裝，正是我家小姐即將要展示的軍裝！」
吳雨霏愣了愣，緊接著臉色頓變，顯然，她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她急聲問道：「可有證據？」
隨從面露苦色地搖搖頭，如果有證據，小姐就可以反告蔡家的欺君之罪了，可惜，他們手裡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蔡家的設計是偷他們顧家的。除非，上官秀能站出來，承認效仿提亞軍裝的構思是他事先透漏給顧青靈的，可如此一來，這場甄選完全變成了一場鬧劇，連上官秀在唐凌那裡都不好做出解釋，不僅國公的臉面頓失，大將軍的威信也會大大受損。
「現在怎麼辦？」吳雨霏面色凝重地問道。
那名隨從說了幾句。吳雨霏邊聽邊點頭，等隨從說完，她沉吟了片刻，問道：「可行嗎？」
「這是我家小姐的安排。」
「我知道了，你離開太久必會引人懷疑，趕快回去吧！」吳雨霏把顧青靈的隨從打發了回去，沒過多久，她也返回到會場內，眼看正在對新軍裝的設計理念夸夸其談的蔡煌，她快步走到上官秀的身旁，細語道：「秀哥，有詐，需拖延時間。」
說完話，她退後兩旁，不動聲色地站在上官秀的身側。
唐凌有注意到吳雨霏離開又返回，而且面色有些不太自然。她向上官秀那邊湊了湊，小聲問道：「阿秀，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嗎？」
上官秀和吳雨霏太熟了，之間往往只需遞去一個眼神，便能心領神會對方的意圖。吳雨霏剛剛的話雖然只寥寥幾字，但已足夠讓上官秀明白其中出了問題。
他看眼面露關切之色的唐凌，淡然一笑，說道：「無事。」說著，他看向下面的蔡煌，揚聲說道：「蔡先生！」
「殿下！」蔡煌畢恭畢敬地躬身施禮。
「我當年曾到提亞雲遊，見過提亞的軍人，蔡先生所設計的軍裝，似乎與提亞軍的軍裝很像。」上官秀慢悠悠地說道。
蔡煌含笑說道：「殿下果然獨居慧眼，小人所設計的軍裝，正是效仿提亞軍的軍裝！」
上官秀點點頭，而後，他站起身形，不緊不慢地走下台階，路過蔡煌的時候，他腳步未停，直接走了過去，到了蔡家護衛的近前，他站定，看了看他身上的軍裝，慢悠悠地轉回身形，問道：「蔡先生的意思是，我泱泱大風上國，現在要去效仿屬國之軍裝？」
此話一出，讓在場眾人的身子同是一震，這的確有些說不過去，風國十郡，江山何止千里，而提亞是什麼地方，彈丸之地，早在數百年前，就被風國征服的屬國，說提亞是風國的一個郡，都把它說大了，其面積，連風國的一個縣都不如。
主國的軍裝，要效仿屬國的軍裝，這說出去都成了笑談。
蔡煌微微眯縫下眼睛，遮擋中眼眸閃過的精光。
上官秀這話是何意？效仿提亞軍裝，可正是他的意圖嗎？轉念一想，他恍然大悟，上官秀已然知道自己的設計是盜取顧青靈的，所以，為了保住顧青靈，他現在想要全盤否定了。
他暗暗冷笑，上官秀，你現在才想抽身，未免也太晚些了吧。
心裡是這麼想的，表面上，他還是對上官秀客氣有加，他拱手說道：「請問國公殿下，我軍將士，現在所用的火銃、火槍，原產自哪裡？」
不等上官秀接話，他又自問自答道：「正是原產自提亞！在武器上，我國可以效仿提亞，為何在軍裝上不能效仿提亞呢？」
聽聞他的話，在場的眾人又不約而同的紛紛點頭，覺得蔡煌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
蔡煌繼續道：「火銃、銃槍，原產自提亞，既然如此，那麼提亞的軍裝一定有我軍可借鑒之處，取長補短，博採眾長，方為興國之道，固步自封，自命清高，實乃為亡國之兆矣。」
上官秀在心裡暗暗罵娘，這些話，都是他的話，也都是他的想法，現在倒好，都被蔡煌反用到自己身上了。
他似笑非笑地說道：「看來，陛下對蔡先生的評價，堪稱入木三分，蔡先生果然能言善辯。」
蔡煌爽朗的哈哈而笑，拱手施禮，說道：「是陛下和殿下謬讚了，小人實愧不敢當！」
說話的時候，他還特意轉頭看眼唐凌，並向她眨了眨眼睛。膽敢當眾對唐凌如此輕浮者，恐怕也只有這位蔡家的二公子了。
唐凌能對他容忍，其一是二人的私交甚好，其二，也是因為蔡煌對她沒有威脅，沒有利益瓜葛，畢竟他不是大臣，只是個商人。見自己的夸夸其談，沒有引起唐凌任何的不快，他底氣更足，說道：「還有，設在貞郡的鍛造坊，僅僅靠著貞郡一郡之地，數百萬的人口，竟然能造出供我國全軍使用的火器和彈藥，靠得是什麼？靠的正是提亞的蒸汽機，可以量產火器，量產彈藥，殿下明明在享受提亞為我國提供之便利，現在，小人只是要效仿提亞軍的軍裝，殿下又為何認為是有辱國格呢？」你說的話，和你正在做的事，不是自相矛盾嗎？
上官秀倒是真的無法反駁蔡煌現在說的這些話，因為這些話，原本都是他打算用來說服朝中大臣，讓大臣們採用提亞軍裝的說詞。
恰在這時，女眷當中，有人聲音不大不小地嘀咕一句：「蔡先生與其口若懸河的誇讚提亞軍裝的好，不如實際演示一下，提亞軍裝究竟好在哪裡？」
人們下意識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不過女眷們都坐在一起，一時間也看不出來究竟是誰在講話。不過上官秀和唐凌都能聽得出來，剛才說話之人，正是唐明珠。
蔡煌笑了笑，說道：「剛才洛將軍已經講得很明白，現在的戰爭，追求的是靈活多變與出奇制勝，速度是取勝之關鍵，提亞軍的軍裝，就是贏在輕便上……」
接下來，他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了提亞軍裝的好處。
其實，蔡煌原本也不是很明白上官秀為何會中意提亞軍裝。提亞軍裝沒有護甲，只有鋼製頭盔，這與傳統的甲胄齊全的軍裝差異太大。
不過在洛忍斥責杜喜設計的重裝盔甲時，他突然想清楚是怎麼回事了。現在的戰爭，大戰之前，構建防禦工事已經成為大勢所趨，戰鬥當中，將士們躲在戰壕里，身體不會受到敵軍的攻擊，只有露在戰壕外面的腦袋，會常常被敵軍擊中，所以，用鋼製的頭盔對頭部進行保護非常重要，敵人能直接打進戰壕里的，只有炮彈，可即便是重裝盔甲，也無法讓將士們抵禦住炮彈的轟炸，既然如此，將士們身上的鎧甲不僅是多餘的，反而還成為了累贅，放棄身上的甲胄，只佩戴頭盔，足以對將士們進行有效的保護，而且還是一種巨大的減負，符合現代戰爭對將士們靈活多變和速度的追求。
蔡煌的頭腦非常人可比，他沒上過戰場，但通過洛忍的隻言片語，卻能做到舉一反三，將目前軍中所需要的軍裝，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在場的眾人也很是配合蔡煌，對於他的闡述，時不時的報以掌聲。
或許蔡煌就是個天生的演說家，他有那種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只靜心聽他一人說話的衝動和慾望。
現在的這個場合，正是他最佳的表現時刻，以至於讓他都忘了時間。蔡煌對新軍裝的展示，足足用了半個多時辰。
這半個多時辰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足可以改變很多事，也足可以讓他白白浪費掉他苦心設計的先機。
等蔡煌終於把他的演講告一段落後，現場鴉雀無聲，過了一會，蔡霄率先啪啪的緩慢拍起巴掌，在場的眾人這才如夢方醒，緊接著，現場掌聲如雷，就連先前演示過軍裝的三家布莊當家人，也都不得不為蔡煌鼓掌，認為他設計的新軍裝的確是最合理，最符合將士們的需求。
在場眾人的熱情，無疑是對蔡煌莫大的肯定。蔡煌心滿意足地向唐凌和上官秀拱手施禮，又對在場的眾人做個羅圈揖，最後，他的目光落在顧青靈身上，看向她的眼神，其中含有戲謔，嬉笑，以及嘲諷。
蔡煌的表現令人驚艷，蔡霄自然也是臉上有光，周圍的大臣們紛紛向蔡霄拱手施禮，向他道賀，在眾人看來，這次的甄選，非蔡家的寶豐布莊莫屬，顧家百豐布莊的設計方案再好，也不可能超越蔡煌的設計了。
等到蔡煌和隨從退場后，唐凌的臉上還帶著殘留的笑意，現在，她倒是很好奇顧青靈的設計了。
這次更換軍裝之事是上官秀髮起的，上官秀也肯定想把這樁生意讓給顧家的百豐布莊來做，她想看看，顧青靈如何在設計理念上贏過已趨近於完美的蔡家軍裝。她看向顧青靈，問道：「顧小姐可以展示百豐布莊所設計的新軍裝了。」說著話，她又指了指顧青靈手中的圖紙，問道：「顧小姐現在所拿的可是新軍裝的設計圖紙？不妨先展示一下，讓朕看一看！」
顧青靈不慌不忙地福身施禮，說道：「陛下，民女所拿並非新軍裝的圖紙，只是無用之物。」
已然回到坐席上的蔡煌，聞言嗤之以鼻，他心裡很清楚，顧青靈手中的那份圖紙，和自己展示的軍裝一模一樣，她當然不敢承認那是設計圖紙了，接下來，看她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