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苗旺
早晨，城東派出所。
“楊哥，有發現。”會議室門口，田浩走了進來。
楊輝遞給了田浩一個眼神，意思這裏說話不方便。楊輝起身，與新來的幾位同事打了聲招呼就隨著田浩來到了二樓的臨時休息室內。
今天一大早，楊輝就接到命令，暫時代替老彭的職位，管轄東城區。上麵並派下幾位同事，輔助他做好調配的前期工作。在他眼裏，這些新來的同事，很有可能是來監視他的一舉一動的，所以他現在心情十分複雜，還好有這麽個心腹在身邊。
“怎麽了？”
“楊哥，手機方麵已經有進展了，手機是下麵鄉裏一個無業人員的，今天我就能把他帶來。”
“別帶來，咱們去找他。”
“什麽時候？”
“中午，我先把這些事兒交代清楚。”
“好，我去做些準備。”
兩人商量好後，推門而出，可是門口卻站了一個人。三個人同時楞了一下，那個人先開口說話了，“楊，楊哥，下麵在等著你呢。”
“啊，你叫什麽來著？劉，劉夕文對吧，你上來就是來提醒我這個的？”
劉夕文看上去三十多歲，但是實際上不到正好三十，身材有些偏胖，短發，帶這個黑框大鏡片眼睛，說話稍微有些磕巴，雖然他現在有些緊張，但是平時也是這樣的。
“楊，楊哥。咱們還是，還是先開會吧。”
“啊，知道了，我馬上，你先去吧，我交代一些事情。”
劉夕文下了樓，楊輝拍了一下田浩的肩膀，示意他現在就去備車。
會議室，楊輝走了進來，“對不起啊，一個小案子，但是我還必須得過一遍，行了，咱們繼續，哦，對了，我去拿一份咱們城東的資料，希望大家能盡快了解。”
他還沒有坐下，說了一嘴之後轉身又出去了。屋子裏的人笑了笑，又搖了搖頭。認為這個新上來的所長是不是有些太忙了。
楊輝根本就不是去拿什麽資料，順著後門直接出了派出所，走的時候，告訴大廳值班的民警，不準說看見過他。這些人都是跟著老彭好多年的人，信得過。而且他們也明白楊輝的意思。
田浩並沒有開著車等著他，怕有聲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因為通過剛才的小插曲，他心裏知道，那個劉夕文，很可能就是來對他們進行監視的。
“楊哥，車在道對麵，修理廠的車，我剛跟他們借的，趕緊走吧。”
“你小子可以啊，走。”
城鄉路，即將有火車通過，兩人在車流中排隊，楊輝問道，“那人叫什麽？”
“苗旺。社會閑散人員，曾經被咱們抓過，因為偷盜，打架。但是這種人，你能把他怎麽辦，別指望能有什麽出息。但是我聽他們鄉裏人說，這幫整天遊手好閑，長在遊戲廳，網吧，台球廳的流氓少了，而且那個苗旺也很少出現在街上了。”
“是很少出現，還是根本就不出現了？”
“這個，咱們還是到地方問一問吧。”
“我擔心這小子早就跑沒影了，咱們如果撲空，那就真的是被動了。”
兩人都陷入了沉默，田浩心裏其實是最著急的，因為鄉裏的老鄉告訴他，這個小子已經好久沒有看見過了，原先純屬於街溜子。他不想讓楊輝感到絕望，但是他的心裏對此事已經是毫無希望可言了。
“是這吧？”楊輝問著一個大伯。
“對，拐下去，倒數第二家就是。”這個大伯操著一口標準的山東口音說道。
“行了，叔，謝謝你了，那你這些天看到過這個孩子嗎？”
“那俺不知道，我天天上地，這小崽子是不是又惹禍了？”
“哈哈，沒有，就是問點兒事兒。”楊輝在心裏默念，可別跑掉啊。
“沒事兒，楊哥，他跑讓他跑，不是還有他家人嗎？”田浩似乎看出了楊輝的心思。
“走吧，去看看。”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苗旺家的院子裏。院子裏有些雜亂，馬棚裏並沒有牲畜，估計是隨著家裏人去田裏幹活了。整個院子比較泥濘，泥土上布滿家禽的腳印和糞便。而那些家禽，兩人在外麵應經遇到了，屬於散養。
房子很舊，麵牆上的紅磚早已風化粉掉了，牆根還有條很大的裂縫，窗子是早些年使用的刷著藍色油漆的木質窗框。門窗上的玻璃幾乎沒有一塊是完整的，都是用透明膠帶補過的。房子舉架看上去很低，門檻也被塵土掩蓋掉了。院子裏並沒有狗，兩人一邊避開成堆的排泄物，一邊用眼睛搜尋著目標。
這幾天氣溫下降，風吹過，格外的冷。苗旺平時很作，但是對待老人卻很孝順。這就是人，總有那麽一麵值得學習的。苗旺此時正在灶台邊生火，他想把火炕燒得熱乎的，好讓年老的奶奶不挨凍。這時候，房門開了，兩個人遮住了射進來的陽光，苗旺看不清臉，正皺眉頭試圖看清來的是誰。
“就是他！楊哥，哈哈。”田浩有些失態地喊了一聲，然後笑了起來。
兩個人可以說很興奮了，沒想到這小子竟然在家待得這麽老實。
苗旺還算是機靈，聽到田浩說的話，知道是來找自己麻煩的。他平時在外麵都是劉長柱罩著他，而這個劉長柱也不知道去了哪裏，所以他這段時間並沒有去惹是生非。可是之前並不是啊，在鄉裏，可以說已經得罪個遍了。他心裏想，這個時候來找他的，沒別的事兒，一定是趁著劉長柱不在，來報仇的。
苗旺慢慢地站起身來，“兩位哥哥，找我嗎？你稍等，我洗洗手。”
田浩很詫異，以為這小子會反抗，逃跑什麽的，但是看他這個態度，並不是像鄉裏人說的那樣啊。這時，楊輝突然說了一句，“不好，你去後麵！”
田浩知道楊輝說的是什麽意思，原來，苗旺根本就沒工夫洗手，直接順著窗戶跳到了後院。後院很長，很大，種滿了平時吃的蔬菜。
田浩也不是普通人，馬上找到了通往後院的甬道，追了上去，而楊輝也從窗戶跳到了外麵，消失了。
“不見了？”
“可別跑了啊。”楊輝一邊說著，一邊往柵欄邊上走。
“小田兒，趕緊開車去後麵的街上找，今天不找到這小子，就不回去了！”
“知道了楊哥。”
田浩走後，楊輝順著腳印走到了柵欄邊上，他不信這小子能用這麽短的時間翻越柵欄逃走，但是看著個腳印，正是如此，他心裏有些慌了，近在咫尺的目標，在眼皮底下跑掉了。
“你們是幹啥的啊？”這個時候，楊輝身後走來一個老人，正是苗旺的奶奶。
“大娘啊，你是這家人嗎？你是苗旺的奶奶？”
“對啊，怎麽地？我家那死崽子又闖禍了？”
“哈哈，沒有，我們就是想找他了解一下情況。”
老人點了點頭，突然一腳踩進了鬆軟的土裏，差一點兒摔倒，楊輝趕緊上去扶住。
“你離我奶遠點兒，有啥事兒衝我來！”
之前不見的苗旺突然出現了，楊輝看看他身後，原來這小子躲在了簡陋的廁所裏。“苗旺對吧？你好，我是警察，這是我的警官證，你等我說完，我隻是想找你了解一下情況，並不是抓你，要是抓你的話，我就不是帶一個人來了。”
“好，你就站這問吧，別過來噢。”當他聽到是警察的時候，知道已經不能跑了，在他的印象裏，警察都是揣著槍的。
“咱們進屋說吧，外麵有點兒冷。”
苗旺家中，四個人坐在火炕上，屋子裏的溫度開始變得暖和。田浩一直用著不太友善的眼神看著苗旺，“說，為啥要跑！”
“小田兒，咱們今天不是查案子的，咱們就是正常嘮嗑。”
然後他看向苗旺，“苗旺，我可以直接跟你說，即使你在外麵幹了什麽壞事兒，我都不管，因為我沒接到報案，咱們現在坐下來就是正常嘮嗑，你也不用緊張，如果要是抓你，咱們就不用再這聊了。”
苗旺也不是不識趣的人，說道，“其實我之前幹過不少壞事兒，你們來的時候，我以為是之前得罪了什麽人，所以就跑掉了。”
“行，之前你幹的那些事兒，我也不問了，我就問你，這個手機，是不是你的？”
苗旺看到這個手機，這些麵熟，突然想起來這時之前丟掉的手機，“哎？你們怎麽找到我的手機了？在哪裏找到的？”
“在，孤兒院。”
苗旺渾身抖了一下，試圖要站起身來，“我去再添點兒柴。”
“你別動！這屋子裏這麽熱，你還添柴？你瞅，你都冒汗了。怎麽了？一提到孤兒院就要跑？”
“大哥們，我知道你們為啥找我來了，我說，我全說。”
其實，這件事兒一直在苗旺的心裏是個結，但是他並不知道老院長的事兒，如果知道的話，不知道會出現什麽情況，但這個時候，田浩一句話，改變了整個屋子的氣氛。
“院長死了。”
苗旺瞬間跪在炕上，一個勁兒磕頭，“警察大哥，我真的啥也沒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