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夢
袁佳歡的叫聲驚醒了還在做夢的程秋水，本來鬆弛的冥石瞬間收緊，全副武裝，站了起來。
“怎麽了？”
“都往後退，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夢，是否真實，是睡前的暗示，還是未來的預言，或者，是某些造夢者們想要告知的真相？趙耀仿佛封印在一個透明的玻璃杯裏，悶熱，與外界隔著一道透明的牆。他的全身像是被水洗了一樣，濕滑的皮膚貼在那牆上，留下了渾濁的印痕。
“圖牙，來這邊，這裏有大魚！”
趙耀轉過頭去，眼前的景象似曾相識，那村莊很原始，眼前的人也同他一樣，隻穿著簡陋的衣物。
“愣著幹嘛，來這裏，今天我們得快點兒回去，西麵的黑雲看上去很嚇人啊。”
“你是……”他脫口而出，問詢那人的名字。
“你一直都不知道我的名字嗎？也是，我們才認識沒幾天，你好，我叫扶絝。”那個人在他麵前笑了笑，而趙耀也回了一個笑容。
“我們族裏，像你這麽瘦弱的孩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哈哈，我看你每次回家都朝著阿大（首領的住所）那邊走，你的家人是做護衛的嗎？”
“我……我也不知道，我好像失憶了。”
“什麽意思？”
“就是之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那還真是奇怪，不過，沒關係，我陪你去想想，怪不得你不記得我的名字。”那個人走到了趙耀的麵前，兩眼相對，趙耀似乎又話想說，卻又說不出來，他覺得這個人怎麽這麽熟悉。
“我之前一直在跟你玩？”
“對啊，你剛從水裏出來的啊，沒想到你水性這麽好，能在底下憋這麽久的氣，我都怕你出不來了，哈哈。”
趙耀看了看那條河，腦袋裏總覺得有些很難忘的事情在這裏發生過。
“這裏，是不是有什麽怪物？”
“那都是傳說，黑色的水怪，我知道的，那都是阿爸阿媽編出來的故事，讓咱們別靠近水，哈哈，你怕了嗎？那我估計你是在水下太久，之前的事情你記不得了。”
“哦，扶絝，如果我說，這是我的一個夢，你會相信嗎？”
“這個，你隨我來。”
扶絝拽著趙耀，翻過土包，那裏有很多被河水衝刷掉棱角的大石頭。扶絝鬆開趙耀的手，跳進了石頭堆中，在一個大石頭的後麵，扶絝拿出了兩塊黑色的石頭，那石頭手掌大小，可以合在一起，看來，是之前的一塊石頭斷成了兩半。顏色黑中帶著紫色，陽光之下，卻沒有點兒光澤，如果趙耀沒有失去記憶的話，他會一眼看出，這就是原石。
“這石頭，我也好像在哪裏見過，估計也是在夢裏吧。”
“對啊，跟我一樣，我夢見我很厲害的樣子，用這塊石頭，控製著其他的石頭，衝進那些蠻人的部落，沒有人可以阻攔我。”
“你的夢真是嗎？就像現在這樣嗎？”
“是的，而且不止一次，我記得最厲害的一次，我們的部落遭到了攻擊，而我周圍的人都已經不認識了，我很害怕，這個時候，這個石頭出現了，突然，我的手裏多出來一把奇怪的武器，摸上去很鋒利，不像是石頭做的，很涼。”
“我有些印象，你說的這些，我也曾遇到過。”
“那還真巧，看來咱們是一個族的，哈哈，你聽我說完，那之後才是最厲害的。我發現我在一個山洞裏，當我走出山洞的時候，兩夥人打得很激烈。可是我分辨不出誰好誰壞，都不認識，但我又很想試一試新的武器，所以隨便選了一個最弱的，就將武器丟了出去，結果，那個人被刺死了。”
“你為什麽不逃走？”
“在夢裏，我喜歡這樣的感覺，因為，因為我想像大人那樣去打仗，雖然現在不行，但是在夢裏可以。後麵才有趣，他們竟然看不到我，而我那個武器，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回到我這裏了。很快，我將最後一個人的胸口刺穿，然後將那武器插進了他的後背，就像這樣！”
扶絝說完，做出了一個將軍的姿勢，他仿佛覺得腳下的石頭就是那個最後被刺死的人。
“當你說道做夢，我就想起了這事兒，哈哈，很厲害吧，那武器我也覺得很厲害，就是這石頭變成的！”
趙耀又看了看那石頭。兩塊石頭分別在扶絝的兩隻手上，時不時還掂量一下。突然，趙耀的腦子裏像是想起了什麽，可有很模糊，最後，胸口傳來一陣劇痛。
這時，他的心貪婪起來，他想將石頭據為己有。那種欲望擺脫不掉，又越發強烈。他感覺隻有那塊石頭才能擦掉這種深入骨髓的痛楚。
“你把石頭給我！”
“嗯？圖牙，你這是怎麽了？”
“我不是什麽圖牙，我也不管你是誰，這石頭，你必須給我！”
“我正要發你給你一個。”
“我全部都要！”
“這，你就不能再找別的……”還沒等扶絝說完話，趙耀就像深受饑餓的瘋狗一樣，一把將那兩塊石頭搶了過來。
“你這是到底怎麽了啊。”
趙耀的胸口越來越疼，但是手裏已經有了兩塊石頭，他不知道要怎麽做才能平複自己的傷口，最後，逼不得已，將石頭含在了嘴裏。石頭太大，他隻能吃掉三分之一，嘴裏嗚嗚發出可笑的聲音，而他也在笑，因為疼痛感真的減小了。
就在他得意的時候，水麵上突然泛起了巨大的水花。這條河並不寬，但也不是能徒步走過去的那種，還是有一定的深度的。一個巨大的黑色身影從水麵上浮現出來，然後，又沉入了水底。
扶絝看到了這一切，他嚇得不能呼吸，嘴巴長的很大，手指著剛才水怪露出的方向。而趙耀全然不顧，還在擺弄著那兩塊石頭，勢必要將整塊石頭都吞進去。他的嘴角已經被磨出了血，再這樣下去的話，嘴角一定會裂開。這時候，一個人從他的後麵拍了他脖頸一下，趙耀順勢將兩塊石頭吐了出來。他回頭剛要凶那個人，發現是一個女孩子。
那個女孩子對著趙耀的麵門就是一拳，趙耀昏了過去，眼前一黑，所有的感覺全部都消失了。
“這是哪？”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逐漸，有一些嘈雜的聲音，由遠至近。
一個人出現在他的身後，他發現這個地方似曾相識。
“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騎馬，快，跑得越遠越好。”
之後的事情就像他之前看到的那樣，他的馬被一個人搶了去，而這個人，正是扶絝。
所有的事情交織在一起，就像是一個胡亂做著化學實驗的學生，那些零碎的記憶在容器當中產生了化學反應，而趙耀，完全受不了這種精神上的衝擊，全身都感覺在緊縮。而那些記憶，斷斷續續，像是跨欄一樣，從他的眼前閃過。
他看到了整個族的滅亡，看到了那妖魔的可怕，看到了那塊巨大的黑色石頭，也看到了自己為這塊石頭修建的地下堡壘。最後，他直接看到了自己一個人抵住了近萬人的攻擊，他昏了過去，而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門口，所有人都像是看到了怪物一樣，看著他。
“趙耀，你，沒事兒吧？”
他試圖說話，但是嘴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這時才發現，他的嘴死死地咬住了枕頭，而自己頭朝下，半身躺在了地上。
他鬆開了枕頭，發現自己的手掌中心，是黑色的，麵積逐漸變小，最後消失在靈魂當中，“我，我好像想起來了。”
宋齋並沒有感到高興，因為他剛才看到了，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你，到底怎麽了？”
“等一下，我的頭很疼，啊，有太多的事情要說了，你們，我好像記起來了。”
趙希仁尷尬地笑了一下，“記起來就好啊，那什麽，我這個身體還是還給你吧，我的腿沒事兒的，用冥石做一個就好了。”
“你是我這個時期的父親吧。”
“唉，這個肉身，是我兒子，而你可不是，我那裏能有你這種……啊不對，我不配的。哈哈，我這張嘴不會說話。”
宋齋在一旁不知所措，他有些話想說，但又怕剛剛恢複記憶的趙耀承受不了太多的壓力。
“你是想跟我說些話是嗎？”趙耀有些有氣無力。
“嗯，剛在是不是夢到什麽了？”
趙耀想起了夢中的事情，搖了搖頭，“夢到了很多，有好的，也有壞的，如果說非說不可的話，那就找個時間，咱們兩個人單獨談談吧。”
“其實，你剛在，和我之前看到的人，很像。”
“誰？”
“阿奴巴赫赫。”
“什麽？”趙耀裝作很吃驚的樣子，但是他的心裏已經知道宋齋想要說什麽了，看到大家的表情也知道，自己剛才在宋齋等人呢麵前，一定是又露出了那種黑色的影子。
他打算隱瞞下去，他不想被大家當成一個怪物。
“你，剛才那黑色的靈魂，正是阿奴巴赫赫的對吧。”
“我的夢，正好和他有關。”
“趙耀，我知道你想隱瞞，如果是我，我也不想說出去，但是我還是想說，你那個阿奴巴赫赫，是最邪惡的那個對嗎？”
趙耀有些生氣，“你什麽意思？”
“哎，看來，我們都得做一個了斷了。”