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夜襲
天上看不到星星,白天的陰雲變得濃厚,隱約能聽到遠處隆隆沉悶的雷聲,空氣依然悶熱。要下大雨了,殊不知深夜造訪的不速之客來這裏有什麽目的。
房間內,留下趙耀與老院長,孩子們估計都睡著了,張嬸兒也收拾完回家去了。趙耀四處尋著,在牆的角落,找到了一把很久沒用的爐鉤。
“石頭啊,你這是要幹什麽啊?不行,你們這幫小子沒輕沒重的,萬一出點兒什麽事,怎麽辦?”老院長慢慢起身,打算搶過趙耀手中的爐鉤。
趙耀其實隻是增加一下內心的安全感,他不知道外麵有多少人,但是以以往的經驗來看,手裏有點兒東西還是比沒有的強。
趙耀摸著黑,慢慢地摸索著,在抽屜裏找到了根蠟燭,然後回頭問老院長,“老爹,咱們後門插上了嗎?”
老院長尋思了一會兒,“我忘了,好像沒有吧。”說完,用手機撥打了110。
“那你先別動,他們估計是衝你來的,我出去之後,把屋門反鎖,我去隔壁屋子點上蠟。你千萬別動,求你了,這次一定聽我的。”趙耀說完,慢慢地走出了房門。這時候,他的眼睛已經適應了此時的環境,很快,在旁邊的屋子裏點著了蠟燭。
突然,外麵有了聲音,“別跑!”聽上去,是程秋水的聲音。然後是一段狗叫,過了一會兒,就是麵包車發動聲音。
趙耀躲在門後,身體抖得不停,他故意舒緩自己的呼吸,放鬆自己,並祈禱著,這次不要有什麽差池。
在這之前,這樣的事發生了很多次,但是大多發生在白天。而且說實話,趙耀其實也就遇到過兩次,算這次是第三次。他不禁回憶起上一次,那還是大年初四。晚飯剛剛吃過,幾個彪形大漢破門而入,手上都抄著家夥。但是嘴上都很客氣,說什麽大過年的,不想難為老院長,隻要是答應給的條件,一切都好說。
其實老院長也沒什麽大要求,隻希望樓蓋成之後,能分到5個商服,畢竟孤兒院是他畢生的心血。
而甲方隻給他3個,多了沒有。原因很簡單,這個地方接近城區的主街道,如果蓋成商業區,一定會繁華起來的。他們就利用周圍鄰居的情緒,利用各種關係,利用各種手段。
趙耀想到這裏,手中的爐鉤攥得緊緊的,恨不得跟徐賜之他們一起衝進去。但他之所以留下來,是他們幾個平時在一起閑聊時商量好的——如果再發生此類事情,必須留有一個人保護老院長。因為他們經曆了幾次之後,了解到這些人都是藏在暗處的亡命之徒。
老院長坐在床上,恨自己腿腳不靈便,讓自己的孩子去上前線,心裏祈禱著警察能快些到……
其實這次並不是以往那些人,而是那個白天的潑婦。自己覺得受了委屈,就讓自己的丈夫替自己出氣。丈夫也是個沒頭沒腦的粗人,聽自己媳婦兒添油加醋這麽一說,火就冒上來了。騎著摩托車去鄉下找自己的小舅子來報複趙耀一行人。在小舅子的家裏又喝了頓悶酒,帶上小舅子和幾個老鄉,趕在天黑,來到了孤兒院。
小舅子劉長柱,年近四十,無業,沒事兒就做一些倒賣的生意。跟他來的三個人也是他平時的狐朋狗友,一個個滿肚子壞水,聽說這件事之後,都表示要好好整整老院長。
幾人開著破舊的麵包車,來到孤兒院,姐夫想直接衝進去。弟弟則不這麽想,聽了姐夫說今天是院長的大壽,估摸著一定有人在這,就吩咐底下一個叫苗旺的年輕人,繞到後麵去,拿著鉗子,把電線掐斷。
等著電停了,弟弟又留了一個人在外麵把風,然後領著姐夫,拿著鐮刀,想從後門進去。可是沒成想,院子裏有狗。
“姐夫,咱們也別費勁了,把這兩傻狗弄死,不就得了嗎?”劉長柱其實是真怕出事兒,自己老大不小了,不像年輕時候那麽能作了。對於他來說,這件事沒必要非得弄個誰死誰傷。但是姐夫不這麽想,酒勁上來,啥都不管了。
這時,斷電的苗旺從院裏頭跑了出來,驚動了兩隻大狗。劉長柱一拍大腿,“哎呀,你怎麽不原路返回啊!”
此時,程秋水抄著鐵鍬,追了上來。
“姐夫你趕緊回家,認出你就完啦!”
姐夫看清了追來的隻是個孩子,“去你媽的,我還能怕他?”說完,拿著鐮刀衝了過去。
劉長柱一看,事情不好,趕緊拉著苗旺和其他幾人上了車。
男人一看自己的小舅子竟然扔下他不管了,一時有些清醒了些。扔下鐮刀,朝麵包車的方向跑去。
程秋水追到門外時,隻是看到了人影,嘴裏喘著氣,罵了一句便回去了。
這時他看到屋子裏的蠟燭突然滅了,一聲叫喊傳了過來,“還有人!”他心裏一緊,暗想著千萬別出什麽事情啊。
大雨如期而至,豆大的雨點砸了下來。程秋水拎著鐵鍬,衝進屋內,直奔點著蠟燭的房間。
趙耀之所以在另一間屋子裏點上蠟燭,完全是引誘敵人,讓敵人錯以為老院長在這個屋子。這是老院長的書房兼辦公的地方。屋子很寬敞,但也很空曠,一張辦公桌,一把老舊的老板椅,還有一個頂到棚的書櫃。再有的就是飲水機之類的生活電器。
程秋水小心翼翼地在走廊裏挪動著腳步,穩定了呼吸,眼睛也慢慢適應了漆黑的環境。可他推開門的那一刻,感覺自己是不是走錯了,滿地的雜物,書櫃竟然不見了!他小聲叫了一聲,“石頭……”然而並沒有人回應。
他開始緊張起來,心裏也虛了,心裏想著這時候老徐在這裏就好了。
程秋水緊忙退了出去,去找老院長,可他發現,老院長的房門是反鎖的。“老爹!在不在啊,老爹!”
他有些急了,喊了半天也沒有人答應,沒有辦法,隻能出去找徐賜之。
程秋水與徐賜之兩人最開始出去的時候,就是奔著後麵的電閘箱去的,當他看到有個人在電閘箱附近的時候,在身旁摸了一把鐵鍬就追了上去。
而徐賜之並沒有追上去,而是打算盡早把電接上。
程秋水出了屋子,奔著電閘箱走去。大雨越下越大,雨水越積越多,不一會兒,程秋水的雙腳就已經濕透了。
空無一人,他感覺整個孤兒院就隻剩他自己了。
“對!還有孩子!”
程秋水不顧濕漉漉的身子,急忙去二樓的房間,看看孩子們是否有事。
樓內實在是黑,途中程秋水被絆倒多次,他扔掉鐵鍬,來到孩子們的房間。
門是開著的,除了外麵雨的轟隆的聲音,並沒有聽到孩子們的聲音,“難道也不見了?”
他環顧四周,眯著眼睛想瞅清屋內的情況,突然發現,在屋內的牆角,一個人趴在那裏。
程秋水趕緊過去,發現竟然是趙耀,他急忙將趙耀抱了起來,當啷一聲,一把爐鉤掉在地上,程秋水一看,趙耀白色的T恤上滿是汙穢,原來是血從趙耀的胸口滲出,臉上,頭發上,全都是血。
“石頭!石頭!你他娘的咋地啦!”聲音變得嘶啞,眼淚也止不住淌了出來。程秋水已經不知所措,隻能用手按住胸口。
“救命啊!救命!”程秋水奮力地喊著,喊到咳嗽的程度,唾液變得粘稠,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哭得鼻涕都流了出來。
這個時候,樓下傳來了幾個急促的腳步聲。程秋水兩眼發紅,“老子跟你們拚了!”
抓著爐鉤就衝了出去,可是上來的,卻是徐賜之和兩個警察。
程秋水已經失去了理智,再加上屋子裏漆黑一片,照著徐賜之的頭就是一個順劈。得虧有警察在旁邊用胳膊擋了一下,要不然徐賜之就直接咽氣兒了。
徐賜之心想這是怎麽了,定了定神,去牆邊打開了走廊的燈。
原來電已經接上了,程秋水看到麵前的三個人,頓時癱軟在地上,手指著孩子們的房間,“出事兒了!”然後就躺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頭上昏黃的白熾燈,一動不動。
大雨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但是卻小了許多。細碎的雨滴拍打在窗子上,像是一個個索命的鬼魂,來迎接即將到來的同伴。
“人還活著!趕緊抬走送醫院,我跟所裏聯係一下,多叫幾個人過來!”民警楊輝手捂著胳膊的疼痛之處,心想剛才那孩子怎麽有這麽大的勁兒。
楊輝剛來縣裏不久,之前是地方林業的一名普通民警。參加工作幾年之後,成功破獲幾起私自倒賣木材的案子,被破格提到了縣裏。
本來兩人像往常一樣,在廣場的巡邏車裏準備值晚班,突然接到報警說是私闖民宅。本以為是某些人喝多之後的惡作劇或者是誤會,但一聽是孤兒院,楊輝立馬就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大雨突來,車子不敢開快,來到這時,並沒有發現有什麽人,隻是在樓下遇到了接完電的徐賜之。
“孩子們怎麽樣?”程秋水步履蹣跚,走進了屋子,淋濕的頭發已經有些幹了,亂蓬蓬地支起來,估計是被程秋水胡亂地抓過。
“孩子沒事兒,隻是暈了過去。我打過電話了,等一下我同事就會到,估計很多人。”楊輝故意把後麵話說的很重,然後看著程秋水的表情,他懷疑有可能行凶的是麵前這個孩子。
程秋水並沒有在意楊輝說什麽,沾著血的手撫摸著其中一個小男孩的臉。
“小夥兒勁兒挺大啊。”楊輝站在他後麵,脫下衣服,發現手臂上一道紫色的印記。這句話並不是試探,而是發自肺腑的。
程秋水轉過身來,看著楊輝手臂上的傷痕,愣了一會兒,突然問道:“對了,叔叔,我老爹呢?你們看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