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魏酈
針鋒相對的兩人一桀驁不馴,一麵嫩心狠,隱隱有掄起袖子對幹一場的想法,而這時天邊渺渺飄渡飛來一條“通道”,它乃雲詭彩縷所編織,分別落在了“新人榜”前十的弟子跟前。
虛空門掌門有召,這是“引送”,這一條雲霞般絢爛的“通道”,它代表著一種榮耀跟矚目,它引領著榜十選手朝向虛空門看台之處延伸而去。
“新人榜的最後一環了,走吧。”
按照慣例,“新人榜”前十將會得到來自主辦方虛空門的優厚獎勵——進入龍島秘境的資格,當然這也是他們將在這雲海縹緲受到褒獎的高光時刻。
汝蘭雖說對自己的排位名次不大滿意,但到底也算上榜了,她掃了一眼南元上尊的方向,正巧他也正好看向她,兩人視線相對,汝蘭表情僵了一瞬,一時還沒有想好如何麵對他,便下意識轉開了視線。
“愣著做什麽,還不走啊。”
陸子吟見她一副敢做不敢當的懦弱模樣,便似笑非笑地催促了她一聲。
汝蘭轉過頭,煩躁地瞪了他一眼,而晏天驕也沒再繼續跟六絳浮生眼神廝殺,而是走前幾步,汝蘭跟陸子吟與他同調踏上“通道”。
他們這些二十八天上等門派的真傳弟子,自是對虛空門的一些門路熟頭熟腦,他們輕鬆自若地踏步上去,而其它人也摸索著跟隨,六絳浮生留在最後,他轉過身。
他對顧君師好似有千言萬語,但好像又無須急於一時,衣帶輕緩,一身似纖塵不染,他含著笑,緋蘼的情意從眼色之中流淌出來,他道:“等我。”
顧君師頷首,麵上亦扯起一絲六絳浮生看不懂的笑意:“去吧,我會一直在這裏看著你的。”
六絳浮生得了她的保證,這才心滿意足地踏上了“通道”。
不得不說,這對夫妻越來越像了,兩人都是那種麵上表情可以跟心底想法完全反轉的類型,除非他們願意,否則誰都看不透他們在想些什麽。
顧君師站在那裏,四周真空了一大片位置,因為她跟六絳浮生的關係,也因為之前這一片地帶所站的那些厲害人物,所以廣場之上的其它弟子都一時不敢隨意靠近。
但落在她身上的視線自六絳浮生他們離開之後,隻多不少,少了顧忌,多了些惡意不屑的打量。
其中有一道視線卻是震驚的。
要說在看清此次“新人榜”魁首六絳浮生妻子的臉時,穆南雪人都傻了。
她她她……雖說她現在是一副凡人黑發黑眸的模樣,但這張臉分明就是她那個便宜的姐姐不是?!
她有些不敢相認,既是怕認錯了,又怕沒認錯。
她姐……明明是魔族,為什麽忽然變成了一個凡人,還嫁了這一屆“新人榜”的魁首為妻?!
人、魔結合,無論是在魔族,還是在修真界都是天理不容、甚至比一些不倫之戀的結合更為嚴重。
她姐應該不會犯這種大錯吧……穆南雪的心,突突地直跳,手心冒汗,她有些逃避地想著——還是說,這個凡人隻是一個跟她姐長得很像的人罷了。
對吧,她幹巴巴笑了一聲,肯定是,等她姐來找她時,她會跟她說,她在九峰之巔遇到了一個長得很像姐的人,她不僅五官長得像,那高貴華實的氣質也很像……
穆南雪笑不下去了。
她暴躁地在心底狂嚎——這他媽的人分明就是她姐啊!
——
榜十除了澄泓被摩訶禪寺的師叔侄帶走未能留下同赴盛典之後,其餘九位都一同踏著腳下的梭傳“彩帶”,它似一道逶迤的虹橋,從這頭抵達了那一頭,它將九人越過眾人頭頂,送至虛空門太玄所在的看台之前。
九人分別被虹彩托舉於半空之中,九人的排列順序以六絳浮生為首,澄泓缺席第二,第三位是澹雅,然後第四位是陸子吟,第五位是晏天驕……這一個個都是場上所有人眼中的光,他們身上帶著一種熱烈跟赤誠的少年意氣風發,是熠熠生輝的星辰。
虛空門掌門太玄他一一掃過這九人,每一個人他都認真看過,帶著欣賞跟讚歎道:“你們的戰鬥十分精彩,你們自入門起便潛力修煉、磨礪自身戰力,直到今時今日你們毫無保留地將一切展示出來,新人榜並非你們的終點,而是你們的起點。”
“站在這裏的你們,已經是踏上了比別人更高的起步台階,希望你們以後能夠百煉成鋼,致知力行,踵事增華。為師門、為外界、為二十八天係一身榮辱興衰,修真界,在未來也將有你們的一份責任所在了。
他的這一番話響徹在九峰之巔的廣場之上。
九位萬眾矚目的天才弟子他們拱手,齊聲琅琅而道:“定不負眾望。”
九人都一致附和應答,
太玄與四周看台之上的一眾各派人員對視一眼,再道:“新人榜前十的弟子,都將獲得前往龍島秘境的資格,眼下你們各自領受吧。”
大衍派的掌門魏酈聞言,狐眸瞳孔放大,強力忍耐著心底的激動。
“魁首為大衍派的弟子六絳浮生,你將得到白金玉令,執此令牌於東境入島。”
太玄一揮袖袍,一道白燦之光從空中一閃掠落於六絳浮生的手中,他低頭一看,掌中握著一塊六角的扁平玉令,上麵雕紋著一條威嚴的龍騰雲霧。
“謝虛空掌門。”
“剩餘九位則是黃金玉令,你們執此令牌於西境入島。”
再度一揮袖袍,太玄將九道金光分別落至前方八人手中,剩餘一道則朝著一方向遠去,它會自動尋找到第二名的澄泓,交予在他手上。
“謝虛空掌門。”
八人獲得玉令時多少都有些興奮。
澹雅瞥了一眼六絳浮生手中那一塊跟他們不同的白金玉令,身為“新人榜”魁首,自然多少會有些特殊待遇,比如持這一塊“白金玉令”由東境入內,他則會被傳送到“龍島秘境”的中心地帶,不必多走冤枉路,也會比別人擁有更多時間跟機會獲自己取想要的機遇。
龍島秘境共分為三層,東外層、西外層,與中心地帶,方位分東、西,南、北兩方皆為海域與冰川,無地著落。
而執“黃金玉令”跟西境那邊傳入,則隻會在外層的位置,至於是東外層、還是西外層沒有定準,但一般來說,外層地帶並沒有什麽好的東西存在,而前往中心地帶則必須花費些時間。
況且龍島秘境雖說是虛空門拿當來獎勵的獨劈一域天地,但並非全然安全,但凡是人煙稀少又天傑地靈的寶地,便自然會生成一些妖植靈獸之類的存在。
而這些生物有些溫馴和善,不輕易與外界衝突,隻要你不惹到它,它自然不會主動攻擊。
但這其中也有一部分天生偏惡的,就算你不招惹它,若是碰上了,它也會自動找人麻煩,但有禦獸本領的,或許會期待能夠在龍島秘境之中遇到一些厲害的靈獸或開智的靈植。
——
三日後“新人榜”前十的弟子將會去“龍島秘境”探險覓寶,而一回到西崖之後,大衍派原本還一直端著、硬撐著不能給門派丟人的一眾,終於能夠放飛自我了。
精英弟子們圍著六絳浮生、澹雅他們激動地大肆讚美著,那滔滔不絕的溢美之詞沒一句重複的,而山主們也是一副又自豪又暢懷,他們也不拘著自己壓抑,誌陽道人是其中最高興的那一個,他的親傳弟子得了魁首啊。
哈哈哈,魁首啊,可樂死他了。
他不惜下了重本,從乾坤袋中掏出了三大壇重金不換的好酒佳釀要跟一眾不醉不歸。
這一夜,他們笑著、鬧著、吵著、慶祝著,既熱鬧又歡騰,好似一下忘了以往的隔閡與齷齪舊事,每一個人都是醉醺醺地喝著、互相吹噓著。
當然也有暗搓搓地想著想過夫妻夜生活的人,他自律而狡猾,會下意識逃酒避酒。
六絳浮生可不願帶著一身酒氣去見顧君師,但不等他去找顧君師,卻不想大衍派掌門忽然召見了他。
魏酈自然不會跟著他們一塊兒瘋瘋顛顛地爛醉慶賀大衍派以後或許能夠揚名立萬。
六絳浮生不知這種時刻掌門找他有何事,卻還是去了。
但沒想到,在掌門的廂房內,他看到了站立一旁的顧君師。
她看到他時,麵色平靜,並無異樣。
魏酈斜坐在貴妃榻之上,一襲軟綢玉色衣袍頎長優雅覆在其身,他的神色冷淡,但眼神似狐,魅惑的雙眸隨意落在空氣一處,不等六絳浮生開口,他先一步出聲:“浮生。”
六絳浮生垂下眼:“掌門。”
“你不是一直想讓我替你妻子解了鎖魂咒嗎?你若應下我一個要求,我現在便可以解除了它。”
六絳浮生掀眸,定睛地與魏酈對視片刻,一開始的確是這麽打算的,等他在“新人榜”內奪得好名次,便向掌門請求替顧一解了這鎖魂咒。
“還請尊門吩咐。”他拋出這樣一個條件,便是篤定自己拒絕不了。
的確,六絳浮生不會拒絕。
魏酈見他還算聽話,麵上浮起一抹笑:“三日後你入龍島秘境,帶上一隻靈寵一道。”
一直充當背景板的顧君師這時不動聲色地瞥了魏酈一眼。
靈寵?
一個妖修還會養靈寵?
還是說,他說的那個“靈寵”,該不是他的原型吧。
他也想跟著六絳浮生一塊兒去“龍島秘境”?
“龍島秘境”隻能持玉令者一人入內,這是一條硬性規定,但這條規定內,沒有說不能夠帶上自己的靈寵,他這是在鑽規則的漏洞。
六絳浮生不知魏酈是妖修,便自然猜不到他這番行為的打算,但他並沒有理由拒絕:“弟子自當遵從。”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後,魏酈便揮了揮手:“好了,你先出去吧,我這便與顧一解除鎖魂咒。”
六絳浮生自然想留下來陪著顧君師,他看向顧君師:“阿一……”
“夫君,你在外麵等一等我可好?”
自“鎖魂咒”被舊事重提開始,顧君師便有一種今夜或許避不開要暴露一些底細的預感,但她可以在魏酈麵前毫無顧忌,但是六絳浮生麵前可不行。
六絳浮生緘默片刻,答:“好。”
而等六絳浮生走了之後,魏酈那高傲拿捏著掌門氣派的氣質起了變化,他狐眸一撩,懶懶散散似無骨般起身走到顧一的身前,他伸手到顧一的臉上,卻被她臉一側,避開了。
她道:“掌門,自那一日後,許久不見了。”
“你倒是乖巧省事,沒有將不該說的話說出去。”魏酈挑眉。
他又伸手,她後退一步,又是一避。
她問:“掌門說的靈寵,是你自己嗎?”
“知道還問?”
他這一次手還沒有伸,卻見她似不經意地又轉了方向。
又避、又避!
他的手是有毒還是怎麽的,讓她對他如此避之不恐?
“你躲什麽?!”
魏酈的脾氣向來大,尤其在顧一麵前不知為何總是掩藏不住本性,一個不順心便要對她橫眉怒言。
他硬抓住她,將手貼在她印下“鎖魂咒”的臉頰之上。
這一探,他才發現他施下的“鎖魂咒”竟消失了……
“誰替你解了?”他平靜下來的聲音反倒比憤怒的譏諷更令人有一種心頭發慌的感覺。
顧君師知道瞞不住了。
她斟酌著理由:“是……”
“是那個臭女人嗎?”魏酈自顧自地打斷了她。
他口中的臭女人如果沒有猜錯……還是她吧。
顧君師默了一下。
“……是。”
隻要馬甲還穩,自己黑自己又算什麽。
魏酈氣不順:“這麽說,你跟她是認識的?”
“隻是見過一麵,她當時身披一件黑色的鬥篷,麵容瞧不清晰,並沒有交談過。”她撒謊可以很真誠。
魏酈聽著她的描述便知道就是那個臭女人,隻是他想不通她為什麽要替情敵解“鎖魂咒”,難道她真“愛屋及烏”到這種地步?
她一個本該強取豪奪的魔頭,怎麽淨幹這種聖母附身的蠢事?
魏酈眼神劃過一道譏誚,問她:“你知道,她跟你夫君的關係嗎?”
顧君師則奇怪的反問:“她與我夫君,應該有關係嗎?”
嘖,這也是一個蠢女人,自己的夫君被別人暗地裏舔著,死皮賴臉地追著,她這邊人都見過一麵了,卻還是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