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3章 出謀
第1353章 出謀
君勝南被朝廷降職,從原本的財部大臣將為財部少卿,等於是連降了兩級,連上朝議政的資格都沒有了。君家的應對之策,很快也隨之而來。
最先出事的是商部,商部旗下的紡布司一下子損失了十多萬的銀子。
不管是寧南還是風國,由官坊生產出來布匹,都不是先賣給百姓的,而是先批發給專營布匹的商賈,再由商賈賣給百姓們。
兩地不同的是,風國商賈向官坊進貨時,是要拿出銀子,先把布匹買到自己的手裡,然後再向外售賣,你是賺是陪,都和官坊沒有一丁點的關係,如果買進的布匹沒能賣出去,那隻能說明你的眼光不好,怪不到官坊的頭上。
而寧南則不同,寧南朝廷的確是有很多的政策比風國更具人性化的。
寧南的商賈販賣官坊的布匹,不需要先給銀子,只需打個白條,證明自己從官坊這裡進了多少的貨,然後便可拿走官坊的布匹向外販賣。
如果商賈選中的布匹銷路不好,未能賣出去,也沒關係,最後還可以退還回給官坊,這部分的費用官坊是會從白條中扣除掉的。
所在在寧南這裡,與朝廷官坊做生意的商賈,基本是穩賺不賠的,這部分商賈的統稱,叫做官商,是最最令人眼紅的一批商賈。
寧南朝廷一直都施行著這樣的政策,寧南亡國之後,總督府也把這個政策繼承了下來。以前從未出過意外,但君勝南下台之後,紡織司就偏偏出了事。
與紡織司合作許多年的幾家大官商,從官坊那裡提走大量的布匹之後,連家帶口的突然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幾家商賈的人間蒸發,也讓他們給官坊打的白條變成了廢紙一張,官坊根本找不到人去要回銀子或者布匹。
他們賒欠官坊的銀子,合計達到十五萬兩之多。
以前這個優惠的政策在執行時從未發生過問題,偏偏君勝南剛剛下台,就出了這樣的事,而且還是好幾家官商一同離奇失蹤,要說和君家一點關係都沒有,無論是誰都不會相信。
十五萬兩銀子的虧空,對於總督府來說,倒也不算什麼,不過這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寧南東部的九個郡,合計二十多座城邑,城內的飯莊、酒館毫無預兆的紛紛停業,而這還不算完,停業的風潮迅速向其它行業蔓延。
一時間,這麼多個郡,這麼多座城邑,商家紛紛停業,商鋪紛紛關門,對總督府造成稅收的損失倒在其次,各地百姓們的不滿才是最令人頭疼的。
大多數的百姓,不管皇帝是姓唐還是姓長孫,只要能讓他們吃飽肚子,能讓他們過上安居樂業的日子,大多數的百姓們都不會奮起反抗,不會把全家的腦袋都別在自己一人的褲腰帶上,去當什麼叛黨叛軍。
可現在商家紛紛停業,給百姓們的日常生活造成極大的不便,尤其是糧行的停業,已直接關係到城中百姓的民生,另外,還有大批的百姓無工可做,成了流民,不穩定的因素,以及對總督府不滿的聲音也逐漸在民間滋生。
這就是君家在寧南的能量,它能讓寧南地區聞如磐石,但同樣的,也能把寧南地區折騰個底朝天。
對於近期發生的這一系列的事件,風國朝廷也在緊急磋商。朝堂上,以蔡霄和張九維為首的大臣們,都屬強硬派,態度堅決,一直認為朝廷決不能向君家妥協。
如果這一次朝廷選擇了妥協,那麼以後君家就會如法炮製,事事都向朝廷發難,事事都逼著朝廷做出妥協,那麼風國打下的寧南地區,究竟是姓唐還是姓君?
以議政大臣唐明珠和新上任的戶部大臣林奕為首的一批大臣,則屬鴿派。他們的意見是,暫時向君家的妥協,並不等於朝廷真怕的君家,現在朝廷最缺少的是時間。
等朝廷在寧南站穩腳跟,深入人心之後,寧南地區的百姓也不會再輕易受人挑撥,君家自然而然地便成為刀俎之下的魚肉,到時對君家是殺是留,全憑朝廷的一句話。
強硬派大臣和鴿派大臣,也不是鐵板一塊。張九維和蔡霄雖然主張一樣,在朝堂上同進同退,但前者可是上官秀堅定不移的追隨者。【零↑九△小↓說△網】
至於鴿派中的代表人物林奕,和上官秀談不上有多同心同德,他的所有主張,都是以有利於寧南地區,有利於寧南人為出發點的。
這就是目前風國朝堂的現狀,表面上看很明朗,就是風族大臣一撥,寧南族大臣一撥。而深入其中便會發現,這裡面亂得一塌糊塗。
風族大臣中有派系之分,寧南族大臣當中也有派系之分,張九維和林奕就是兩個冤家死對頭。
當政見相左、矛盾激化的時候,種族之分化為烏有,風族大臣和寧南族大臣也能放下彼此的成見,選擇抱團站在一起,共同在朝堂上堅持自己的政見。
一撥大臣堅持對君家強硬,殺雞儆猴,敲山震虎,另一撥大臣則認為應當以大局為重,暫時向君家妥協,穩定目前緊張的局勢最為要緊,現在真正考驗的是唐凌的智慧。
就內心而言,唐凌是比較傾向蔡霄和張九維的,不過,她心裡也有顧慮,萬一絞殺了君家之後,寧南地區的局面非但沒有緩解,反而加劇了怎麼辦?
一旦各地叛亂四起,朝廷出兵平叛,與寧南百姓結下血海深仇,以後,朝廷再想治理好寧南地區,化解掉寧南百姓對朝廷的仇恨,可就太難了。
朝堂上,唐凌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隨口問道:「今日國公未來上朝?」
軍部副使韓奪跨步出列,拱手說道:「回稟陛下,殿下和洛大人都在軍部,正緊急磋商前方軍情。」
唐凌和風國朝廷的到來,算是把上官秀從堆積如山的政務當中解救了出去,現在他的主要精力已然轉移到了前線的戰事上。
對長孫懷安的戰事,風軍方面佔據絕對的主動,不管是兵力還是武器裝備、糧草彈藥,風軍都具備壓倒性的優勢。
在前線戰場上,風軍也是高歌猛進,把長孫懷安麾下的抵抗軍打得節節潰敗。
但有消息從前線傳回,說長孫懷安正在勾結西方聯盟,欲把西方聯盟的兵力,引入寧南西境,以此來阻擊風軍。
當然,把西方聯盟的兵力引入寧南境內,等於是引狼入室,西方盟軍一定是打到哪就佔領到哪,不可能再退走了,長孫懷安的所作所為,就是抱著與風國玉石俱焚的想法。
這種情況之下,上官秀不得不緊張前線的戰事了。
上官秀不在朝堂,唐凌愈加的心煩意亂,說道:「今天的朝議,就到這裡吧,餘下之事,明日再議。」
蔡霄躬身說道:「陛下,君家暗中作亂,欲脅迫朝廷,逼宮陛下,實乃膽大妄為至極,陛下不要再猶豫了,當徹底剪除君氏一族才是。」
他話音剛落,張九維緊跟著出列說道:「陛下,朝廷受制於人的先例決不能開,微臣建議,當對君家族長君勝天處以極刑,以儆效尤,如果君家還是不知悔改,暗中作梗,陛下當對君家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臣啟陛下,蔡大人、張大人所言,微臣難以苟同。」林奕出列說道:「君家於寧南地區,乃是百年世家,威望之高,為人能與之匹敵,若是陛下執意剷除君家,只會讓寧南地區的百姓愈加憎恨朝廷,厭惡朝廷,這於朝廷、於陛下,都有百害而無一利啊!」
又是這樣,又是各說各的理,唐凌實在是有些受夠了,她剛要說話,唐明珠出列說道:「陛下,微臣有事啟奏。」
唐凌瞥了唐明珠一眼,不耐煩地問道:「你的意見還是不能斬除君家?」唐凌沒喜歡過這個堂妹,以前沒有,現在更沒有,不過唐明珠很有手段,死死抓住了上官秀,這讓唐凌拿她也有些無可奈何。
唐明珠正色說道:「陛下,微臣有一計,或許能解當前之困境。」
「哦?」唐凌眼眸一閃。朝中的大臣們都是告誡她不能這麼做,不能那麼做,但能向她提出具體辦法的,唐明珠還是第一個。
唐凌的臉色緩和了一些,柔聲問道:「珠兒有何良策,詳細講來,讓朕聽聽。」
唐明珠說道:「陛下親臨天京視察,也快一個月了,但天京的豪門士族,連陛下的面都沒見過,這有些說不過去了,微臣以為,陛下當於皇宮設宴,宴請天京的各士族族長。」
唐凌微微皺眉,說道:「只一頓飯,就能化解君家和朝廷的矛盾?就能讓君家不與朝廷作對?這,就是珠兒給朕出的良策?」
唐明珠一笑,說道:「一頓飯,當然不會改變什麼,但陛下可以在飯局當中,強制君勝天必須當眾做出表態,究竟是想與朝廷為敵,還是想與朝廷為友,如果君勝天選擇了後者,當著那麼多士族族長的面,君勝天不可能出爾反爾,君家以後也絕不敢再與朝廷繼續作對。」
唐凌眼睛一亮,這倒是個好辦法,威望越高的人,越會愛惜自己的羽翼,越會言出必行,如若出爾反爾,君家等於先失去了道義,失去了威信,不管朝廷再怎麼處置君家,寧南百姓也不會有什麼不滿了。
她若有所思地說道:「如果君勝天當眾表態,君家不肯與朝廷為友,堅持要與朝廷作對到底呢?」
「那陛下就可順理成章的殺了他。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殺頭並不為過。陛下殺君勝天只是做個樣子而已,主要是給在場那些士族族長們看的。君家之所以能在寧南地區覆雨翻雲,就是因為其它的士族都以君家馬首是瞻,只要能逼著其它的士族都站在朝廷這一邊,只剩下君家一個,也就不足為慮了。」唐明珠信心十足地說道。
在唐凌的印象當中,這次是唐明珠第一次在朝堂上說了這麼多的話。以前的她,在朝堂上就如同一個透明人,就算有事問到她頭上,她的回答也是隻言片語,而這一次,唐凌總算是明白了上官秀為何會欣賞唐明珠,為何會把她推上議政大臣的寶座上。唐明珠的真實才能,要遠比她表現出來的,高深得多。
唐凌深吸口氣,環視在場的大臣們,問道:「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眾大臣們面面相覷。蔡霄第一個回過神來,躬身說道:「微臣附議。」
張九維立刻跟著說道:「微臣附議。」
在他二人之後,一群大臣們紛紛拱手施禮,齊聲說道:「微臣附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