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媽媽
“不,沒有,”我這才回過神來,將手放在肚子上,對傅品說:“不過以後還是不要在我麵前做,會嚇到孩子。”
他的目光順著我的手放到我的肚子上,過了一會兒才笑出來:“好,我以後一定注意。”
他說完這句話後我們便繼續無言地吃飯,連我也驚訝我怎麽還能若無其事地繼續吃下去,而隻有等到我回到房間裏時,我才放開自己一直緊緊握著的手。
正如傅品所說,我不是第一次知道他會殺人,可曾經都是暗示,我有這種感覺,但從沒勸自己接受過。現在毫無防備地遞到了我的跟前,說不怕是假的。
也許是為了給我緩衝時間,後來幾日傅品都沒有主動來找過我,正如他所說,他事情很多,也很忙,有的時候連吃飯都不能湊到一起,我倒是沒什麽感覺,隻是這空曠的感覺讓我有種討厭的熟悉感。
我想繼續這樣下去也不是事,他那天說的都是事實,我不可能一直待在他這裏,要待到什麽時候?傅寅有時間等,可我肚子裏的孩子等不了。
事到如今,隻有給傅寅重擊,讓他死心,可騙他談何容易,最簡單的便是跟他說我跟傅品在一起了……
可是隻要想到聽到這樣消息的傅寅和傅品,我就怎麽都不願意這麽做。
進退兩難之下,我隻有聯係了袁金眉。
她很驚訝,聽到我自報家門後就冷笑了出來:“沈安,你還有臉打電話給我?”
她的號碼還是之前的老仆留給我的,從那個仆人的口氣裏,我能聽得出她似乎很喜歡她,也跟我說過不少袁金眉的事情。
如果她這個時候知道這個老仆已經死了,她估計又要生氣了。
我隻能長話短說:“金眉,我是瞞著袁品給你打這通電話的,你身邊有他的人嗎?”
那頭聲音一頓,接著就是更不留情麵的嘲笑:“沈安,你發什麽神經?”
我知道她這個時候不會相信我,便隻能利誘她,我直接跟她把那天的話說明白:“金眉,我跟你說實話,我也不想繼續留在袁家,你幫我離開,我讓你回來,這好不好?”
她似有遲疑,聲音卻暴露了她的動心:“你、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等你電話。”
說完我就立馬掛了電話,手還是忍不住輕微發抖,我看著這樣的自己,沒忍住笑了出來,沈安,你怎麽就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
好在後來袁金眉還是沒辜負我的期待給我回了電話,她悶聲在電話裏問我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這回我有足夠的時間跟她解釋為什麽我會在袁家,連我在說起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時也忍不住臉紅,她則嗤笑了一聲,說:“沈安,你這叫自作自受。”
我笑了笑,沒否認。
“不過你沒趁機騙阿品感情,說明你這家夥人還不錯,行,這忙我幫了,你什麽時候想走?”
她的利落在我意料之外,可更讓我頭疼的是,我即便離開了袁家,也無處可去,那一室一廳的房子是絕對不能再回去的了,傅品和傅寅都知道,事到如今隻有……
“我想離開A市,你能幫我嗎?”
她吸了一口氣,“玩這麽大?”
我垂下眼睛,“我已經受夠了。”
這樣被迫來回搖擺在傅寅和傅品之間,不僅別人看著難受,我心裏也過意不去,也許隻有這樣,才能讓傅寅真正放手。
袁金眉倒是沒問我太詳細,跟我約定好了時間地點後便讓我安心等著,她的自信倒讓我意外,她則毫不掩飾地跟我承認,她在家裏其實是有眼線的。
我一想,確實如此,她是在這個家裏長大的,不少人看著她長大,肯定比後來進門的傅品來得感情深厚一點。
我和袁金眉默默約定好了這一切,卻沒想到在這之前,先找上門來的竟然是傅寅。
我有些驚訝,傅品跟我說過,傅寅並不知道這裏,但仔細一想,過去了一個多星期,他是該找上門來了。
傅品卻好像是早有準備一般,讓仆人叫我不要下樓,自己一個人去麵對傅寅。
我隻要一想到他們見麵後又會是怎樣的互相冷嘲,就讓我頭疼不已,便沒顧仆人的話,直接下了樓。
可惜時機不好,我剛一現身,就聽到傅品那句“她不在我這裏”說了一半。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傅品一眼,他則是微微皺著眉,像是在問我什麽下來了。
我沒有回應他的眼神,而是轉頭看著傅寅,他見到我,眼睛就跟突然亮了一下一般,聲音裏也帶著喜悅:“安安,你果然在這。”
我還是沒出息地為他這語氣內心喜悅了一下,可緊跟而來的是潮水一般的酸澀和難受。
好在事到如今,不管是傅品還是袁金眉都將我懷孕的事情瞞得好好的,他也一直以為我是生他的氣,才一直沒理他。
而果然,他一見到我就開始解釋:“安安,我不是有意不管你的,那些記者頂多堵你兩天,他們不敢太過分的,而且我安排了人在你家附近,一有什麽事就立馬跟我匯報……”
他說到這裏聲音頓了一下,也知道我從他這話裏聯想到了什麽。
“安安,你相信我,這個人從一開始就想破壞我們,”他說得義正言辭,說法也讓我覺得好笑,難道我們一直都是恩愛情侶嗎……傅品回來時,我們好像還為什麽冷戰著。
“你看這個!”像是為了印證他那句話一般,他拿出幾張照片,翻出一篇報道讓我看。
我仔細一看,有點印象,是之前那段時間,媒體上僅有的我和他的緋聞報道,因為我的臉遮著,最後是葉微微出來擋了刀,才偃旗息鼓。
“我一直奇怪,會是誰沒事做這種事情,”傅寅一臉激憤,確實傅寅那時也沒弄明白是誰爆到媒體那兒去的,主要是那時傅寅自己也不注意,帶我出門都是正大光明,被誰拍了照片都不奇怪,唯一的可疑點便是這回的報道,非常好心地給我打上了馬賽克,像是在保護我,又像是在故意引起人浮想聯翩一般。
因為這件事後來最終是甩鍋給葉微微結束掉了,我後來也沒有追究過到底是誰幹的,但這個時候再想起來,就有點不寒而栗的感覺了。
即便是我和傅寅相處良好,也在偷偷摸摸試圖引起我們不和的人……
“是你吧,顧品。”
傅寅這個時候叫了傅品最初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
“不隻是這個,”傅寅步步逼近,“為什麽我的人怎麽找也沒找到蘇繁,是你讓袁誌藏起了她,對不對?”
緋聞的事就已經夠讓我心寒,可我萬萬沒有想到連蘇繁的事情都是他一手主導的。
我曾經問過傅品為什麽不幫忙找一找蘇繁的下落,那時他說是傅寅自己做的孽,不關他的事。那時的我仔細一想,確實不好意思麻煩他,便不再提這件事,但如果他真的是心知肚明,還故意登堂入室……這就太過分了。
“這個,”傅品指著傅寅手裏的照片,態度是毫不在意的淡然,“我認,不過能別把你的失誤算在我的頭上嗎?”
“你想說不是你幹的?”
“不是。”
在傅寅的麵前,傅品肯定是不肯坦白的態度,而我也沒有想到,事到如今,會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還一直奇怪,為什麽傅寅連個人都找不到。
我走到傅品的跟前,看著他的眼睛問他:“傅寅說的,是不是真的?”
他眼中立馬有了退縮,聲音裏卻帶著點難以置信:“你不相信我?”
我看著他的眼睛:“我隻相信事實。”
他根本聽不進我的話,反而指著傅寅說:“他說的你就信?”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向傅寅,他果然已經換上了一臉的得意。
我在心裏歎了一口氣,事到如今,我也沒有多餘的氣力去追究他們哪個是在說謊,隻是覺得夾在他們中間無比疲憊,我看了他們一眼,說:“你們什麽時候能別這麽幼稚了?瞞我耍著我玩就那麽有意思?”
我這話一出,他們兩個就慌亂起來,急忙跟我解釋起來,我一看到他們這預料之中的反應,沒忍住又長長歎了一口氣。
一個個的、每一次每一次都是這樣,非要我快要生氣了,他們才肯說實話。
“安安你知道的,那個時候我受了傷,還要每天保護你,我真的不知道是袁誌找到了她,還借助了袁家的勢力保護了她,袁誌再怎麽說也是義父的親兒子,場子上還有不少兄弟聽他的話,我也沒有想到……安安,你相信我!”
“哼,說得好聽,把自己摘得幹淨,你的人在你眼皮子底下做了什麽,你不知道?”
……
“行了,你們都別說了。”
我真是快被這兩個人氣死了,怕自己又會暈倒,我找了張椅子坐下,他們倆就跟小狗一樣,一個跟一個地走到我的麵前,低著頭,要不是真的難看,我都感覺他們兩個要在我麵前跪下認錯。
“你跟著來幹什麽,走開。”
“這裏是我家,你才應該走開。”
“哼,今天我就把安安帶回去。”
“有本事你試試!”
……
即便是在我跟前,兩個人還是低聲暗自爭吵個不停,我隻覺得頭更疼,“還吵?”
“安安,我錯了。”
“安安,我錯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他們也隻有認錯態度比較好,但該做的小動作還是會做。
教訓根本沒用,我看著眼前的兩人,除了歎氣還是歎氣。屢教不改,又冥頑不靈,我突然想到如果以後我的孩子也像他們這樣……甚至其中一個還是他們的父親!
我立馬站了起來,往樓上走去,希望能離這倆禍害遠一點。
“安安,你要去哪?”傅寅滿是可憐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而接下來我就聽到了傅品得意的聲音:“看到了吧,安安根本不計較那些事情,她不想跟你回去,你也趕緊滾吧。”
“你說什麽?有種你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就再說一遍,說幾遍都行,安安不要你了,你趕緊滾吧!”
“啊啊啊我要跟你拚了……”
“砰”的一聲,我把他們倆的吵鬧聲隔在了門外,但即便是進了自己的房間也無濟於事,我在袁金眉麵前感覺還是抬不起頭來。
“你也不容易啊……”
最後是她先開口,“弄得兩個大男人跟搶玩具似的幼稚。”
她這比喻更讓我無地自容,隻能別著頭看向別處。
“不過也有人說,男人也隻有在喜歡的人麵前,才會變得幼稚。”
我無話可說,隻好沉默以對,好在她也沒期待我會回答她什麽,從窗戶上跳下來後,便問我:“要現在走嗎,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經袁金眉這麽一提醒,我才發現難得他們倆個聚集在樓下,現在應該也是在為什麽無聊的事情爭吵著,全心全意集中在爭吵中的他們,應該是不會注意到我離開的。
我心底無比清楚這是最好的時機,可當它突然來臨時,竟有些迷茫。
“到底走不走?還舍不得他們?”
可我心底也清楚,繼續留下去,肯定要不停地麵對他們兩人幼稚無厘頭的互相設計,這讓夾在中間的我很難喘得上氣來。
“好。”
袁金眉帶著我走了密道,甚至神秘地說這是宅子裏的秘密,不能讓外人知道,還讓我蒙上了眼睛。
我倒是無所謂,任由她在我眼睛上蒙上黑布,讓她牽著我的手往前走。
就這樣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很久,袁金眉才把蒙在我眼睛上的黑布拿下來:“好了,我們出來了,現在你想去哪裏?”
我一睜開眼,竟真的到了外麵來,太陽一下子照射下來,一時我還覺得有些刺眼。
再一回頭,哪兒還找得到袁家的房子!
“這是我爸留著逃生的,不傳外人,阿品也不知道,你別找了,我們已經走出很遠了,他們暫時察覺不到。”
我知道,這暫時便是我們逃離的時機。
伸了下腰,我覺得無比的輕鬆,甚至在袁金眉問起我那句去哪時,我腦中閃過幾個選項,一時間竟有種天高海闊任鳥飛的自由感。
不過為了讓自己手頭充裕,我還是先回了趟家,把傅寅給我的錢拿上了,不管去哪,都是要用錢的。
我到了國外後,還跟袁金眉有過一段聯係,後來她告訴我,因為他們兩個在樓下互相推搡,一直到晚上他們才發現我不見了,當然這些都是袁家的仆人告訴她的,她表麵上還是住在外麵的,沒人會想得到她,她便是最安全的。
後來我又輾轉了幾個國家,甚至換掉了自己真正的身份,最終在徹底不能長途移動之前,在法國一個偏遠寧靜的小鎮定居下來。
我還是擔心他們其中的哪一個不肯放棄,但那個時候的我確實已經不再是可以移動的身體狀況,抱著即便被找到也應該不會怎麽被斥責的安心感一直到了臨盆。
有了上一次失敗的經驗,這回我很小心,也按照當地醫生的囑咐每天注意營養攝取、適當運動,好在這個精心照顧下的寶貝,確實得到了足夠的營養和孕育,最後結果喜人,是個健康漂亮的男寶寶。
我用傅寅給我的錢在當地雇了個女性暫時照顧我的起居,等寶寶大一點了,我便辭退了她,與寶寶兩人一起生活。
異鄉的生活安逸得不可思議,在袁金眉不怎麽願意跟我保持聯係後,我便也不去打擾她,不管是傅寅也好還是傅品也好,沒有人找上門來,起碼說明我還能繼續這樣的生活。
不過一個異國女子獨自帶著孩子生活還是很惹眼,想了想,我還是在寶寶兩歲的時候回到了故土,選擇了一個遠離A市的城市定居下來。
我沒有打算聯係任何人,所以整日還是與寶寶在一起,好在傅寅給我的錢足夠,將那幾幢房產賣了後,我又獲得了可以繼續生活下去的資金。
而我想,即便是我不想去聯係,他們應該也不會來聯係我了吧,從這段時間的安逸生活來看,他們確實是放棄了尋找我的,而我有的時候會想,當時的離開是不是太草率,我都沒能好好與他們說上什麽,要是讓他們以為我是生他們的氣,這幾年還一直牽掛著,那就有點對不住他們了……
但顯然我的擔心是多餘的,等回國後,我在網絡新聞上搜索他們的信息,發現他們都各自訂了婚,事業蓬勃、家庭和諧。
我不禁寬慰起來,懷裏抱著我的寶寶,心裏不免想著,這樣也好,他們有他們各自的生活,我也有我的富足生活,誰也不去打擾誰,隻是這樣安靜地互不打擾。
也許這才是最好的結局……
寶寶還不知道新聞裏的兩人是誰,伸出胖胖的手指,咿呀地說話,他最近到了學說話的時候,我最先教給他的便是媽媽。
“媽媽……”他跟著我有樣學樣,白嫩細膩的小臉上滿是笑容,“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